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声的抽泣并不曾停下,范仲却安心坐在桌前吃着早饭,清淡的小粥在桌上散放着热气,小口慢慢的饮下只觉得整个人的身子骨都被暖了起来。
“黄姑娘,不管怎么说,你能不能停下哭腔,例如先喝碗粥什么的?”范仲放下刚刚喝完粥的碗对坐在他床上哭个没完的黄笙说道。
就在昨夜黄荃和罗华地进行最后的厮杀时这位乌燕坊曾经的大小姐离开了昌山来到他所在的房间,任谁在亲眼见到自己曾经相识的那些人却互相残杀起来也不能一时接受这样的事。下山的时候这个小姑娘没有任何人护送,黄荃自己也无法在这山间再找到自己能够相信的人,所以只是告诉了她一条可以迅速赶向演武场这边的小路。最初的时候黄笙只是在自己父亲的暗示下决定来演武场这边监视范仲一行人的动静,神经大条的她傻傻的就这样离开了昌山那座修罗场。
当下到山间的她发现不对而又赶回山腰那处小宅时见到的是自己一直骂着的那个罗华地把自己熟悉的那些人的脑袋砍下,刀上的血不曾停止流淌。如果不是帮内的一名长老拉住了她,她险些压制不住自己进去问一问那个陪着自己一起长大的家伙为什么会作出这样的事,哪怕因此付出生命她也想去问问这个除了父亲最惯着自己的男人一声为什么,哪怕得不到答案。
下山的道路并不顺利,在一处他们碰上了一个入门不久的年轻帮众,黄笙对他有一点点的影响,他和帮内一个姓陆的老帮众关系一直很好,可是在山路上相见的时候那张看着憨厚的脸庞却笑得那么狰狞,也许他的笑容并不曾改变,只是任谁腰间别着他自己最好朋友的脑袋向你笑你也会觉得他的笑容和淳朴善良没有什么关系,只会和狰狞这样的词汇挂钩。
最后当她到达演武场这里的时候是孤身一人,至于救了她的那名长老下场如何,甚至不需要过多猜测都能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哪怕再多的人背弃也总会有着这么一两个傻到家的家伙把自己的生命轻易的托付给那些世人眼里廉价的善良和正义,也正是因为这些傻到家的家伙才让这个世界显得没那么讨厌,至少还能让人接受在这里活着。
“死了,都死了,阿爹、陆叔,所有人都死了。”范仲不明白这个大小姐是怎么想的,明明身处对立面甚至今夜的围剿很有可能就是自己发起的,事实上这样的围剿确实是因为他而发起的,但是这个冒冒失失的家伙就是这样一头闯了进来。而且是在夜里全身湿漉漉的情况下进来说了一句话就晕倒了,老实说如果自己昨夜不接住她还会好些,男人这种生物有时候有些事情就是这样鬼使神差的就做了。
“唉,都是造孽啊。”范仲听着身后床上丝毫没有止啼的迹象不禁有些扶额长叹,果然再聪明的男人在面对女人的时候也只能嗟叹,尤其面对和你有关系的女人时。
看着桌上的粥范仲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盛了一碗端到了床边递给黄笙,那张挂满泪水的脸就这么止住了哭然后抬头看着这个端着一碗热粥放在自己面前的男人,因为长时间哭泣而红肿的厉害的双眼看着让人实在是不禁想要怜惜。他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想着毕竟是自己不地道的禽兽了,所以下定了决心拿起放在碗内的勺子盛上一口递向她的嘴边,她看着那张并不难看甚至是很好看的脸愣了愣然后发现这个男人居然在喂自己喝粥,小脑袋转不过来却乖巧的张开嘴喝下了。暖暖的粥顺着口腔入到腹中,温暖了腔腹。
就这样由范仲喂着黄笙喝着,机械的重复着这个过程直到粥被喝完。喝完粥的黄笙也许是这一夜经受的事情太多又或许是因为哭了那么久而累了就这样又睡着了。看着那张精致的小脸蛋范仲不禁露出了苦笑,“都是孽啊。不过呢,我会负责的,如果能够背负的话。”他伸手摸着她熟睡时的脸庞,食指的指尖顺着她的脸沿滑下一直到下巴,然后伸出拇指为她擦拭喝粥时粘在嘴角的粥糊,收手的那一刻范仲突然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而轻轻的笑了起来。
离开这个小姑娘,范仲起身开门向外走去,潘嵩的到来已经通知了他,他现在需要去和国老大人进行一次谈话,有些事情他必须问清楚来。
在范仲关门离开这间房间时,躺在床上的黄笙突然睁开了眼,起身坐着看着范仲刚刚离开的那扇门,面色羞红。
入屋见到潘嵩以及他身旁那个自己并不认识的年轻人范仲并不惊讶,有些事情在这一路他已经能够猜测到一二了,即便是潘嵩的到来他并不能估算出准确的时间但对于他来这件事范仲是不会意外的。至于身旁那位年轻人以及本该在却不在的“陈涉”,范仲也不奇怪,这一路上陈涉的表现都太过奇怪了,哪怕他和陈涉相处的并不多但至少他能看出一直跟着自己的“陈涉”不是一个军中将士,他出手太过精巧,这样的手法可不是沙场杀敌之人该会的而是一些谍子和刺客的本事。
见到范仲之后潘嵩对他的表现很是满意,在昨天范仲在县城里的时候他秘密来到了这里。“恭喜令尹大人喜得夫人一名,不知小范大人这是不是初次呢?”哪怕是范仲在来的路上猜想过无数句潘嵩见到自己会说的第一句会是什么也没能预料这个老家伙居然说了这么一句,而且说得时候还很恶心的冲自己眨了眨眼。
干咳一声,范仲觉得这个事情还是不能多说,“国老大人,您到这里来可是因为昨夜发生那起围剿事件?下官来此却也不知道为何昨夜会如此匆忙的发生对乌燕坊的围剿,老实说到珠华县以后下官一直未能见到县尹王陆,对于他的动向下官也很是困惑。”既然范仲不愿接下这个玩笑而是把话题转到了正事上,潘嵩也就正经了神情,看着将来要引领楚国的这个年轻人潘嵩一时不知道该和他先说什么。
良久,他开口到:“王陆你是见不到了,根据刚刚的消息,他死了,就在今早。”问者无意却闻说者有心,当得知这个消息饶是范仲再如何镇定也不禁陷入了震惊和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