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间的话题,总逃不了材米油盐和男人孩子,采凤十四岁就嫁给了杨士辉,待在这个百家村也有六七个年头了。虽然平时和其他人相处不错,可到底赵秋才是杨士辉的手足兄弟,弟妹嫁过来就是她的妯娌,自己人不亲近还亲近谁呢?
沈初礼借着回家照顾尤氏的理由,摆脱了她的盛情难却。“我给赵秋生孩子,除非天塌下来了。”
她和赵秋不过是阴错阳差结的假夫妻,真的秦雨迟早会回来的,到时候她要原封不动把人还给她,那么煞费苦心干嘛呢?
赵家和杨家隔了两条巷子。天有不测风云,黄墙青瓦的上空,乌云密布,雨一会儿就哗啦啦下了起来。
雷声轰隆隆的响,男人吵骂声时不时传来。
“赵秋,我们钱赵两家,一向是井水不犯河水,女人的吵吵闹闹我钱富贵不屑于计较。但是,你女人对我老婆动手,这一笔账你要怎么算!”
钱富贵的裤脚卷起,粗壮的小腿儿贴着淤泥,他应该是急急忙忙从田里赶回来的。听到媳妇受委屈,气不过,钱家不是没有人,不能白白让人欺负!
“阿贵,你先冷静。”
“秋儿,这可如何是好?”尤氏担心,钱富贵的脾气整个百家村的人都知道。
”外婆,你放心,让秋儿来解决。”
“好,我就听你说说,这事儿咋解决?”钱富贵背着门口吐了口口水,恰好被回来的初礼看见了,她恶心地越过他走去。赵秋半路碰上天要下大雨的前兆,恰巧山路塌方又挡着了,不得不打道回府。他才放下工具,钱富贵就来问事。生性不喜欢麻烦的赵秋不高兴,他问她:“怎么回事?”
面瘫的表情被沈初礼理解成了大男子主义,向她摆一家之主的威严呢?!宁死不从!她选择忽略他的话,静静地放好木盆。
钱富贵眼见她没理睬赵秋,一下子明了两人的关系,忽然觉得就是一个女人的事,火爆脾气更盛,话到口中不管三七二十一全说了出来。“怪不得,也就你这样的货色才配得上你这瘸子。”
赵秋僵在了原地,初礼听见了那句话,也看见了他一瞬间不自然的动作。
她生赵秋的气,只存在于她们毫无关系的婚姻,于残疾,她并没有瞧不起他的左腿是跛的,反倒是挺欣赏他的自食其力,不求他人!她反驳:“既然是为你老婆讨理儿,你说他干嘛!都是我的干系,有什么情况全冲着我来好了!”
“别以为我真的不敢打你!”这样的女人男人就得修理!赵秋没本事,他来!
“阿贵,不要把事情搞大。”烟娘扯了扯他的衣服。
“都是******你惹事!”他抬手,“”赵秋咒骂一声,不知不觉就给了钱富贵一拳头,打的他倒在门边直嚷。“阿贵,阿贵,呜呜。赵秋,别打了,快住手,你们快住手!”
“哎呦,打人啦!赵家的打人啦!救命啊!”钱富贵摸着嘴角的血,大声呻吟。
赵秋冷笑,“打的就是你这混账!”他还想出手,这样下去怎么了得。
沈初礼拦在他面前,劝说:“别打了,他已经得到应有的教训了。”
“让开。”
她赶紧插话:“你把他打死了怎么办?外婆以后谁来照顾?”
她的劝说起不到作用,男人完全不听劝,一股劲儿想要钱富贵闭嘴,钱富贵又扬言要还手,诱因烟娘只是跪在他男人的身边痛苦。场面一时无法控制,她一个女人两只手,能怎么办?恰巧,杨士辉和采凤从青荷那里得知此事立刻就赶来了,多了些人局面就扭转了。
采凤在房里陪着刚才被惊吓到的初礼,杨士辉是个有话语权的人,由他来平息此事,她自是不用担心的。
天暗了,雨停了。
杨士辉敲房门,采凤就知道事情解决了,他办事让人放心。她替初礼擦掉脸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你和阿秋有嫌隙,得好好谈谈,天色不晚了,嫂子该回去了。”
“嗯,嫂子慢走。”
采凤走后,初礼呆呆地坐着,赵秋冷着脸走进来,简洁地说了句:“出去。”
出去?
凭什么?
她挺直腰板倔强地说:“房间不是你的,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赵秋恶寒,无语地指指她,像在表示她赢了。他需要换衣服,既然她不介意,那随便好了。郁闷地想着,他便无所顾忌地脱下湿哒哒的外衣,结实的胸膛立刻摆在了初礼惊慌的眼中。
她黑着脸说:“流氓是不是就长你这样!”
赵秋冷笑,胸前的襟带还没系上。他今天着实气愤,她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实在可恨。既然他的怒火因她而起,就得借此机会好好治她。他说:“我早已声明,让你出去,是你自己不乐意罢了。你明明才是那个女流氓,倒先贼喊抓贼了。我怎么没发现娘子肚子里有那么多的坏水,你那么喜欢,为夫就从了你如何?”
他低头慢慢地深情地靠近她,初礼尽量盯着他的臭脸,但余光总是会留意到他胸前的两颗红樱桃上,她尴尬地咳嗽了两声:“这里空气太闷,你想独霸,我、、我就让给你了。”
仓皇逃跑真不是她的作风!
初礼罢了飞快逃离了充满男性气味的房子,尤氏眼睛不好,耳朵倒是灵光。她拄着拐杖蹒跚而来,和蔼地说:“怎么了?这么毛毛躁躁。”初礼怕她误会,马上转移话题。
“没什么,外婆饿了罢?我去做晚饭。”
“秋儿手艺不错,你让他做罢。”尤氏摸索着脚下的路,随手领了个菜篮,初礼笨拙地移动木盆,水里泡着嫩黄色的春笋随意漂浮。尤氏用手瓢过笋放到篮子里,蹭蹭水说:“秋儿喜微辣,你做饭时,记得给他添点。”“好。”初礼乖巧应承,心里却不知冒出了多少鬼主意了。尤氏只和她聊了一会儿,就喊着腰疼,初礼过意不去,硬是喊她去休息了。
黑漆漆的厨房,油灯照亮的光亮仍是昏暗,女子痛苦地揉揉眼睛,顿时泪如雨下。她叫苦:“好辣啊。”赵秋踏进门,又恢复了冷淡的目光。他瘸着脚步扫视了砧板周围的地,菜刀无情地被鲜笋覆盖,几根没切的香葱掉在地上,火红的辣椒碎淌的到处都是。
“你干的?多事。”
“你还好意思说出口,一大老爷们换个衣服那么久,你不想我吃晚饭也不该饿了外婆她老人家呀!做饭去!”她抽泣,泪眼汪汪,明明很生气,但这副模样一点震撼效果也没有。赵秋懒得理睬她,无理取闹!他卷起衣袖,将三样菜用碗分开了装,初礼傻兮兮的定格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火在灶台里烧的正旺,干净大锅上残余的水珠蒸发,赵秋先将辣椒放入锅中爆炒,再加入切好的春笋,呛人的气味在空中挥之不去。初礼蹲在火堆前,拼命地咳嗽,她怨愤地看着那临危不乱的男人,使劲儿地加柴,火气烘地她脸色极其红润。
晚饭做好已是傍晚,空山新雨,迎来落山的夕阳。尤氏上坐,他和她面对面,菜不多,就辣椒炒笋和一个放过葱花的鸡蛋羹。余晖悄悄潜入,尤氏觉得身上暖。
新婚夫妻还有些生疏,她说:“秋儿,还不给你媳妇夹夹菜。”
“外婆,我自己可以动手。”初礼慌忙接下尤氏夹来的菜,赵秋也给尤氏添了点菜并说:“外婆,你该多吃点,别替我们小辈担心。”
“是啊,外婆,我和他都不是小孩子了,您老人家就安心地享清福罢?”她刻意咬重小孩子三个字,他不以为然点点头,冷淡地目光柔和了许多,好像在感谢她刚才的话似的。
夜色朦胧,她应该看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