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太黑一直不明白父母为什么给自己取一个这么难听的名字。如果是一个男孩子取这个名字还好,但一个女孩家家的叫做太黑,就不太好了吧。
当然,父母对她的名字有过解释,按照父母的说法,说是张太黑刚出生的时候身体孱弱,有个游方的道士看见还是婴儿的张太黑那黑不溜球的样子,说是这孩子命途多舛,容易夭折,应该取一个便宜的名字,于是张太黑就叫了张太黑。
少女时代的张太黑一直认为当年让父母给自己取一个难听名字的那个游方道士,就是一个唬任钱财的骗子,利用父母担心孩子的这种心思来骗取钱财。
久而久之的张太黑也看淡了这件事,被人骗去一些钱财就当是破财免灾了。反正自己也平平安安的长大了,父母也身体健康,一家人就这样也挺好的。
时光荏苒,转眼张太黑就快到了嫁人的岁数了,来张家提亲的人络绎不绝。每次只要一有人来张家提亲、说媒,张太黑总是躲在屏风后面偷偷的看,父母每次都笑骂张太黑不知羞,张太黑也总是回父母一个鬼脸,就回到闺房,一个人呆呆的傻笑。
后来,少女张太黑的亲事就订下来了,对方是个普通的殷实之家,父亲总是说嫁到这样的家里不受欺负。张太黑也偷偷的在屏风后面观察过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自从进了自己家的大厅之后,那少年就一直红着个脸。见了自己的父母之后,大概是忘了怎么称呼,脸憋的通红,好半天才憋出两个字:“爹,娘”
少女的小脸也羞的通红,轻轻的呸了一声,声音细小,没有人听到。
转过头张太黑看了看端坐的父亲,父亲的脸也是通红,嘴唇有些发抖,指着身前的少年久久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张太黑有些想笑,他知道父亲这不是羞的,是气的。
父亲一直说那小子虽然嘴笨,但心眼实在,我宝贝闺女嫁给那小子,不委屈。
少女出嫁前期待着,紧张着,羞涩着。就在要出嫁的前几天,男方的家里突然说这亲家,做不了了,我们那短命的孩子没有福分呀。少女如遭雷击,还没有过门,就是要做寡妇了么?
到后来,从男方的家里传出来消息,那少年在大婚前一个月得了一种怪病,短短一个月,病痛就带走了少年生命。后来少年一家就搬走了,少年的父母也是善良的人,他们从没想过要从张家这里得到些什么。少年的父母说不和张家联系了,怕有人说那闺女的闲话……
父母很快就给张太黑订下了第二门亲事,有联姻的性质。
对方也是西北的名门望族。张太黑从来没有见过那家的男子,但是听人说过,那名门望族的公子是个纨绔子弟,品性不良,张太黑的父母也听说过,奈何张家的家道也有衰落的趋势,张家的家主,自己的爷爷一手成全的这门亲事,父母为了自己也跟爷爷红过脸,可是还是拗不过爷爷。
张太黑有一次给父亲泡茶的时候,看见发呆的父亲两鬓都白了,母亲在背着张太黑的时候以泪洗面。张太黑笑着对父母说:“咋的,不高兴呀,还不赶快谢谢祖宗,闺女终于嫁出去了。”父母听完抱着张太黑痛哭不已。他一直跟父母说那人虽然是个世家的公子,但人还是挺务实的,自己挺喜欢的,但是父母岂能不知道女儿要嫁给个怎样的人。
不知道是那男方命背,还是被那道士给言中了张太黑命途多舛,那西北的名门望族,在张太黑要嫁入家门的前三天,被人灭了门,全家上下无一活口。
外边的人风言风语,自己家族的人指指点点,原本活泼开朗的少女变得脸色憔悴,沉默寡言。父母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每天父母都是争取拿出更多的时间陪着女儿聊天,陪着女儿散心,直至把父亲的背给陪的佝偻了,把母亲的青丝陪成灰白。张太黑看在眼里,存在心里。
总是有不信邪的人,自己这个克夫的人没有想到还能够再嫁人。当圣人张家来提亲的时候,爷爷当场就答应了。在西北这块地上,还有比圣人之后的张家更大的么?
爷爷将这个消息通知父母之后父母也赞成这件亲事,只是希望老天不要再折磨女儿了,她已经受了太多罪了。至于张太黑自己,只有祈求要嫁的人平平安安。
拜堂的时候张太黑还有些恍惚,自己终于嫁人了,正想着,就听见旁边的人的呼喊声,张太黑掀开盖头,看见与自己拜堂的男人倒在喜堂上,一动不动,张太黑瘫倒在地,双目无神,唯有泪水洗刷着那姣好的面庞。
在张家待的这一段日子,应该是张太黑最顺心的日子,拜堂的时候自己的丈夫倒在喜堂上,再也没有起来。本以为张家会把自己这个克夫之人给遣送回张家。
但是张家的老太奶奶发话了,既然是张家的儿媳了,就留在张家吧。自从在张家生活为止,每一个都对自己很好,这里也没有人风言风语,更没有人指指点点,如果可以自己就想这么平淡的过一辈子。
直到有一天来了个老头,老夫人说是什么圣人王家的人,来提亲的,自己本来以为。张太黑也没有多想,以为圣人王家来和圣人张家联姻,娶一个圣人张家的女子回去,丈夫的那个亲妹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岁,会不会是她。后来,老夫人领着那老头见自己,老夫人说那是自己未来的公公。张太黑再也没有听到老夫人和那和蔼可亲的老头说了些什么,只知道那老头给了自己一幅画,就走了。
张家的人都去为这位弟妹,侄媳,嫂子……去说情,老太太一句话就把大家打发了回去:“这孩子命苦,我也知道你们同情她,可怜她,你们希望这孩子这一辈子都在张家守寡吗?”
老太太也找过张太黑,握着张太黑手说道:“太黑呀,你那短命的丈夫,虽说是个旁支,但到底是张家的人,我也挺喜欢那孩子的,那孩子没福分,娶了你这么个漂亮的媳妇居然撒开手走了。”
张太黑一直低着头不说话。
老太太摸了摸张太黑的头说:“好孩子,太奶奶也舍不得你,太奶奶也是女人,舍不得你为我们那没福气的孩子守寡,不管你去哪儿?老婆子都是你的太奶奶……”
老太太擦拭着张太黑泛红的眼眶说道:“得了,说些高兴的,说起来你还不知道你那未来夫君的名字吧,他呀,叫王质,是个十足十的书呆子,听说把自己关在书房一关就是七十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