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这个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从他听到她说那句“你们在干什么?”开始,转身回眸的瞬间,他便在那时候对声音的主人产生了一种不明由来的亲切感。
她制止了一群恶人对他的拳打脚踢,而事实上,他只是没有还手而已,因为他清楚地记得,前几天因为打了一个对他恶语相向的人一拳,导致对方重伤,他已是这个世界的怪物,他并不像这样。
他不喜欢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要不是因为在时空局抢夺能量石,他不会如此倒霉。然而糟糕的是,能量石此刻早已不见踪影,他醒来的时候,自己躺在一堆高高的蒲草上,周围一群穿着奇怪的人说着他听不懂话指指点点。
因为她,他才觉得这个世界有了一丝可爱的地方。但是此刻,他看到她长跪在父亲面前,泪眼婆娑,眼神恳切。
“父亲,我已经答应了您的要求,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他?”
褚王举起右手,将手中的杯子掷于地上,顷刻间,茶水四溅,文景鲜红的嫁衣裙摆,此刻沾染了裹着泥土从地上反溅而来的泥水。
“你混账!这个邪气的哑巴到底有什么好?!”
文景并着膝盖跪在一地泥水边,天空乌云密布,湿冷的空气带着闷人的窒息感,盘低的飞鸟将这一幕幕尽收眼底,徒留一声嘶哑的短鸣。她的膝盖早已经被下面尖锐的石子擦伤,混着湿漉漉的鲜红嫁衣,那是她此刻尽碎的一片希望。
褚王不仅不为所动,还暴怒不遏。
她拖着膝盖爬到父亲眼前,双手紧紧襟住他羽黑色的王袍,一袭仙鹤,掩饰不住的威仪不禁另她颤抖。
而此刻在笼子里的朱清愤怒地撞击着这专门为他打造的玄铁牢笼,他不能忍受她为了自己做出这样令人心痛的举动。
“父王,女儿求您了。”她眼神殷切,泪痕斑斑,早日里铺却的新婚装早已被这泪水淹没。
褚王望着脚下的女儿如此自我轻贱般陈服如蝼蚁,“景儿,你糊涂!“
文景惊恐地望着父亲;“只要您饶他不死。”
“你呀。”
“不,女儿只求父王可以饶他不死,其他的女儿全部答应父王。”
“你……,粗野莽夫,有何益处?为父今日必须要杀了他。”
“不!父王,求您!!”她伏在地上,死死拉住这仙鹤王锦袍,用尽一切力气拉住那羽黑一角,仿佛只有如此才会让父亲收回成命。
然而一切都是枉费。
两名弓箭手已经在玄铁笼外开工准备。
她吓坏了,眼泪和膝盖上的血低落在咫尺的地面,乌云席卷而至,像一张毫不透风的灰色锦袍,一声闷雷长鸣而至,那声音由远而近,从虚无到真实。她慌不择乱地给父亲磕头,娇嫩的额头咔在满是石子的地面上,不一会便血印斑斑。
“父王,父王!!女儿求您了,放了他吧!!!”
褚王此刻却下定了决心,只讲锦袍重重一甩,掉头向玉胜台走去。
她被这一甩以后重重摔在地上,抬眼起来,玄铁笼中的他眼神焦急地望着他,双手紧紧扒住玄铁牢笼的铁芯,往两侧使力,而那牢笼竟真的渐渐被撕扯变形,漏出一个不规则的口子,她望着他,他也望着他,她泪眼斑驳,好像看着他在说:“不要,不要。”
她想自己一定是花了眼,他向来不能说话。
他的手已经全是血迹,连着着被他掰弯的玄铁芯也成了红色。
然而下一秒,她听到父王无比威严的声音:“放箭!”
她望着他,既然不能一起生,那就一起死吧。
正所谓,生不同衾死同穴。
她用尽了此生最后的所有的力气,死死护住了那玄铁牢笼射击的一侧。
她甚至听到两只箭穿透身体的声音,一种前所未有的惯性将她连人带箭一起向后倒去,献血喷将出来,她看到父王惊恐地眼神,也听到后面如雷的嘶吼。
快了,她想,我只是先走一步。
她直挺挺地倒下了,仿佛一座笔直的树干。
“不要!”伴随着一声冲天怒吼,雷声滚滚而来,大雨一下子倾盆而至,而那玄铁,却在瞬间被分裂开来。弓箭手们被这情景着实吓得不轻,连着周围的几个兵卒,在雨中慌乱逃走,嘴里念着:“妖怪啊!”
他整个人如同生了魔。红色的眼珠,灼人的气场,难以估量的速度,他只用了一瞬间便跪着抱起了地上的文景。
她缓缓举起右手,想告诉他,不要管她,快逃走。他一下抓住了她的手,眼中的泪水混着雨滴滴在她脸上。
“不要,不要死……”
她想说点什么,但一张嘴,献血从喉咙涌上来,立刻从嘴里喷涌而出。
“不……”他慌乱的摸着她的伤口,她的嘴巴。
“不……”他一直这样重复着。
终于,喉咙里的献血流光,她声音嘶哑,断断续续说出了她此生最后一句话。
“我,我只是,只是没办法……看到你在我眼前死去……”
大雨倾盆,土壤被赋予了一种悲哀的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