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伯言想把苏薇母子感出府去,他有他的打算,父亲对苏薇的宠爱让他明白,一个妾室有可能得到男人的心,而正妻也会备受冷落,尽管后来他知道苏薇才是正妻。但苏薇温吞忍让,不爱生事,这才让他们母子占得先机,而柳云和她的母亲不一样,她从小果断勇敢,遇事冷静,表面看上去很温柔,与她接触之后就会知道她无论何时都有自己的见解,若她长时间得到张玉东的怜爱,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说白了,她是被自己卖给张家的,她恨自己入骨,现在又和苏薇断了母子的情分,若留苏薇母子在柳府,母亲必不会放过他们,母亲的性情他是知道的,到时出了人命,万一柳云追究起来,向张玉东吹枕边风,那自己唯一的一间店铺也就没了,自己将以何为生?本来他还在犹豫是否留着他们威胁柳云,让她有所牵挂,但她竟狠心断了亲情,想必留着苏薇也不会让她顾忌了。干脆赶出去一了百了,岂不清净。
他的话一说出口,柳三和其他几个下人过来就推搡苏薇母子,二人被赶到厅外的台阶下。
李氏不解,问道:“伯言,你知道母亲的心思,为什么这么快就把他们赶出去?”
柳伯言将自己的想法告知了母亲,李氏沉思片刻,觉得儿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说道:“也好,让他们在外过着流离失所的生活也是老天对他们的惩罚。”
李氏母子跟着走到了台阶上,见苏薇的头发已经有些散乱,柳仲言紧紧地拉着苏薇的衣角不松手,神情又是紧张又是害怕,李氏心中大快,立时觉得来了精神,她问道:“苏薇,你就是个红颜祸水,害了员外,害了女儿,现在又害了你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你可愿不得别人。”
苏薇紧紧拉着儿子,心想只要母子不分开,就是林哥在天护佑自己了,她看着得意的李氏,突然为她感到莫名的悲哀,此人一生从未得到柳林的疼爱,只是顶着一个正妻的名声度日,因为嫉妒让她的心如蛇蝎,变成以折磨自己为乐趣的狠毒妇人,这样的人即可恨又可悲。
李氏见她不说话,突然看到了她头上戴着的一个碧绿的簪子,这个簪子是去年春节时柳林当着自己的面给苏薇戴上的,当时她嘴上虽没说什么,但心中已然气恼。她吩咐身旁的小英,“去,把她身上的首饰全部拿下来,这都是柳家的东西,不能让她带出去。”
小英答应一声,走向苏薇,蔑视的看了苏薇一眼,说道:“哎呦,这不是刚被员外抬高身份的二夫人吗?可惜呀,员外临走前才知道你只是个灾星,没有你,柳家能变成今天这样吗?临走还想带着柳家的东西走,你配吗?不看看自己是什么身份!”说完一把夺下苏薇头上的簪子,苏薇伸手去夺,这是林哥给她的东西,是她的一种念想,怎能让别人夺取,可是她刚一挣扎,两个仆人就抓住了她的胳膊,小英顺势把她手上碧绿的镯子摘了下来。柳仲言一见母亲被欺,抬起脚踹小英,人们都没防备这个孩子,这一脚正踢到小英膝盖后,小英疼的“哎吆”一声,差点坐到地上,她勃然大怒,抬起脚接连踢了柳仲言好几脚才算是出了这口气。身边的下人有的觉得李氏母子做事太过分,但却不敢站出来为苏氏母子求情。柳仲言虽然身上疼痛,却没有发出一声喊叫,苏薇一见他们连孩子也不放过,大喊道:“员外的在天之灵还没有走远,他就在天上看着你们呢,你们这么做一定会遭到报应的!”
听苏薇说完这几句话,李氏突然想起了两天来经常做的噩梦,她打了一个冷战,心里害怕起来,禁不住抬起头看了看天,秋高气爽,万里无云,她这才放下心来,但还是说道:“小英,放开她吧。”
小英正想搜苏薇的身上,想看看她有没有私藏什么贵重的物品,听夫人吩咐,啐了苏薇一口,又把她脖子上的项链拽下来,才使个眼色让人放开了苏薇。苏薇赶紧看儿子身上的伤势,见儿子并没什么大事,这才放心,那小英毕竟是个女子,所以没能给柳仲言带来什么实质的伤害。
小英走上台阶,把从苏薇身上抢来的首饰呈给了李氏,李氏见苏薇衣衫不整,胳膊上也被小英抓出了几道血痕,柳仲言浑身是土,心里感觉一阵快意。说道:“苏薇,今日我把你们赶出柳府,从此以后你们是死是活和我们没有半点关系,你们走吧。”
苏薇拉着儿子的手,最后再看了看柳府,慢慢地向后转身,向外走去,李氏看着苏薇母子的背影,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想自己事事争先,处处压制着苏薇,但如今看着苏薇母子真的走了,自己以后再也不用防着她了,可是心里并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开心,自己最后真的赢了吗?死了相公,家财被夺,又怎能真正高兴。
苏薇走到转角时,停下了脚步,左侧是柳家的花园,此时秋意正浓,花园里各色花朵开的正艳,回想以前和柳林漫步花丛中,偶尔柳林摘一朵鲜艳的花戴在她的头上,哪些日子多开心呀,什么也不用想,儿女环绕膝下,如今和柳林阴阳相隔,女儿被卖入张家,自己和儿子前途未卜。
秋风起处,黄叶纷飞,一只孤鸟从天空划过。她泪湿衣衫,向着天空喊道:“林哥,这还是我们的家吗?这是我们要的生活吗?你若在天有灵,就保佑我们,看一眼我们吧!”
她的喊声凄厉,让刚要回屋的李氏大吃一惊,她看向苏薇,她离自己只有两三仗的距离,她的声音犹如鬼魅让她后背发凉。她眼前一黑,差点晕倒,身旁的人赶忙扶稳她,她又定睛看去,隐隐约约地看到苏薇身边站着一个人,那人穿淡黄色锦袍,形容枯瘦,不正是柳林吗?李氏不由脊背发凉,头发根直立,脱口而出:“你、你不是死了吗?”柳林向她怒目而视,质问道:“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事情的真相了吗?为什么你还是这么冥顽不灵,我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为什么这么狠毒?”说完柳林向他扑过来,李氏只觉得阴风阵阵,吓得大喊:“伯言,救我!”
柳伯言见母亲不知如何竟让自己救她,走过来一看,母亲面色惨白,眼神惊恐万分,不知是受了什么惊吓,又听她喊道:“相公,不是我要害她,她本就是个红颜祸水,除了她,柳家才能安生,你不要怪我,不要过来,不要过来!啊!”李氏一边大叫,一边往前就跑,小英和小翠叫到:“夫人,您怎么了?员外已经仙逝了,您看错了。”她们试图拉住她,却没想到李氏此时力气大的异常,两手推开了她们,又向前跑去,柳伯言见母亲神志不清,大惊,叫道:“母亲,是伯言,是伯言呀,别再跑了。”李氏停了下来,嘴里喃喃道:“伯言,伯言,快救我,你父亲要挖我的心。”回头向着柳伯言的方向伸出了手,却一头栽倒在地。
柳伯言知道母亲因父亲之死受了很大的打击,连忙抱起她到了李氏的卧房,众人又是一阵忙乱,好半天李氏才醒来,但神情呆滞脸若死灰,柳伯言轻声问道:“母亲,你觉得怎么样?”
李氏强打精神,说道:“儿呀,母亲大概也活不了几天了,你父亲恨我赶走苏薇,要害死我,可是我心有不甘,不想死在苏薇的前面,你可不可以答应我,将来苏薇死后,不许她的骨灰进柳家,我要他们永生永世不能在一起。”
柳伯言哭着答应道:“母亲,您就是不说,我也会这样做的,您还有什么事,吩咐就是!”
李氏眼中含泪,说道:“我这一生衣食无忧,但却从没有真正开心过,若我死后,不要把我和你父亲葬在一起,给我单独立个坟,我想到了阴间也不要和你父亲见面。我恨他,恨他!”恍惚中,她看到柳林站在她的对面,惨白着一张脸对她说:“害死了我,你也不能活,快快随我到阴间受苦去吧。”
李氏惊恐的大喊:“不,不,我不要再看见你,你快快走开,快快走开!”突然她的眼睛一动不动,张着嘴再也说不出话,柳伯言探了探母亲的呼吸,发现她已气绝而亡。柳伯言大哭,身后也哭声一片。柳伯言在短短几天之内,接连失去了父亲和母亲,就算他是铁石心肠,也会伤心难过的。
过了好长时间,柳伯言止住了眼泪,转身问道:“苏薇母子走了吗?”
小兰答道,“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他们恐怕早就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