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一辆带着王家家徽的马车就驶到了云府门口,云磬不得不托着睡眼惺忪的脸,强打着精神上了马车。
本来老太君是要浮玉陪着云磬一起去云家村的,但是早上有丫鬟过来通禀,说是浮玉先生临时有事,就不能陪云磬一起去了,云磬也没在意,可是这会儿等云磬上了马车才发现,不仅是浮玉没有一块去,连王鹤轩也没看到影子。
“你家主子呢?”云磬打起车帘,外面坐着赶车的是个穿青色短打的中年汉子。
“二爷还要去准备些东西,大概今儿晚上会跟咱们会和。”那汉子堆着一脸笑,抖了下手中握着的缰绳,马车缓缓行驶了起来。
云磬闻言落下车帘,打了个哈欠,靠着马车的车壁打起瞌睡来,还有时间可以眯一觉。
约莫到了午时,车在一家路边的酒肆停了下来,云磬跟车夫两人草草用了饭,便又回到了马车上继续赶路。
这时候云磬才打起精神掀开窗帘去看道路两边的景色。
路越走越偏僻,到了最后完全变成了山路,两旁也没了人烟,日落十分,马车走到了一片密林边儿上。
那驾车的汉子拉开车帘,示意云磬下车,然后又从车厢后面拿出来个包袱背在身上:“从这里开始,马车就走不动了。”
云磬下了车,那汉子便将一支灰白色的线香递给了云磬:“这是引路香,那云家村的入口,只有云家的人才能找到。”那汉子从怀里掏出火折子,将云磬手中的线香点燃:“小的叫铁角,这些年帮着二爷办了不少事,也懂道上的规矩,五小姐呆会进了林子要是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一定要告诉我才行。”
云磬点了点头,这铁角周身的派头瞬间让她想起了跟着自己的那帮弟兄。
转过神来,云磬看向手里的引路香。
引路香她熟的很,这香由特殊的手法炼制,可与人的心神或是环境的磁场相契合,那香燃烧起来,上头飘着的烟聚而不散,道上的人都用它来指引方向。
云磬拿着手中的燃着的线香向着密林的方向拜了拜,那从香上升腾起的烟便笔直的朝着密林里飘了过去。
“走罢。”云磬当先进了密林,铁角便在后面跟着,那香燃起的烟凝儿不散,总是突然改变方向,俩人不得不走三步退一步,凭的让道路曲折了起来,就这么走走退退,不知不觉就到了密林深处,云磬也从铁角的前方落到了他的身后。
密林深处生长的都是些树龄过百的老树,枝桠繁茂,高耸入云,遮的这方天地幽暗深远,而树底下的土地更是冰冷潮湿,长满了齐腰的野草荆棘,偶尔有一两块被青苔爬满的大石头横在不远处。
“铁角。”云磬看了一眼拿着长刀费力清着路的中年汉子,皱着眉头说了句:“为何这四周连个鸟叫声都没有……”
铁角拿着长刀的手一顿,有些担心的左右瞅了一眼,紧接着手里挥舞的刀子速度更快了:“五小姐,我们得加快脚程了。”
“也给我把刀吧。”云磬脚踩着铁角费力压下的野草枝条,将手向铁角递了过去。
铁角回头望了云磬一眼,眼中露出一丝诧异,随即从包里翻出来一把短匕首,扔给了云磬:“就这个了,长的没有了。”
那匕首制作精美,刀鞘古朴,刀把儿上镶着鸽子蛋般大小的一块蓝色宝石。
云磬接过匕首,虽这匕首奢华异常,但由于周围环境给人的压迫感很强,她便也没多想,只拿着匕首划了两下野草,见刃口锋利的很,就紧紧的将匕首握在了手里,一只手拿着香,一只手拿着匕首,快速的向着烟指着的方向走去。
两个人跌跌撞撞又走了好一会,眼前忽的出现了一片空地,空地中央生长着一颗巨树,离树三步远的地上插着半截白色的香,那香还没有燃尽。
“就是这里了。”铁角放下拿下背后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个陶瓷瓶子,将瓶子倾斜着靠近那半截线香,一股蓝色的液体顺着瓶口流下,直接浇在那半截白香上,啪的一声,那白香蹦了个火星,灭了。
“五小姐,快过来把你手中的香插上。”
云磬手中的香此时也燃的只剩了半截,她把原本插在那的半截香拔了起来,又把自己手里的半截香插到了上头,心中不明白铁角这是要干什么,便直接问了出来:“这被拔掉的半截香该是先到的大姐插上去的吧,我们拔了这棵香,又插了新的,无碍么?”
铁角闻言停顿了一下,随即憨厚一笑:“无碍,反正大小姐跟二爷已经到了云家村,这引路香便也用不着了。”
“他们到了?”云磬有些惊诧:“不是说晚上会和的么?”
“是晚上会和,不过会和的地点便是云家村。”
闻言,云磬皱了皱眉头,那铁角也不再理云磬,只直勾勾的盯着那立在树前的半根线香。
线香上燃起来的烟正绕着树干盘旋而上。
“这是要上树么?”云磬的视线也被这烟吸引了过去。
铁脚回头看了云磬一眼,眼神有些晦暗难明:“你真的是云府的五小姐么?”
“嗯?”云磬一时有些呆住,难道露出了什么马脚?紧接着挑了挑眉毛:“你在胡言乱语什么呢?”
铁角挑了挑眉头,见云磬不接茬,他便也不再自讨无趣,转过头伸手在树上拍了起来,在拍了几个位置之后,那树下忽然传来一阵轰隆隆的响声,一块界碑破土而出。
那界碑上刻着三个古朴的大隶----“云家村”
跟着那界碑出来的还有界碑后那能容一人通行的通道,云磬探头往里看了看,黑漆漆的通道狭**仄,一条长满青苔的石板路蜿蜒而下。
“五小姐请吧。”铁角后退了一步,站到了五小姐的身后,那神情摆明了是不想第一个下去。
云磬回头看了看铁角,嘴角抽搐了一下:“怎么,这通道还有危险不成?王鹤轩跟云锦没走过?”
铁角注意到云磬这次说了王鹤轩和云锦,而并没有叫他们鹤轩少爷或者大姐,他看向云磬的眼神更奇怪了:“这地方,王鹤轩跟云锦当然没来过,那原本的半截香,也不是云锦插上去的,而是你自己插上去的,你十年前插上去的。”
云磬的脸上僵硬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着铁角。
她忽然想起了自己落水时的那个梦,难道十年前,这身体的主人便来过云家村?
但是怎么连王鹤轩的一个下人,都这么清楚这个身体的过去。
铁角似乎从云磬变幻不定的脸色中看出了什么,还没等云磬开口,便说了起来:“那香没有熄灭也没有减少,是因为这云家村里面,有东西在等你,等你循着这香,回来。”
云磬猛的抬头看向铁角:“你真的只是王鹤轩的一个下人?”
铁角嘴角露出一丝笑靥,竟让人感觉有些熟悉。
“五小姐慢走。”
他伸手猛的一推云磬,云磬便直接跌近了那幽深的通道里,而铁角去推云磬的一瞬间,云磬本能的觉得不妙,便直接伸手拉住了铁角的衣襟。
“你也一起下来吧。”
轰隆一声巨响,那地道缓缓合并,那刻着云家村的界碑也消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