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面具被湖水溶掉,露出了一张相识的脸。
铁角惊讶的揉了揉自己的脸,随即又换上一副人畜无害的表情牵动嘴角笑了笑:“人皮面具掉了呐……”
那笑靥干净温暖。
随后一记手刀毫不迟疑的砍向了云磬的后颈。
云磬醒来的时候只感觉浑身酸痛,她整个人趴在地上,骨头都僵了,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舒展了下麻木的胳膊,云磬费力的爬了起来。
借着墙壁两侧长明灯昏暗的光芒,她能勉强看清楚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地宫的通道里面,她身后是一堵墙,面前是一条极其宽广的大理石板子路。
云磬的那只骨折的腿这会又开始隐隐作痛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这石板上趴的受了凉。
想起昏迷前看到的那张脸,云磬恨的直咬牙,从不说脏话的她这时候却忍不住张开骂了起来。
不过是看到了他的样子,竟然就把她扔到这个鬼地方来了。
她熟识那张脸的主人,那个先后两次医治她的先生,那个夜半出去会友,细雨靡靡,将一把纸伞浮于半空的的少年,浮玉。
那个本来在她心中一片温暖的玉一般洁白的少年。
云磬深吸了一口气,试着让自己心平气和起来,这浮玉敢用手刀招呼她的后颈。
过了好一会,云磬才开始打量起四周来,长明灯洒下的光线昏昏暗暗,也看不清前方多远的路,倒是这地面跟墙壁并不见多少灰尘。
云磬托着一条断腿走到了地宫一侧的墙壁边,扶着墙壁向前走去。
地宫幽深,九曲十八弯。
云磬将怀里的五帝钱拿了三枚出来,每到一个路口便卜一卦,也不知道多久,云磬到了一处大殿。
大殿占地大概有篮球场的大小,但是举架极高,从下往上只能看见一片幽深。大殿的一侧墙壁被人一层一层的凿了无数个凹陷,每个凹陷处都摆放着一块灵牌,竟然是整整一面牌位墙。
云磬扶着墙壁的手不知不觉的拳成了一个拳头,眼里透着兴奋的光。
好像闯到了一个很厉害的地方。
云磬小心翼翼的走到牌位墙面前跪了下来,这才开始打量那墙壁上的牌位。
最下面的一层,只放了一个牌位。
“云家第九十代孙云岚。”
云岚不是她大哥么?云府的嫡长子。
他现在根本没死,不是好端端的在云府呆着呢么,中秋十五的家宴上云磬还看到他来着。
云磬疑惑的皱了皱眉头,顺着牌位墙往上看去。
倒数第二层空空的,倒数第三层上也只孤零零的摆了一个牌位上去。
“云家八十八代家主云铁君。”
要是没记错的话,她云磬的父亲云峰好像是第八十九代,那这牌位就应该是爷爷了,那老太君的丈夫。
这个人应该是真死的了。
云磬继续向上面望去,再往上一层,牌位就多了起来,这大殿的灯光比通道里倒是要暗些,而且这墙壁上有些牌位上的字似乎缠绕着一层白雾,根本看不清楚。
伸手摸了摸身上,云磬叹了口气,那浮玉临走也没说给她留几个香用用,只得空手拜了三下,怪不好意思的。
拜完,云磬就站了起来。
若说这些牌位在这里,那这里就应该是云家的祠堂了吧,那滴血燃灯的灯在哪呢?
云磬瞪着眼睛来回寻摸着,这一面墙上除了灵牌,剩下什么都没有。
不死心的绕着大殿走了起来,牌位墙两侧有两个暗门,云磬就是从其中一个暗门走进来了,而另一个暗门想必也是暗道,云磬走了两步就退回来了,没有深走。
而这个大殿的另外三面,正对着牌位墙的墙壁空空的,另外两面墙上零星挂了几盏长明灯,大殿的中央则摆着一个香炉。
绕了大殿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到了中间的香炉上,又回头冲着灵牌墙行了个礼,云磬这才一瘸一拐的走到香炉边儿上。
那是一米多高的三足大鼎,香灰已经将鼎装满了大半,云磬绕着鼎走了一圈,然后猛的停住了脚。
在鼎的前方地面上,浮雕着云遮月的图案。
云磬想在图案面前蹲下来,却因为腿脚不麻利,索性一屁股就坐在那了。
她伸出手按住了那图案中遮住月亮的云彩,就想往一边推,却忽然愣住了。
她隐隐约约记起中秋十五那天落水之后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个小女孩,似乎也是这么开这云遮月的机关的。
为了安全起见,云磬将屁股又往后挪了几寸,将两条腿放好,准备一有意外她就侧身滚到一边儿去。
那云彩缓缓的被推开了,一轮满月露了出来。
地面咔咔响了两声,却没有什么大的震动,云磬也就坐着没动。过了好一会儿,一个四方形的凹槽露了出来,云磬小心翼翼的探头一看,手便伸向了腰间的压裙荷包,还好老太君送的玉牌她都贴身携带着。
这凹槽很浅,底部也刻着云遮月的图案,看那凹槽大小,应该是放这玉牌的。
将玉牌小心翼翼的放进了凹槽,云磬翘首以待的等着。
玉牌一落入凹槽,这大殿中便忽的起了阵风,风是从牌位墙两侧的通道吹过来的,那铜鼎中的香灰也随着打旋的风飞了起来。
云磬双手紧了紧身上的衣服,看着空中旋飞的香灰,这风不大,就是阴森森的,不过云磬倒不怕,就是风吹的有点冷。
她这身血脉是货真价实的云家人,何况这里是祠堂,又不是墓穴,就算有门道,也根本不会伤她。
云磬看着飞灰,等的无聊,眼睛便开始左右寻摸了起来,在视线扫过牌位墙的时候,云磬猛的瞪大了眼睛。
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蹲坐在牌位墙前面,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云磬。
“姐……阿姐……”
一阵撕裂感刺着云磬的头,云磬看着眼睛的小男孩,脑海中却闪过一幕一幕本不属于她的记忆。
“弟弟,我们去梅子林吧?”
“弟弟,我听到妈妈在屋里哭。”
“弟弟,爹说会保护我们的。”
“弟弟,我会救你出去的。”
强烈的冲击使得云磬浑身抖动的厉害,一口鲜血不受控制的喷了出来。
云磬上辈子看过风水,批过卦,画过符,巫术跟蛊术甚至陵墓她都进去过几次。
所以她明白,这鬼魂越是年少,越是凶厉。
而现在蹲在做牌位前面的那个小男孩,明明就根本不是人了。
云磬嘴里念着清心咒,想平复下来,但是头却是越来越痛。
终于,云磬又一次晕了过去。
在她倒下的一瞬间,那凹槽中的玉牌上忽然烧起了一朵白色的焰火,顺着玉牌往旁边看,还能看到刚刚云磬气血攻心,吐出的大块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