一路的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关啊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样拖着一双麻木的腿回到酒店的。
无数的问题在脑袋里像要炸开一样。
爸妈为什么要瞒她,鹿晗到底怎么样了,还有,她到底是怎样被救出来的。
当他再次见到鹿晗的时候,出现在她眼前的会是一个活生生的大男孩,还是葬着他身体的冰冷坟墓……
越想越无力,越想越窒息。
最后关阿暖像一滩烂泥般瘫坐在妈妈的房间外,指间已经碰到了门把手,竟然没有勇气按下去。
她听到房间里似乎在打电话,妈妈的说话声很柔和,但是并不小声。
关啊暖将手从门把手上收回来,耳朵贴着门,希望能听得再清楚些。
“鹿儿还是没醒来吗?……真是抱歉,现在阿暖情绪很不稳定,我们什么都没告诉她……现在不可以,还不能去看鹿儿……我想,咱们就让这件事情变成秘密好吗?……如果、如果鹿儿真的挺不过去的话,我们会带着阿暖,去参加孩子的葬礼,到时候,再把一切告诉她吧……我们会尽量补偿这次的意外,希望,能把带给你们的伤痛减到最轻,对不起……”
电话正欲挂断,关妈突然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手中的电话就被从门外跑进来的人夺过去。
关妈惊慌中才看到原来是自己的女儿关阿暖,这才意识到事情可能已经败露,一切都被关阿暖听到了,本能的想要拿回手机辩解,才发现关啊暖正用一种极度警惕不信任的眼神看着自己,关妈瞬间就迈不开脚步,看着面前的人,这种眼神,完全不像关阿暖。
她既然在警惕自己的妈妈……
她既然不信任自己的妈妈……
“喂?”关阿暖双手护着电话,本来就有些沙哑的嗓音变的像撕裂一样尖锐,电话的另一边还没挂断,她知道一切答案都在那一边,他甚至有种离鹿晗很近的感觉:“鹿晗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阿暖?”
“是鹿妈?是鹿妈吗?鹿妈你快告诉我,鹿晗到底怎么样了……”
“阿暖,你听我说。”鹿妈顿了顿:“事情到今天这一步,真的谁都不能怪,大家隐瞒这件事,都是为了保护你,毕竟你们太小,不应该承担这些。”手机里传来微微的叹息声“既然你真的这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现在就到长沙中心医院来吧,鹿妈把我知道的告诉你,也算是对得起鹿儿。”
关阿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电话挂断了,听筒里不断传来嘟嘟嘟的忙音,眼前先是感到一阵眩晕,接着无力的向后倒去。
幸亏被人及时扶住,关阿暖回头看了眼搀扶着自己的妈妈,用恳求的语气拉住她:“妈,带我去中心医院吧,我不怕面对,真的……”
关妈点了点头,擦去眼睛里的水气,带着关阿暖向门外走去。
二十分钟后,关家的车子停在了中心医院门口。
关阿暖从车上跑下来,一路上了三楼,停在了妈妈说的302特护间门口。
不知道为什么,本该是疯狂的时候,现在的关阿暖却分外冷静。
那个许久未见的人就在门内,他们就只隔了一扇门。
他们正呼吸着同一片空气,正呆在同一高度的同一个地方。
这个距离没理由的让人觉得安心。
安心的想哭。
仿佛只要伸手就能碰到对方,仿佛只要再迈前一步,就没什么能分开他们一样。
“这样真好。”关阿暖突然就笑了“没人能分开我们了,你说是吧,鹿晗。”
接着就伸手推开了病房的门,一片充满苏水味的简单空间就出现在眼前。
目光好像自动过滤了一切,站在病床边的鹿爸鹿妈消失了,陪在自己身边的妈妈消失了,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关阿暖和鹿晗两个人。
关阿暖看到鹿晗就安静的躺在病床上,如果不是鼻子上盖着的呼吸器和他那张过于苍白的脸,她会以为他只是简单的睡着了,她会以为他只是在等自己叫醒他。
一步一步的朝鹿晗走过去,鹿妈似乎在叫自己的名字,但是一切都不重要了,只要鹿晗就在眼前,一切都不重要了……
坐在病床边,关阿暖伸手握紧鹿晗的掌心,笑的像个孩子。
“鹿晗,你醒醒啊。”
“懒虫,别睡了。”
关阿暖睁大了眼睛看着鹿晗,就像他们小时候一样。
“你别想吓倒我,我可是什么都不怕的关阿暖。”
“睡多了会变胖,你的好身材马上就要消失了。”
“还不起,一定又熬夜打魔兽了把,不然怎么会赖床赖成这样?”
……
每一句话都灌满了小固执,关阿暖始终坚持着,就像是再过一会儿鹿晗就会被自己吵醒,坐起来敲自己的头,骂自己蠢蛋似的。
不知道这样在鹿晗耳边说了多少话,床上的人还是丝毫没反应,关阿暖终于无法克制的骂出声来:“你快醒啊!干嘛躺在这里装死!你想让我担心你吗!你给我起来!快起来!”说着,情绪激动的关阿暖竟然伸手去拉鹿晗,妄想把他从病床上拉起来。在一边看的无比揪心的大人们赶紧上前抓住关阿暖,阻止她进一步做出傻事来。
“阿暖别这样!他已经很累了,让鹿儿好好休息吧!”
关阿暖的泪腺顷刻间决堤,大颗大颗的眼泪疯了一般的涌出眼眶,回头便大声吼道:“只有他很累吗!醒着的人就不累吗!你们叫他起来!我帮他累,可以吗!”
伤心欲绝终究是无法克制的将关阿暖淹没,看着床上丝毫不为所动的鹿晗,关阿暖的世界正在一点一点瓦解。
明明上一次见面时他还看着自己笑的那么好看……
明明上一次听他声音的时候他还是活蹦乱跳的……
现在是怎么了?
为什么现在的他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为什么他的鼻子上带着帮助呼吸的鬼东西……
这些究竟是为什么。
鹿晗,你快睁开眼睛看看。
我是阿暖,我来叫醒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