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道上一辆很简朴的马车行进着,马车并没有进行任何的修饰。哪怕是这样的马车样式并不惹眼甚至看着有些寒酸,但是山林间还是有若隐若现的人影晃动,显然哪怕是这样的马车也引惹上了某些盗匪的注意。
不同于其余几国,独处南地的楚国在战马资源上是极度的匮乏,楚地山多水多良田多但是却找不出一处好的养马地,所以哪怕马车简陋但是在林中的那群人看来车内的主依然会是一只肥羊。看马车周围并没有谁护送,就算是那个马夫的功夫再好也敌不过这么一伙盗匪的围攻。
马车内坐着的正是前往边境的范仲,他翻阅着枭雀递给他的情报。三天前他从珠华县回到郢城后在小书房内和楚王交谈了一段时间,之后他出了王宫甚至连府邸都没回就开始了这段前往边境的行程。这一路上南雀收集到楚国的各地都不断由枭雀传递到他的手里,手里那张并不大的布帛上记录了各地江湖帮派的结局。
在乌燕坊被剿灭之后各地的驻军都开始向当地的大小帮派进行大规模的围剿,围剿的进行很是迅速,不过几天就基本上的完成了,从结果来看范仲深深感受到了屈墨所代表的贵族势力的强大力量。将布帛折好放入怀中,范仲用拇指和食指捏着自己眉间轻轻的揉着,最初的打算里他是准备在***湖这件事上投入一定的时间来慢慢消耗,对于武人他需要的不是杀戮而是收为军用。
屈墨的插手虽然大大的缩短了他第一步的用时但是却也一定程度上破坏了他的计划,大力的围剿伴随着的是疯狂的杀戮,那些地方上的帮派除了最初那些就选择投降的之后一律采取了最直接的处理方式,大量的江湖人士被直接和军功挂上了钩,他们的头颅刺激着将士进行厮杀。因为残酷的围剿并未留于江湖人士生机这也就导致归为庙堂所用的武人极少,并直接促成了那场在后世很是著名的元符北奔。
车内的范仲依然还在为接下来的事忧虑着,车外山林间游走的盗贼却有些蠢蠢欲动了。为首的盗匪站在一棵大树底下还在思考着当拦下那辆悠悠前行的马车时该如何开口,只是在他还没想好究竟该如何措辞时一个脑袋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张略显苍白但长相极为普通的脸庞映入到了他的眼帘。没有惊叫也没有交谈,枭雀就这么倒挂在树上捧着那颗已经不属于他原来主人的脑袋,看了看然后就这样把他抛飞了出去。
山林间想起的两阵落地声并没有传入到范仲的耳中,但是有人落在他的车顶所发出的声响以及导致马车出现的晃动他倒是感受的真切。此行他并没有带太多的随从,甚至跟随他的一个军士都没有,但是他的安全问题却并不需要忧虑。令尹的身份摆在那里,并且身后还有着潘嵩和楚王的绝对信任,楚国的官吏多数都只会想要巴结靠拢他。哪怕他的出现和存在影响到了某些人的利益,所以这楚国也并不缺少想要暗杀他的人,但不论是身为南雀三巨头之一的枭雀还是那个更像是一个庄稼汉的车夫都是顶尖的暗杀者。
“处理完了?”“嗯,他们不像是以劫道为生的那种悍匪。暗中观察了那么久又迟迟不肯动手。看身手应该是流落出来的江湖人士。”“江湖人士?如此的话……枭雀,你给国老传达一份消息,也许这些沦为草寇的家伙还能捞进来补充补充我的鱼潭。”简单的对话在三言两语中就结束,得到新任务的枭雀又离开了马车。
不是所有的的人都有勇气选择离开,背井离乡的远去充满了太多的未知。只是留下又能在哪里找到生机呢?没有人能够解答。当林中的那伙盗匪迟迟没有得到头目下达的指令时,他们之中多是疑惑,只是这份疑惑中却又夹杂着一点点的庆幸,想要做大侠的人差点成了盗匪,这差的一点还是值得庆幸的。然而在响声被听到后山林里就无法在保持宁静了,走远的马车依然听得到那样的惊叫以及因为这叫声而被惊飞的鸟雀的扑翅声。
“都是可怜人啊,生存和尊严到底哪个重要?希望到时候得出的答案不会让我失望。”坐在马车内的范仲自顾自的嘀咕了这么一声,然后双手收袖等待着到达楚国北境临安城。
临安城作为楚国北边与齐国接壤的大城,城墙高达十余丈。厚实高耸的城墙上满是战争留下的痕迹。齐楚交界,战争自然不可缺乏。从临安城建立以来至今已经将近百余年,见证了三任楚王的亲征却从未易姓过一朝一日,他被誉为楚国的“拒北壁垒”。事实上在他之前那还有着一座和它齐名的城池坐落在更北一点,只不过那座城墙却是以简陋出名的。福源县的福安城,曾经的楚国最北之城。记得当年那位楚国最暴戾的楚庄王在攻下那座城池时只是说了句:“城墙什么的,这里不需要。我大楚的甲士才是郢城是楚国最坚实的城墙。”
最辉煌的时代过去便将迎来暗淡岁月,楚庄王之后的几任楚王虽说依然在不断的征战但是楚国的甲士却并未踏上过比福安城更北的土壤,反倒连年的征战使得楚国的国力开始下滑,一直到三代之前楚国的楚安王才渐渐又开始恢复了元气。大楚甲士的低谷年代里各县主城的城墙不断加高加厚但是唯独福安城不曾,想来所有的楚王都曾向往着有朝一日在自己的手里楚国的风光会更胜楚庄王时期。
十余年之前因为一个孩童的奇谋居然导致三城被破,三县易姓为齐,楚人多视此为最大的耻辱,只是如今那个“赐予”他们这份耻辱的人居然要以“楚人”的身份来到这座城池,一时之间临安城内的人都有些不知该做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