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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地狱

野牛头上挂着巨蛛冲出洞口,洞外黄沙飞扬,虽近黄昏,却仍烈日炎炎。

牛身上的火焰忽遇到外面大量的空气,火势一下子凶猛起来,郑易顺势从牛背上跌到荒沙之上,。大火淹没了野牛的全身,令其疼痛难忍。野牛突然停下脚步,甩开已经死掉的巨蛛,低头嚎叫,转身死死盯着郑易,牛角晃动,四蹄刨沙,毫不犹豫的向他冲来,似乎要把所有愤怒全部发泄在他的身上。

郑易见火牛向自己冲来,躺在地上,却再没有一丝力气移动,心中暗道:“牛啊,没想到今天黄泉路上,会有你来作伴!”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飞刀从郑易头顶飞过,直接穿透火牛的头骨,刺进了火牛的脑袋,力量之大,让人惊叹!郑易却认得这把飞刀,正是之前那位纹身壮汉所使用的那一柄军刀!

野牛又向前奔跑了几米,身体砰的一声倒在黄沙之中,击起漫天沙土,身体抽搐,低声呻吟,大火却依然在剧烈的燃烧着。

郑易回头一看,却见壮汉从洞中走了出来,俯身向他伸出手,将他扶了起来。洞中的野兽已经跑散,只剩下一些陷在洞口蛛丝陷阱中的,已经奄奄一息。壮汉来到火牛尸体旁,用黄沙扑灭余火,拨出军刀,在野牛的后退上割下一块已经三分熟的野牛肉,鲜血淋淋的扔给郑易,自己也割下一块,边吃边跌跌撞撞的向东而去,郑易见状,亦紧随其后,吃起了手中曾救了自己的野牛肉。

二人直走到天色渐黑。

沙漠中一望无际,一路上更是没见到任何生物。壮汉停下脚步,坐了下来,郑易却在周围观察了一圈,顺便拾了些枯木枝,才坐在壮汉身边,生起火来,良久开口说道:“我叫郑易,谢谢你两次救我!”

壮汉看了看他,眼睛盯着火堆,说:“不用谢我,我只是在救自己而已。”

郑易又说:“你可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壮汉头也不抬地回答:“地狱!”

郑易心惊,良久说不出来话来,不禁心中想道:“或许这里真的是地狱,根本就走不出去。人死了,不来到地狱,又会到哪里呢?况且,这里不是地狱,怎么会有如此巨大的蜘蛛?怎么会有如此多的解释不清的怪事呢?”

他用手握了握裤兜中的石块,又想道:“可是,这石块明明是人工所做,我们应该是被人为的丢到这里的,而且,我们并不是鬼,而是活生生的人!”

想到这,郑易继续问道:“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壮汉依然头也不抬的答道:“当然是死后!”

郑易并不奇怪,因为自己也是死后来到这里的,于是又坚定的说道:“就算这里是地狱,我也要走出这里,获得重生!”

壮汉终于抬起头,看着郑易的眼睛,黑黑的面庞似乎有了光泽,一字一顿地说:“你真有把握从这里走出去?”

“没有!”

“那凭什么?”

“你和我!”

“你信任我?”壮汉动容。

“为什么不?”郑易毫不犹豫的反问道。

壮汉不再说话,而是躺在沙地上,仰面朝天,看着北斗星,好像在想些什么,良久说道:“你可知道我身上的这纹身画的是什么?”

郑易撇了一眼壮汉肩膀上漏出的兽头,似虎非虎,凶恶异常,张口答道:“是上古神兽——穷奇!抑善扬恶,以吃人为乐!”

“我并不吃人,但杀人却不少。”壮汉淡淡说道,“我从不信任何一个人,过去没有,将来……或许,我们都没有什么将来了。”

壮汉说完,颓废地闭上了眼睛,仿若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而郑易却看向远方,不再说话。

沙漠深夜,冷得出奇。不知何时,郑易也躺在了地上睡着了。

沙漠中的第一缕阳光,掠到郑易的脸上,他缓缓睁开双眼,身体僵冷,转头看向壮汉,却发现周围空无一人。郑易心惊,迅速坐了起来,点燃火堆,烤起火来,心中暗想:“莫非他独自走了?”。却又摇了摇头,又想道:“算了,无论如何,我也要走出这个沙漠!”

想到这,郑易站起身体,也不管火堆,转身继续向东走去。却听见背后有人说道:“不吃东西,在这个沙漠中,你是不可能走多远的!”

郑易嘴角上扬,暗嘲自己多心,回身见壮汉一双手各握着一只跳鼠,内脏已去。壮汉随手扔给他一只,自己独自坐到火堆旁,拿起一根枯枝,插进跳鼠体内,烤了起来。

郑易也笑着坐到壮汉身边,烤起跳鼠,好奇说道:“我知道这跳鼠极其擅长在沙地上跳跃,即使在逆风在沙地中,也可以一跃近三米之远,并且它的尾巴末端有扁平的长毛,就好比船舵一般,可以在空中跳跃时,利用它的尾巴改变方向,一旦它躲入巢穴,根本无法捕捉,你又是怎么捕捉到的?”

“所有的东西,即使它再强,也一定有它的弱点,而你只要找到这个弱点,它就可以为你所用!”壮汉答道。

此时,肉香已经散发出来,郑易用眼睛瞟了一下壮汉,自语道:“脑袋里就没有一丝幽默感吗?”便也不再理睬,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却见跳鼠喉咙处已被刺断,心中骇然,“他的飞刀绝技,当真厉害!”

几分钟后,二人吃光跳鼠肉,相继起身向沙漠东面继续走去。转眼,太阳已渐渐升到头顶,炎热难耐,只能找到一沙丘后面躲避。

就这样,二人走了三天三夜,似已走到沙漠深处,一点生命迹象都已经不存在。此时此刻,二人不知前方究竟有没有尽头,也无法回头。起初还可以喝自己的尿来给自己的身体补充水分,到后来,连尿都已经再也尿不出来。所幸,二人都曾经经过不同的特殊训练,否则,又如何能坚持到现在?

郑易口唇干裂,血从嘴唇上溢了出来。左手跨在壮汉的肩上,一步步吃力地向前走着,心中不禁想道:“如果这样死去,又怎么去见她?我绝不能死在这里,就算这里是地狱,我一定也要走出去!”

郑易转头看着壮汉,说道:“我们现在已经出现脱水症状,如果不补充水分……”

“你怕死吗?”壮汉打断他的话。

“怕!所以我要活下去。”郑易坚定的说。

“就是因为每一次任务,我都抱着必死的觉悟,所以我才能活到现在!”壮汉答道。

郑易骇然。

二人头顶烈日,两条腿机械地向前迈步,脚下黄沙更是滚烫,高低不平,连绵起伏,漫无边际。两人跌跌撞撞,眼前更是时而发黑,时而天晕地转,似乎看到了死神一般。

在这个沙海之中,两个人就好像没有过去,未来,甚至没有前,没有后,饥饿、干渴,随时都会夺去自己的生命。二人看不到任何希望,而没有希望,才是真真正正的可怕,恐惧一旦袭上心头,死神便会降临。

活着,郑易此时只知道自己还活着,仅此而已。而那个脑海中的背影,却是越来越模糊。

忽然,壮汉脚下一歪,不慎滚下沙坡下,郑易伸手去拉,怎奈体力不支,也随壮汉一齐滚下。二人如滚木一般,滚到洼地处,方才停了下来,耳朵、鼻孔、口中全是黄沙。

郑易口吐沙尘,坐起身体,睁开眼睛,周围的景象,让他倒吸一口冷气,原来在他周围,密密麻麻全是三尺长短的黑蛇,鳞片乌亮,头如烙铁,放眼望去,皆是黑蛇,二人犹若闯入了蛇窝一般。

郑易身形敏捷,快速跃到壮汉身旁。

“勿要惊扰它们,他们似乎并没有要袭击我们的意思!”壮汉说道。

郑易看着脚下的毒蛇,皆从自己的脚下匆匆而过,向西逃窜,像是将要大祸临头一般,不禁说道:“群蛇聚集,向西而逃,怕是有什么凶煞从东而来,而且必定来者不善!”

“水来土掩兵来将挡,难道会怕了它?“壮汉眼神锐利,看着脚下的黑蛇说。

“可是,你我二人体力皆已近极限,就是跑,恐怕都跑不远吧!”郑易无奈地说道。

“眼下这不就是食物吗?”壮汉看着地上的黑蛇说。

“知我者穷奇也!”郑易笑道。

壮汉撇了一眼郑易,并不说话,俯身拔刀,正要动手,忽听阵阵轰隆声,从西而来,二人抬头一看,不禁骇然。

只见一只巨型蜥蜴迎着蛇群,如风卷残云般用长舌将毒蛇卷入口中。蛇群如蚯蚓一般,毫无招架之力。黑蛇咬不透巨蜥的皮甲,在它面前居然手无缚鸡之力!

郑易惊道:“科莫多龙!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穷奇撇了一眼郑易,“那么这家伙该出现在哪里?”

“它或许出现在热带草原更合适一些吧!”郑易思索道。

“或许这附近就有草原呢!”穷奇道。

这条科莫多龙体型巨大,长近四米,尾巴末端缺了一截,全身黑褐色,并无鳞片,身上长满了隆起的疙瘩。转眼便已到了二人近前,长长的舌信横扫一片,郑易慌忙俯身躲过,拉起穷奇向东而跑,科莫多龙却只在意黄沙之上的美餐,无暇顾及郑易二人。

两人踉踉跄跄向东而逃,回头看向科莫多龙并未追来,长吁一口气。二人不知跑了多远,只觉天昏地暗,两眼发黑,双腿无力,齐齐扑倒在地。

郑易的嘴唇已经张不开,干涸的血肉模糊,躺在沙子上,晃了晃头,看了一眼身边的穷奇,勉强集中意识说道:“科莫多龙应该十分惧怕阳光才对,它不会生活在沙漠之上,这附近不超过五公里一定有草原,或者森林什么的,找到那里我们就会有机会活下去!”

“五公里?你还有力气走一步吗?”穷奇翻过身体,仰面朝天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来,“你看上帝来接我们了。”

郑易也抬头看天,却见太阳周围出现了两个巨大的彩色光环,光环由内到外,由淡红、淡黄、淡绿、淡紫四种颜色组成,罩在太阳周围,恰好如天使头像一般。

“日晕三更雨,我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郑易惊讶道。

“下雨?为什么不在这里等雨?”穷奇说。

“雨肯定不会下在这了,况且,只是下雨的话,那群黑蛇又是为什么逃呢?我看这是必定有一场沙漠大风暴!我们躺在这里,必定会被活埋!”郑易想了想说,“现在已近黄昏,那科莫多龙由东而来,我猜草原必定在东面。”

“恐怕,现在的我们是跑不过的风暴的吧?”穷奇苦笑道。

“如你所说,我们必须有必死的觉悟,才可能有生的机会!”郑易慢慢爬起,向前走去,穷奇只好紧随其后。

二人每向前挪动一步,都要用尽全身力气,半个小时过后,他们仍没有走出多远,而且风沙越来越大,吹得让人睁不开眼睛。忽然,壮汉发疯一般,向西跑去,口中喊叫,却发不出声音来。郑易回身望去,却见西面出现了一片绿洲,若隐若现。连郑易似乎也看到了生的希望。那一片绿洲接天比地,仿若人间净土一般。

“不,那不是真的!是海市蜃楼!”郑易喊道。

可声音却小的只能自己听到,郑易看准奔跑的穷奇,猛地向前扑上,扑倒穷奇,嘶声力竭的喊道:“那不是真的,像这样跑下去,你会力竭而死的!”

穷奇哪里听得进去,回身一拳将郑易打在一侧,向前爬去,郑易却死死攥住穷奇的大腿。

“放开我!否则我杀了你!”穷奇愤怒的喊道,声音却嘶哑虚弱。

突然,绿洲里出现了一个女子背影,郑易抬头撇见,一下子松了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背影他再熟悉不过了。此时,壮汉又已经爬出好远,一头栽在地上,趴在沙子上,一动不动。

郑易转头向东看去,只见遮天蔽日的黄沙,随着风暴席卷而来。周围的地形也已经改变,不分前后,天空刹那间昏天暗地,而郑易也再也睁不开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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