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磬是被沉重的轰鸣声吵醒的,她扭转头朝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阳光透过还没有完全开启的墙壁缝照了进来,正好落在大殿那面牌位墙上。
是了,云磬这才反应过来,牌位应该对着大门才对,哪有对着空墙壁一说,难道让祖先们面壁思过么?
云磬眯着眼睛,让眼睛努力适应下光线,等到殿门打开,她被阳光刺出的眼泪流干之后,才看见那大敞着的门外背光站着三个人。
两男一女。
云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现在就是想动动手指,都钻心的疼,自己的点子可真够背的,落水,被劫持,被打晕,又在祠堂遇到了鬼……
云磬有点不想再继续想了,只余下满脑子骂人的冲动。
奶奶的虎落平阳
三个人慢慢走近了,云磬只看到眼前一双特别浮夸的男人靴子,方头厚底,雪白的缎子面儿用金线绣着蟠螭纹,厚底的一圈用玉片拼接成鱼鳞状,好不好看云磬不知道,贵是一定的。
“这不是云磬么。”那穿着浮夸靴子的男人蹲了下来,用手中的折扇将云磬的脑袋向上抬了抬,让她的视线可以看到这个男人的脸。
脖子牵动的地方一阵撕裂的痛,云磬的嘴角神经性的抽搐了两下,视线便对上了那男人的脸。
王鹤轩。
就知道穿这种靴子的一定是这家伙。
“五妹看来是受了重伤了。”
这声音温和悦耳,是云家的大小姐云锦。
那另一个人是……
云磬抬了抬眼珠子,像王鹤轩后面看去。
一万只羊驼驼在云磬的心中呼啸而过。
是浮玉。
云磬赶快闭上了眼睛,她现在咬死浮玉的心都有,她赶担保自己看浮玉的眼神一顶满满的愤恨,但是现在她可不想让王鹤轩看出她的眼神有异。
“浮玉先生,麻烦你为五小姐瞧瞧。”王鹤轩唰的一下抽走了扇子,站起来向后退了一步。
云磬的脑袋又啪的一声落回了地上,脖子一阵抽痛,脑子磕了一下又开始嗡嗡作响。
该死的王鹤轩,摔的她的头更疼了。
云磬恨的牙直痒痒。
浮玉两步越过王鹤轩,在云磬面前蹲了下来,伸手翻了翻云磬的眼皮,将云磬的手拿到了前面把了把脉,又在云磬身上几处掐了两下,看着虽然闭着眼睛,但是因为他的动作而牵动着疼的脸都直抽抽的云磬,浮玉挑了挑眉毛,怎么伤成这样了。
“鹤轩少爷,这五小姐身上有极重的内伤,而且多处骨头错位,还有一只腿骨折。”
“伤的这么重啊……”王鹤轩眯了眯眼睛,看着地上瘫成一团的云磬,又转头问向一边儿的云锦:“云锦,你说该怎么办?”
云锦此刻也低着头打量着云磬,嘴角微不可见的上翘,不过只一瞬间,她就把那笑容压了下来,一张脸面带怜惜的抬了起来,看向了一旁的王鹤轩:“赶快让人将云磬抬回家去吧,五妹失踪了这么多天,也不知道她伤了多久了,这伤的这么严重,可一刻都不能耽误了。”
王鹤轩闻言,敲了敲手中的扇子,嘴里吐出两个字:“也好。”
云锦走到殿门口,正要叫人,又仿佛突然想到什么一样,转头看向浮玉:“先生说她身上多处骨头错位,这个以先生的能耐正一正骨也就顷刻之间的事儿,锦儿想问,若是正骨过后,五妹可否有能力能陪同我们一起进入地宫暗道。”
浮玉的轻轻蹙了蹙眉,似是思虑一般。
云锦瞧了王鹤轩一眼,见他也定定的盯着浮玉,云锦的嘴角又止不住微微翘了一下。
鹤轩少爷最想知道云家村的秘密,而他也知道云磬同母弟弟的魂魄被生生钉在了这里,那云磬身份就显得特殊起来,云磬的存在,哪怕对此行有一丝的增益,鹤轩少爷都不会反手的,若是云磬托着伤重的身体进了地宫,那一翻折腾,那一条命十有八九也就去了。
“对伤者不利。”浮玉斟酌了半天,吐出了这几个字。
王鹤轩的眼睛暗了暗,云锦一看他的表情便猜出他要说什么,虽然有些意外,却也连忙赶在他开口之前再添了把火:“此行对我跟鹤轩来说重要非凡,要知道这宗祠就算我是云府的嫡长女也不是说来就来的,上次跟老太君说我要滴血燃灯,这次是因为订亲所以来拜祖,下次再来,只怕要等十年一次的祭祖了……云磬她若是能留下,对我跟鹤轩都将是很大的助力。”
云锦眼睛一红,看了一眼王鹤轩,又转向了浮玉:“浮玉先生能否想出什么妥当的方法让云磬可以跟着我们一起进去,又不会加重伤势。”
浮玉低头看了眼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云磬,又看了眼眼睛红的跟兔子一样的云锦,语气带了些不悦:“浮玉只是一个医师,却也知道世上的事都是一得一失,不想让五小姐伤势加重,又想让她一起进入地宫。”
浮玉顿了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笑了一下,转而看向王鹤轩:“鹤轩少爷昨日送的纳采礼里有一味药,温润经脉最好不过,也许五小姐吃了,再找两个人用担架抬着,可进得了地宫,只不过事后为了防止消息泄漏,那两个抬担架的人怕是要处理掉了。”
浮玉的话一落,云锦的脸就黑了下来。
什么温润经脉的药,那东西要是单单只是用来温润经脉简直是暴殄天物了。
千年的太岁肉,她也就得了那么一小块,怎么能便宜了这个卑贱的庶女。
“我知道你带着了。”王鹤轩将头转向云锦,见云锦脸上阴晴不定,便笑了起来:“不过是一小块,回头我再人送你块大的好了,要知道那整个的太岁可是王家发现的。”
云锦闻言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只得从袖筒里掏出一个尺寸见方的麻布小袋子,递给了浮玉。
就算王鹤轩答应了云锦会给她更大的赔偿,云锦这会心里还是恨的滴血,那一块千年太岁肉凭什么就便宜了云磬,虽然只是一小块,那整个出土的太岁现在还在王家,但王家的宅子可不在这辽东,而是在京城,她那块太岁肉要送来还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何况按照云锦的想法,她马上就要嫁给王鹤轩了,那王家的东西就是她的,她凭什么用自己的东西补偿自己。
浮玉接过了麻布小袋子,用手掂了掂,便又在云磬面前蹲了下来。
“这就是千年的太岁肉?”
浮玉从袋子里掏出了巴掌大的一块肉芝,眯着眼睛看了看,似乎是打量着手心的太岁,但目光却透过太岁肉看向了一旁的躺着的云磬脸上。
云磬闭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刚刚三个人说的话她都听见了,她的情绪从无力到愤怒又到窃喜。
一听浮玉说那云锦掏出来的是太岁肉,她的嘴角便压不住的上翘,要知道太岁肉这种东西一向可遇不可求,那千年的太岁肉更是传说中吃了就成仙的玩意,虽然知道这功效不可能这么夸张,但是能尝一口也是好的。
浮玉看到云磬面部表情的变化,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接着便一把掰开云磬的嘴,将巴掌大的太岁肉全都塞进去了。
云锦在一旁气的直揉手帕子,而王鹤轩只是定定的看着,云磬则因为浮玉的动作又牵动的肌肉疼。
浮玉又伸手将云磬从上到下各个关节穴位敲击了一遍,云磬只感觉一股针扎般的刺痛在身体里面左右穿刺,痛的舌头僵直,不由自主咬紧了牙,那被塞进嘴里的太岁肉却像一股清流般自己顺着嗓子眼一路流了下去,竟然是入口即化。
云磬却忽然觉得,这东西入口还真有点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