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院落是建在田地的,院墙即是屋墙,四面皆是房屋,除了门前有条大路,周围全是玉米地,院子里种了十几棵杨树,有口抽水井,院子里堆积了大量的待处理的工作垃圾,垃圾堆正对着门口的地方有个狗棚,狗棚前有一滩泥,生锈的铁链躺在地上,沾满了泥,尤其是拴狗脖子的地方,完全被泥包裹住了。
林向荣的目光停顿在了狗棚前,他看见狗盆里还有食物,棚前有狗爪刨土的痕迹,痕迹鲜明清晰,但拴在搭有喜鹊窝的杨树上的狗链子却空空如也,不知这只狗现在何处?民警孔德旺在房间里发现了一个锈铁箱,他在屋里大喊道:“林所长,这里有东西,很像你说的铁箱子,只是我看它倒像一个铁棺。”
林向荣跑进厂房,看到铁箱,感觉的确像个铁棺,有两米长,80厘米宽,40多厘米高,只是因为锈损,不成模样了。孔德旺翻动铁箱,看见宽面上有个长方小孔,这个孔应该是切割出查看箱内物体的,然后顶端又有一个横切面,像给麻袋开了个口一样,可以很轻松的把箱子内的东西倾倒出来。随着孔德旺的动作,箱体内又掉出更多的白色物质,经林向荣观察,认定那是白石灰,生的。
民警王刚向林向荣报告了这个院子里空无一人,没有任何可疑发现。他望着那锈箱上拳头大小的几个铁疙瘩,惊怪的说:“还真有人挖到宝啦!那咱们镇上真是风水宝地,不知地下埋了多少宝贝?”
“那要看古时候咱们镇上有多少有钱人,”孔德旺说,“不过话也不对,古时候的一根草,搁到现在也值个钱。”
林向荣注视着铁箱子上的那几个馒头大小的铁疙瘩,不清楚这些毫无分布规律的铁疙瘩是否有特殊的含义,他认为这个铁箱可能蕴藏着一段文化历史,只是王刚说了一句话点醒了他。
王刚问道:“这个铁箱有多厚?”
孔德旺说:“连一厘米也没有。”
“不对,”林向荣叫道,“它原本应该有十多厘米厚,只是都锈坏了,那几个铁疙瘩没锈坏,就是证明。”
“这么厚的铁箱子装的是什么?”王刚轻踩铁箱,试了试它的坚硬程度,“干嘛要埋在那么深的地下?”
林向荣说:“打电话通知警队,联系门窗厂主人,我们要把这个铁箱子运回派出所,尽快抓捕嫌疑人,追回被盗之物。”王刚被留下来看守院子,等待家主回厂。
林向荣正要开车离开,有一辆红色轿车堵在了门口,从车上下来两个青年男女,头戴荷叶帽的女子怀里还抱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孩子。这对小夫妻看到院子里的警车感到大为惊讶,戴眼镜的文质彬彬的男子一进家门就大喊妈妈,同时勾着妻子的手臂靠近警车。
孔德旺在女人修长白皙的腿上瞟了一眼说:“你家里没人,不知你父母他们去哪了?你能和他们电话联系上吗?”
女人望着车棚说:“车子都在家,他们去哪了?还有老刘叔的电动车也在,他们能去哪?”
林向荣判断这对夫妻似乎刚从医院回来,手提袋里有药品,他从警车里出来,开门见山地问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什么人开着摩托三轮车,车上装着一个铁皮箱来你们家?”
女人的脸红通通的,她有一张樱桃小口,她说:“怎么?那三个人进了我们家?”
“你见过那三个人?他们是什么人,”林向荣问道,“和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女人说:“三个人中我们认识一个,半个月前他曾来我们家定制过门窗,不过并不熟。我俩带孩子开车出门时,曾和他们擦身而过,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们好像把三轮车开到了我们院里。他们是罪犯吗?”
“所以说,”林向荣说,“那三个人来你们家时,你们没和他们有过任何接触?你们从出门后一直没有回来?”
女人点头说是,在她和林向荣说话之际,她丈夫已经把院子找了一遍,很纳闷父母没在家。
“你们离家走的时候是几点?”林向荣问道,“能清楚地告诉我们你认识的那三个人中的一个人的具体信息吗?我们正在找他们。”
“7点半多,”女人说,“我回了娘家,吃了饭才回来,至于那个老王,好像说是东北人,在镇上租房住,摆摊卖杂货的。”
年轻男人走到他妻子身旁,问林向荣道:“警察同志,你们来我家多长时间了,也没见到我父母吗?他们的电话都在家里,而且打不通。”
“呀!”女人叫了一声,“我们家的大狼狗怎么不见了?难道他们都追狗去了?”
“是啊!”男人说,“我老觉着家里古怪呢,原来是少了狗叫,不过大郎不可能乱跑啊?”
林向荣又问:“你们能准确地告诉我们那个东北人的租房地址吗?”
“我知道地址,”男人说,“我给他换了门窗,去过那里,而且有他的电话。”
林向荣得到了地址电话,又对这对小夫妻进行了适当的案情解释,并嘱咐他们,等他们的父母回家后,务必通知警方。
林向荣驱车离开门窗厂,行出数百米,突然急刹车,把头从车窗里探出,看着马路上的一坨半干的灰泥,他向车尾望去,从门窗厂开始,一路上出现大小不一的泥滴,然后泥滴痕迹在汽车前面拐进了青翠的玉米地中。
林向荣从车上下来,用脚踢动泥块,对孔德旺说:“这是什么东西,不是粪便,又看不出是什么腐烂物,很奇怪。”
孔德旺亦有同感,说:“是从门窗厂出来的,然后进了玉米地,门窗厂里没人,是他们倾倒这种东西去了吗?”
“有可能,”林向荣说,“很可能是铁箱子里装的古老物质,也许不是宝贝,他们挖出来有不要了,留在门窗厂里,主家不得不去倒,但也用不着走这么远啊?哎!你注意没有,院子里有一大滩泥水,曾经好像有人冲洗过什么东西。'
“对,”孔德旺说,“有些熟石灰,看来有东西曾被石灰覆盖着,难道他们还真找到宝了?”
林向荣走到玉米地头,拨开茂密地玉米秧,向田垄深处望去,发现很多玉米叶上也挂满了灰泥浆,目之所及,整整一行,每一株玉米秧上都有这种物质。
孔德旺问:“要不要进去看看,也许能遇到他们。”
林向荣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警所里来电,女警高欣欣告诉他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她在电话里声称,有一个掘土的嫌疑犯投案自首了,那个人精神有些崩溃,声称他挖出来一个魔鬼,魁拔,他现在已经吓得在派出所里站不起来了,不敢一个人待着。
林向荣的表情有些木板,搞不清楚状况的孔德旺问道:“发生了什么,是谁的电话?”
林向荣扭住孔德旺的肩膀,向大路上一推,说:“走,先回所里。”
嫌疑人老王四十多岁,半白短发,此刻正坐在民警办公室的地上,任谁拉也拉不起来,他感到坐在地上也不踏实,他想趴在地上,甚至钻进土里,是高欣欣在他身前放了个凳子,强制迫使他不许趴着,他才精神崩溃,浑身哆嗦,面部抽搐,呲牙咧嘴地保持着平稳。
林向荣看着这个被汗水浸泡着的人,首先想大骂他一顿,而且想踢他,最终他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情绪,铿锵有力地说道:“说,你看到了什么?把你所做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说出来!”
高欣欣插嘴道:“首先,王顺德,你不是精神病患者吧?”
王顺德双眼发直地抬起头来,眉头紧锁,摇了摇头,他的表情反应简直就像是精神有问题。
高欣欣对林向荣解释道:“他是吓得,精神受到了极大的刺激,看来他的确是见到了什么恐怖东西,已经快魂不附体了。”
“大白天?”林向荣说,“难道大白天还有鬼?难道你不仅鼓吹晚上有鬼魂纯在,而且还认为鬼怪在大白天也能出来吓唬人?”
“是他说的,他说他看到一个会跑的泥巴狗,泥巴狗缠上了人,就变成了泥狗人,”高欣欣辩驳道,“那个泥狗人追他们,缠上了谁,谁就会死!”
“胡说!”林向荣瞪着高欣欣白嫩漂亮的脸蛋,对于她身为人民警察的事实尤为愤怒,他咄咄叫道,“什么泥巴狗,泥狗人......。”他想到在门窗厂内外见到的泥巴渍,不由得绷着嘴,用鼻腔做了个深呼吸,内心冷静下来,开始重新审视面前这个快被吓破胆的王顺德。
片刻的沉默过后,林向荣以沉稳平和地心态对王顺德审问道:“王顺德你要不要坐在凳子上?现在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如果你想抽支烟,喝口水,压压惊,像这样的小要求,我们会尽量满足你。”
王顺德喉头一抖,吞了口唾沫,说:“你们要保护我,吓死我了!”他朝着门窗外看了一眼,一脸余悸。
“怕什么?”林向荣问,“你承认你从双李村玉米地里挖东西了吗?”
王顺德额头上又冒了一层汗,接连点头道:“是我,是我们,我们还推了人家一辆三轮车,不过已经把车还回去了。”他突然情绪失控,大哭起来,边哭边说,“早知道我们不挖地里的东西了,挖出来也不该带它出来。”
“你们是不受自我控制了吗?”林向荣想起那根黄金根的迷幻性,深有感触的说,“你们如何会在那个地点挖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