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磬闭着眼睛在椅子上打盹,丁大丁二就一前一后抬着椅子,跟着前面云锦和王鹤轩的步伐走走停停。
这会儿遇到一个路口,丁大丁二将椅子放在了地上,两人则站在一旁休息,等着前方的云锦算好方位。从大殿到这里,一行人已经走了将近一个时辰里,而云锦算方位的速度也越来越慢。
“向左。”云锦收了罗盘,擦了擦鬓角的汗珠。
王鹤轩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又温柔的帮她把鬓角的碎发掖到耳后。
“锦儿辛苦了。”
云锦的眼睛亮的惊人,笑容却腼腆害羞。
坐在后面椅子上的云磬正好看到这一幕,眼神一暗。
绝对不能让大姐嫁给王鹤轩。
想起自己倒在祠堂的时候脑中闪过的画面,云磬缩在袖子中的手掌不由自主的蜷缩成团,指甲狠狠的抠进了手掌心。
椅子又被抬了起来,不疾不徐的跟着前面的王鹤轩和云锦。
而此时此刻的云磬,心情很糟糕。
若是云锦和王鹤轩结了亲,云家借势而起,她就更没有能力救出那个弟弟了。
那个魂魄被生生钉在牌位墙上的云霖,云磬的同母弟弟。
云磬蹙了蹙眉,抬头看向地宫的天棚,眼神飘忽。
一因一果,一饮一啄皆有天意。她既然用了人家的身体,就得帮人家完成夙愿才是。
欠人情可以,但千万不要欠鬼情。
云磬想起家里的那本《如何锁住他的心》,嘴角不禁浮现出一抹笑意。这身体原本的主人不过也就是个十五岁的小女孩而已,不知道怎么**人,但却只知道万万不能让大姐嫁给王鹤轩,这才弄了那么一本不伦不类的自学教材吧。
真是个可怜人。
“你怎么了?”
那一直跟在云磬椅子后面的转悠的浮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椅子侧面,跟云磬并排而行。
云磬转头看向浮玉,眼睛一横瞪了他一眼,没接他的话。
等她匀出时间来再跟浮玉算账,居然害得她这么惨。
视线又转回前方,云锦托着托盘走在前面,王鹤轩走在她身侧,两人距离相隔极近。
“你不是脑袋受伤记不得人了么,怎么看到你的小情郎跟大姐亲亲我我,还能吃醋?”
云磬滞了一下,又转过头瞪了浮玉一眼,这才悠悠开口,语气还呆呆的:“前面走的是我的情郎?那他身侧是何人,为何看着他俩,我只觉心口钝痛?”
浮玉翻了个白眼,落后一步,不再跟云磬并排而行了。
他只是提醒云磬注意隐藏自己,别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哪成想,这云磬还矫情上了。
倒是抬椅子的丁大跟丁二一阵唏嘘,这鹤轩公子是一屁股的**债。
椅子又停了下来,前头卜算道路的云锦卜算的速度越来越慢,王鹤轩则站在云锦身侧一下一下的敲着折扇,也不催促。
云磬将手缩在袖子里,掐着手指也跟着占卜了起来,虽然掐指占卜比不上用三枚铜钱的六爻占卜来的准,但是也聊胜于无了。
坐了一路的椅子,她的身体状态好了很多,倒不是说这椅子舒服,只不过那进入地宫前吃的太岁肉实在是好东西,这才没多久,云磬甚至觉得精神的不得了。
“向右。”云锦托着罗盘的手已经抖的不行,算完方位,整个人便靠在了王鹤轩的身上。
“锦儿。”王鹤轩有些心疼的看着连站都站不稳的云锦,也不知道怎么的,王鹤轩忽然回头看了云磬一眼。
“……”云磬皱了皱眉头,那王鹤轩的目光怪怪的,该不是因为云锦已经脱力,站立不稳,从而看上她身下的这把椅子了吧。
王鹤轩只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便转过了头,扶着云锦朝着右边的路口走去。
椅子保住了。
但是看着前面两人亲密无间的背影,云磬气的嘟起了嘴。
云锦完全靠在了王鹤轩的身上,而王鹤轩也微微倾斜向云锦,以便云锦能靠的舒服一些。
这是感情一日千里的速度啊。
于是,云磬就爬下了椅子。
“等等……”
云磬费力的提起步子,一瘸一拐的向着王鹤轩跟云锦追了过去。
好在云锦也属于脱力走不快的状态,竟然没几步就让云磬追了个并排。
“那椅子,给她坐吧。”云磬睁着湿漉漉的眼睛瞧着王鹤轩:“我……感觉自己已经好多了。”
云磬的声音已经不复刚才的沙哑,只比平时听上去虚弱一点。
云锦看云磬追了上来,着实吃了一惊,眼神不由得暗了暗,那太岁肉真是好东西,竟然平白的便宜了这个庶女,这次拉云磬进地宫,不但没有让她伤势加重,看起来还像是加速康复了的样子。想到这,云锦胸前一阵气闷,一口鲜血便喷了出来。
还好云磬并没有面对着云锦,倒是一旁的王鹤轩被喷了个满身。
云锦见自己吐血喷了王鹤轩一身,那衣袍被血染的不堪入目,脸色顿时更难看了。
王鹤轩倒是看也没看自己的衣服一眼,只转过头对云磬问道:“你当真无碍了?”
“无碍了。”云磬点了点头:“更何况……”
云磬用手指了指云锦:“我看她还要拿着罗盘,若是托着罗盘的手不稳,不能跟地面平行,那就是根本算不准的。”
云锦厌恶的瞅了一眼云磬指着她的手指,低声问道:“你当真一点都不记得我是谁?”
云锦一张脸色白如金纸,眼中却跳跃着莫测的光。
云磬皱了皱眉头,并不答话,只小步的向王鹤轩的方向退了两步,将自己的半面身子都藏在的王鹤轩的身后。
见云磬这样,云锦的脸更黑了。
“我不去坐那椅子,我自己能走。”云锦张嘴就拒绝了云磬的提议。
“别胡闹。”王鹤轩却不听云锦的,他伸手一捞,将云锦抱在了怀着,转身向后面的椅子走了过去。
云磬则站在原地看着,那王鹤轩和云锦,倒真的是男的俊女的俏,只可惜了,时运不好。
她是一定要拆散这两个人的。
那个云锦,她是一顶要杀的。
还有那些害过她的弟弟的人,云家的人,她一个都不能放过。
她又想起了那个小男孩。
云霖,云磬的弟弟。
那个死的时候才刚刚五岁,魂魄被钉在云岚牌位上的小男孩。
云磬第一眼看到牌位墙上那个云岚的牌位,还惊讶过,明明身为云府长子的云岚根本都没有死,为什么牌位便立在这里了。
现在想起来,不过只有一种解释,命中该死的应该是云岚,云霖替他添了命。
就是说,什么时候真正的云岚死了,云霖的魂魄才能从那张牌位墙上脱身下来。
这便是嫡庶之分么。
身为嫡子便可以轻易的主宰庶子的生命,甚至死了连灵魂也要拘禁。
云磬嘴角划过一抹冷笑,墨色的眸子深沉。
因果报应,循环不爽。
这笔帐,要好好算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