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山头,林西看见山脚下树林边的另一个村子。
村里没有狗叫,这又是一个无人居住的村子。林西进入路边一户人家。
篱笆墙倒了,但房屋门窗关得很严,似乎这户人家的主人逃亡之后还想回来。
夜幕降临,林西躺在屋里,蟋蟀声,像草叶从墙缝里往外钻。似睡非睡之际,他似乎回到了自己的村子。夜深人静,村里又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脚步声沿着街道,停在林西住着的这户人家篱笆墙外,然后就进了院子。
林西清醒过来。他爬起来,接着窗缝往外看去。月光下,院子里站着三个人。一个高大健壮,是马林发。另外两个矮一些,一个偏瘦,一个有些发福,正是李国栋和徐凤仪。
林西又惊又喜:虽然徐凤仪和李国栋心怀不轨,但在这个陌生世界,至少有了同伴。马林发救过自己,他是这个世界的人,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马林发毫不客气地拍打着房门:“姓林的小子,开门。”
林西拉开门栓。
马林发说:“你到底把我们带到什么鬼地方来了?!”看来他还不想让另外两个人知道自己的秘密。
徐凤仪也说:“林西,你到底把我们带到什么地方来了?”
林西愣住了:“我带你们来的?”
原来,林西从白河上消失后,徐凤仪开着飞机跟了过来。也许,这个世界有什么力量拒绝先进机器,飞机不见了,三个人落在树林边。徐凤仪带着二人,也走进了迷宫般的玉米地。在山南,村子发生混战时,他们躲在玉米地里,等官兵剿灭山贼撤走后,才翻过山头寻到这里。徐凤仪解释说:“林西,你别多心,见你飞起来,消失在白河上面,谁都会忍不住跟来看看。”
这里似乎是历史上的某个朝代。意见达成一致后,李国栋开始向林西解释误会,声称是郝德出主意让人在林西家外把守,李国栋不敢不听。
林西半信半疑,心道:只怕就是你的主意。你好不容易抓住徐凤仪这棵大树,一定要尽忠职守,不敢出半点纰漏。
马林发骂道:“这鬼地方太危险了,我必须找个安全的地方。”
李国栋说:“大家警醒点,今晚应该没事,明天一早看清地形,再走也不迟。”
徐凤仪点头说:“不错,现在我们都找不到白河,想回去也不可能,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大家现在最好同舟共济,别走散了。”
徐凤仪把李国栋带到东院去睡,留下了马林发和林西。林西正好乘机解开心中疑团,在炕上侧过身来,看着马林发。
“我长得好看吗?”马林发说。
“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我怎么知道!”
“这里为什么打仗呢?”
“几个月前这里就发生了战乱,哪里都打,已经打乱套了,谁知道为什么?我去你们顺义就是为了躲避战争。”他差点把顺义比作桃花源、自云避秦时乱了。关于他来顺义的原因,只怕没这么简单。
“你是怎么来顺义的?我是说从这个世界进入顺义?”
“你拜我为师,我就教给你。”马林发笑地不怀好意。
林西觉得,在西江头李国栋家李国栋背叛自己时,两人的对话似乎被马林发听去了。再说下去,马林发只怕要说“挥刀自宫”。
其实林西最想知道的,是麦女的消息:“麦家人的麦地到底在哪儿?”
“我怎么知道!”
“你在西江头吓唬我时,连麦家有几口人都清清楚楚,怎么会不知道?”
马林发说:“麦家人的麦地是传说中的地方,是天下麦地的起源。人人都听说过麦地的事,但没有几个人知道麦地在哪儿。你不就是麦家人吗,怎么连自己的家都找不到啦?”
问了半天也是白问,林西没办法,渐渐和马林发说起认识麦女的经过。
听了猛王的谎言,马林发冷笑起来:“人变成的麦子,吃了可以驻颜延寿,他的话也未必是编的。”
林西心里暗自生气:你也说麦女是妖怪,这不可能!
但林西有意从马林发嘴里套取麦家的消息,也不好撕破脸,只得继续往下说。当他说到猛王要毁灭麦地时,马林发吃了一惊:“猛王疯了吗?麦地消失,天下的麦子也会消失。麦地如遇危险,只要麦家人振臂一呼,不管神仙还是妖怪,都会前去保护麦地。麦家人是麦地的主人,谁不给麦家人面子?猛王攻击麦地,与天下人作对,他怎么敢?!”
林西说到猛王被自己击败时,当然对耳钉的克星只字未提,说的不免不尽不实,马林发嗤之以鼻:“猛王被你击败了,真是天塌下来了!当初海劳山紫云道长也奈何他不得。”
林西也不争辩,他本想问是怎么回事,但他好不容易找到个倾诉对象,哪肯岔开话题,一口气把自己经历说完,之后便说起了自己对麦女的思念。马林发本来对林西说的他击败猛王的经过就不满意,加上听林西唠叨个没完,索性假装打起鼾声。
次日一早,四人商量去向,徐凤仪和李国栋看了看林西。
马林发会意,对林西说:“你当着我们不用保守秘密,你飞上去看看吧。”林西也不推辞,在树顶绕了一圈,找到主路。
一路向北,两边树林、荒地和残垣断壁交替出现,荒无人烟。四人又饿又渴,沿途零星找到些许野生瓜果,却是越吃越饿。
烈日炎炎,转过一片树林,玉米地整齐了许多,长势良好,杂草有人拔过,大家喜出望外。
不久,他们终于见到了第一个人。
这个人身材极瘦,黑衣黑帽,黑布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双手缩在袖子里,衣襟及地,走路悄无声息。
谁也没想到会遇到这么一个人。
谁也不敢上去询问。
黑衣人从东边的岔路走上大路,见路上的四个人穿着衬衫、t恤、长裤、皮鞋,停下脚步,阴沉沉地说:“别动,你们四个怪模怪样,是从哪里来的?”
徐凤仪站在路边,皱眉说:“你打扮的人不人鬼不鬼,怎么说我们怪模怪样?!”
其余三个人对黑衣人也是指指点点。
黑衣人神情倨傲道:“我倒要看看,你们会不会好好说话?”他忽然抬起手臂,从袖子里放出一股青烟。
众人闻到一股恶臭,林西下意识飞起来,斜飞几米,回头时,见马林发已横移到大路的另一边。李国栋和徐凤仪已被烟雾笼罩。
黑衣人发出石头碎裂般的冷笑,见林西和马林发避开烟雾,咦了一声。
黑烟来得快,去的也快,转眼便已散尽。李国栋倒在地上,一脸惊愕。徐凤仪兀自站在那儿,似乎不屑躲避。
黑衣人见状,知道纠缠下去讨不到好处,冷笑着对徐凤仪说:“既然幽魂烟放过你们,我也不难为你们了。”
大家以为黑衣人要跑,哪知,黑衣人双臂忽然抬起,露出白骨般的双爪,十指齐张,向李国栋当胸抓去。
黑衣人形如恶鬼,出手毫无征兆,徐凤仪措手不及,慌忙伸右臂去挡。黑衣人双爪,遇到徐凤仪手臂马上合拢,咔嚓嚓,发出骨头碎裂的声音和一声惨叫。
众人无不心道:徐大老板手臂不保。
仔细看时,黑衣人已经化为轻烟,随风散入庄稼。徐凤仪衣袖断为两截,手臂却完好无损。黑衣人的几根断指落在李国栋身边,无皮无肉,非骨非石。
徐凤仪扶起李国栋。
李国栋面色铁青,疑神疑鬼地说:“我中毒了!”随即吐出一口黄水。
大家不胜忧虑。
谁知李国栋吐出几口黄水之后,已能站起,之后举手投足毫无异兆。
黑衣人的烟雾并没有毒,只是令人麻痹,众人虚惊一场。
日头偏西,岔路上拐来一辆马车。大家谎称是杂耍班的,遇到了强盗,搭上了大车。听赶车的老农说前面有个小镇,众人不胜欣喜,同时无不倍感饥饿。
大家从老农口中得知,这片土地名叫金州大地。在金州大地上,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个国家。其中,最大的国家有两个,一个叫金州国,位于金州大地居中偏西位置,另一个叫东像国,位于东方,也就是大家现在所在的这个国家。
据说,背后那片山里,有棵万年桂树,所以叫大桂山。大桂山是东象国和上苍国的交界。一年多前,山那边的上苍国收回了臣民的土地,又增加苛捐杂税,所以激起了叛乱,附近的村民早已逃离。
日暮时分,马车来到东象国乌鱼镇。
大街上,四人不顾旁人指指点点,进了街边一家酒楼。大鱼大肉叫了一桌,四人无不狼吞虎咽,连东象国有名的乌鱼也没吃出什么特别滋味。几个馒头下了肚,大家吃饭速度才慢下来。
吃着吃着,林西忽然意识到,这桌饭菜价值不菲,人民币只怕不能结帐。柜台边的伙计,似乎有意无意监视着这边。林西回头看马林发和李国栋时,见二人大眼瞪小眼,正交换着眼色。
三人目光不由的同时看向徐老板。
徐凤仪看出三人心思,喝了口酒,不慌不忙道:“你们不来点别的了吗?伙计,上壶茶。”说着从衣袋里掏出一片金叶子。
李国栋看得两眼发直。
下了酒楼,四人就进了布衣店。徐凤仪在上流社会混迹十余年,穿上布衣也是满身贵气。
林西挑了件青色长衫,马林发说:“你这个白面书生越来越有型了。”之后他指着李国栋的黑衣服,说:“你不会被黑衣人上了身吧,看上去怎么跟他一模一样?!”
在客栈,徐凤仪单独要了一个房间。洗漱已毕,他坐在桌前,见明月把院里石榴树影投在窗上,想起一路遭遇,不由得思绪连翩。
暮然抬头,徐凤仪发现,马林发、林西、李国栋不知何时已站在门里,愣了愣说:“有事吗?”
马林发说:“徐先生,有些话恐怕有必要讲清楚。很多事都让我们费解。比如说,林西昨夜住在大桂山下的那个村子里,您是怎么知道的?白天您和李国栋同时被黑烟围住,您为什么没事?黑衣人的手指是怎么断的?还有那片金叶子是哪儿来的?怎么可能随身带着这种东西呢?”李国栋随声附和。
徐凤仪看了看林西,说:“想来你也想知道我为什么对不怕黑衣人的黑烟?”
林西点点头。
“情况特殊,我若不说,有些人只怕就不把我当老板了。”徐凤仪环顾众人,叹了口气,说:“小国,林西,咱们都是一个村的,以后你们不要叫我什么先生老板之类的,就叫我徐叔叔吧。”
徐凤仪把在采风小区对林西说的话向众人又说了一遍,之后说:“我能找到林西,你们应该明白了,至于金子,是黑衣人临走时掉在庄稼地里,被我捡到的。”
油灯闪烁,四人围坐桌边。
“林西,你知道:戒指的第一个功能是寻找。来到这个世界后,戒指一直在寻找你,用不着我有意找你。林西,前几天和你一起被关在砖窑里的那三个人,你别担心,他们已经被放出来了。”话锋一转,徐凤仪说:“郝德看上去心宽体胖,但手底下绝不含糊,二十年前我就领教过。”
李国栋动容说:“听说,二十年前您用两倍的钱包下砖厂时,原来的场主郝德带着六个拜把子兄弟前去寻仇,是不是那次?”
徐凤仪说:“不错,就是那次,要不是因为这个戒指,我只怕已经死在郝德手里了。
“那时我二十来岁,郝德要对付我,我听到过风声。而我以为,他们的话是吓唬人的,没当回事。没想到,那晚我住在砖厂,半夜时,门忽然被踢开。我惊醒时,郝德已经一刀砍在我的胸口上。他们已经商量好,要置我于死地。其余哥六个,手持铁棍斧头,没头没脸往我身上招呼。关于砖厂发生意外埋尸体的传闻,二十年前就已经有了,我心惊胆寒,心想:戒指肯定是不祥之物,刚刚要过上好日子,就这样死了。
“他们心黑手辣,我就是换成钢铁之躯,只怕也会留下几道印子。可是,我却发现,自己身上丝毫没事,一点伤痕也没有。我这才知道,戒指的第二个功能,是保护主人。我镇定下来,任凭他们把我的衣服弄成碎片。郝德他们以为我练过什么气功、铁布衫,越打越怕。没一会儿,不知谁喊了一声,几个人就挤出门口,拼命往面包车上钻。
“我在后面喊了一句:“你们应该先赔我的衣服,然后再走。”两个人当场吓得钻到了车轱辘底下。
“从此以后,这几个人开始跟着我干。其实他们着实也不简单,帮了我不少忙,**白道搭了不少桥。
“之后我的人生轨迹,表面上青云直上,遭遇其实更加凶险。珠宝的埋藏地,常常有什么弓弩、烈火、毒烟,数不胜数。没有戒指的保护,我根本活不到今天。而在社会上,在各种圈子的竞争里,人心的险恶一点儿也不逊色,比隐密的消息机关尤有过之。
“光是黑枪,我就不知道遇到过多少次。一次,不知从哪里射来一发子弹,正打中我的一只眼。那个亡命徒以为我死定了,当他发现我没事时,吓得直接从十三楼摔了下去。
“白天的黑衣人,与我经历过的相比,未必有多厉害,自然奈何我不得。”
众人恍然大悟。李国栋感叹地说:“有戒指在财力上源源不断的支持,再加上它可以保护主人,无论是谁,在任何竞争中都会立于不败之地。”
马林发说:“有了戒指,全世界都可以看作您的提款机了。”他紧接着改了对徐凤仪的称呼,“徐叔叔,以后哪天有空也带着我们到宝库里去逛逛呀。”
徐凤仪说:“二十年以来,我向来独来独往。对钱财我早就没什么兴趣了,很久没去了。何况,天底下哪有那么多宝藏?”
见三人十分失望,徐凤仪再次话锋一转,说:“你还别说,白天我们路过一座山时,戒指上那条鲤鱼还真浮出来了。我们明天一起过去看看。”
大家喜出望外,对徐凤仪赞不绝口。
李国栋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多准备几条麻袋?”
马林发瞪着眼说:“干什么?”
“装金子啊。”
“哪用那么麻烦?我们不如像拉砖头一样,把金砖银砖整整齐齐码在马车上,在上面蒙上黑布,直接拉回来不就行了?!”
临睡觉时,徐凤仪对林西说:“今天你住在我这里吧。”
马林发和李国栋走后,林西忍不住问道:“徐叔叔,你们没去骚扰我家里人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为什么要难为你的家里人?我虽然想知道飞翔的秘密,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就像我二十年来守着戒指的秘密一样。我为什么要强迫你?!”
林西不由得对徐凤仪生出好感。他毕竟跟麦家人有姻亲关系。林西提醒徐凤仪说:“您要小心李国栋,他昨天出卖我,明天说不定也会出卖您。”
“这几天,有些情况我要向他了解,所以把他带在身边。这个不用你说。有件事我要跟你说一声,来到这个世界后,戒指感应到的我姐姐的信息比顺义多了一些。虽然分不清方向,但我相信有一天我会找到她,会弄清楚她为什么二十年来不来看我。”
林西心里那叫一个激动:这里和麦家同属一个世界,虽然遥不可及,但自己只要跟着徐凤仪,今后肯定能够找到。
徐凤仪不知道,就算他以后想甩林西,也甩不掉了。
第二天一早,四人要了一桌酒肉,又大吃了一顿。出发时,门外下起雨,虽然不大,但路上湿滑,难以长途跋涉,只能作罢。
打听得知,东象国其实并无大象,但有一种长得像牛的动物,长着两根象牙,奔跑极快,叫做东象,极为稀有。徐凤仪所说的那座山叫青云山,属于大桂山余脉。青云山三面环水,山下有明波湖,在乌鱼镇东南百里之外,属于和上苍国交界。
想到寻宝,大家兴奋不已,早备好了四匹马,无奈老天留客。几日来,雨下了又停,停了又下,天空乌云总不见少。
阴历六月十八,天始放晴。四人骑马出乌鱼镇南行。
东南方青峰隐隐,大家改向东面小路。将近正午,林后闪出一片水域,烟波浩淼,鸥燕翔集。万里无云,天水一色,青云山倒映水中。众人踏沙岸自北绕到山阴,抬头看时,青云山松柏森森,怪石横生,越往上看越是陡峭。
林西饶有兴致地说:“山顶被云雾埋起来了,天空倒有几分像这明波湖,大青山反倒像是倒影。”
马林发凑趣道:“都说白云生处有人家。”
李国栋说:“说不定山上有座庙宇,香烟弥漫。徐叔叔,您看看,这财宝是藏在山上吗?”
徐凤仪看看戒指,说:“鲤鱼现在露出半截,从方向上看是没错。这座山越往上越险,不是峭壁,就是树木,没有路径。回头我们围着山转一圈,看看有没有路。这里是两国交界,并无人烟,我们别遇到战乱。先休息一下,再作打算。”
大家把马拴在湖边树上,席地而坐,吃起干粮。李国栋伸手指向山顶,道:“那是什么?”
大家看时,山顶上有个环状东西飘了下来。
马林发说:“好像有人在山上抽烟,这是他吐的烟圈。”
大家一看,这东西还真像个烟圈。不过,这烟圈在天上时虽然只有那么一点,但如果落在地上,不知会有多大,只怕整个湖边都会下起大雾。说话间烟圈已经降到山腰,大小不变,慢慢脱离山上树木,移到空中,正是四人头顶。
“不好!”
大家暗自戒备,黑烟已落在地上,化作一道两米高的烟墙,堪堪围住四人。烟墙上影影绰绰有十几根木桩。其中一根木桩发出冰块相碰的声音:“拜火教到此,你们都别乱动。”
一根根木桩,都变成了昨天遇到的那个黑衣人模样,虽然高矮不一,但无不形销骨立。这些恶鬼,应该是来寻仇的,只是不知道他们是跟踪来的,还是大家来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说话的那个人黑袍罩身,腰间系着一根红色丝绦。黑袍人身边的一个黑衣人忽然跪下,手指中间四人说:“教主,我昨天遇到的,就是这几个怪人。这个书生模样的,会飞;这个鼻子上有痦子的,用的好像是百步迷踪;这个中年人,戴着白金龙戒,就是他折断了我的手指。”
听此人说话,他就是昨天那个黑衣人。但现在他的手指已完好无损,不知怎么长出来了。
黑袍教主嘿嘿冷笑,声音令人打颤:“麦家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了?”转而对马林发说:“小子,你跟五德老仙是什么关系?”
马林发一言不发。众人眼前一花,马林发已消失不见。
黑袍教主袖子里已放出一股黑烟,缓缓道:“听说昨天有三个人逃过了幽魂烟,今天我倒要看看。”
教主的黑烟,与昨天那个黑衣人的黑烟相比,并无区别。
但林西知道,黑烟绝不能闻。他急忙上飞几米,低头观看。
黑烟消散,李国栋已经晕倒。徐凤仪摇晃两下,也不支倒地。这次,戒指也保护不了他。
教主已然不见。
地上,三个拜火教徒各自放出袖中的黑烟。三股黑烟在空中凝成一缕,似绳却不四散,迅速飞到林西脚边。林西往上飞时,已被黑烟系在腰上。黑烟黑气变幻,不知为何,却是有形有质。
林西往上飞,三个黑衣人一起往下拽。
林西伸手去扯,手到之处,烟雾四散,烟还是烟。林西手指穿过黑烟,可以碰到腰间衣服。而黑烟,系在林西腰上,却丝毫不见松动。
湖边黑影一闪,拜火教主已经横抱着马林发从树后跃回,一松手,把马林发扔在李国栋和徐凤仪身边。马林发身体绵软,双目紧闭,显然也中了幽魂烟。
林西见同伴们昏迷倒地,拼命往上飞。三个黑衣人奋力往下拽,像拽着个大风筝。
拜火教主见四人相持不下,说:“果然是五百年一遇的飞翔,只是稚嫩了点儿。你们两个上……”
林西心里疑惑不定:五百年一遇?
又有两个教徒放出黑烟,与前三股汇聚在一起。五人用力,林西抵挡不住,栽下地来,摔晕过去。
拜火教主笑声犹如冰块碎裂:“麦家人什么时候和归仙谷混在一起了,这还真有些麻烦。”
天空像个湖泊。青云山像水里的倒影,看不见山顶,在水面晃荡,在林西脑海里晃荡。而林西,像个大风筝在空中晃荡,腰上系着一根绳子。几个黑衣人,手里都握着一缕黑烟。五律黑烟,像五根风筝线。
林西睁开眼,周围一片黑暗,一双眼睛正看着他。
徐凤仪坐在林西身边,已经注视了很久。他有戒指保护,中毒不深,早已醒转。徐凤仪轻声说:“你终于醒了,怎么样?”
林西慢慢回想起自己从空中摔落到地上的事,明白过来,自己被拜火教抓到了这里。这里应该是他的牢房。林西爬起来,发现左边地上有一条一米左右长的缝隙。缝隙里透出微弱亮光。那是一道石门,四周是石壁。这是个三米见方的石头屋子,马林发和李国栋还倒在地上。
徐凤仪倚在墙角说:“白金龙戒,我现在终于知道了这个跟随我二十年的戒指的名字。戒指上的第二条鲤鱼,显然是在跳龙门,或者寻找龙门。它已经不是一条普通的鱼,不知道修炼了多少年,所以它身上的鳞片坚不可摧。所以,戒指戴在我手上的时候,可以保护我。但它毕竟不是一条龙,所以今天遇到拜火教主的黑烟时,它的保护就失灵了。
“拜火教主说,我和你都是麦家的人。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反正我不是。拜火教主之所以把我当成麦家人,是因为这个戒指。如此说来,这个戒指是麦家的。而它一直指引着我,寻找着你。如此说来,你恐怕真的就是麦家人了。我的姐夫叫麦家山,你认识他吗?我姐姐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是我找不到她,现在我只能问你。可是,这个戒指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院子里,怎么会长在那棵牡丹花的根上?”也许,他醒来后,一直在琢磨这件事。
林西凝眉不语,其实他也不知道。
马林发忽然站起来,瞪着眼睛环视四周。看来他早就醒了。
“你跟五德老仙是什么关系?”徐凤仪引用了拜火教主的话,却难以描摹那冰块碎裂的声音:“你为什么一听到这句话就跑?”
“五德老仙是什么鬼东西?我可没听说过。”马林发说:“难道拜火教主说什么三从四德,就不许我跑?你打算让我干等着被抓住吗?不跑的是傻子,可惜我是个笨蛋,逃不出他的手心。”
徐凤仪沉声道:“你既然这么说,我就暂且相信你不是五德老仙的什么人。但是,你明明跟这个什么东象国、上苍国是同一个世界的人。来到这个古怪的世界之后,你根本就习以为常,别以为你剪短了头发我看不出来!”
马林发说:“我是这个世界的人,那又怎么样?”
“你的百步迷踪,说起来跟拜火教的幽魂烟不相上下。而且,从上个月开始,从你跟我做事起,你一直就鬼鬼祟祟。你几次三番想偷我的戒指,以为我不知道吗?好在它不是一般的戒指,戴上去之后,除了我谁也摘不下来。”
林西大吃一惊。
马林发贴墙坐下,一改往日浮夸表情,说:“不错,我是要偷你的戒指,可这是有苦衷的。说起来你们也许不信,我父亲当年有个朋友,他俩一起做没本钱的生意。后来,不知道他们得到了一个什么东西,那个人杀死了我父亲。那年我刚四岁,正跟着师父学艺。我十三岁时,师父打听到了仇人的下落。师父带着我找上门,却几乎双双死在他手里。我们侥幸逃走,去寻找帮手。但从此之后,仇人不见了。我如今四处流浪,至今也没找到他。他法力高强,和拜火教主比起来,也未必逊色。就算找到他,我也打不过他。所以我想借你的戒指,可惜没有成功。我父亲虽然杀人放火,不是什么好人,但身为人子,杀父之仇不可不报。”
马林发说话时咬牙切齿,双拳攥紧,骨节嘎嘣嘣响,何况他直认父亲当初是个强盗,可见他说的不是假话。他讲述经历时极为简略,似乎是不愿重提,不由人不信。
“原来是这么回事。”林西明白了,马林发那幅玩世不恭的样子,是因仇恨而起,这些年来已经深深刻在他的骨子里。
徐凤仪岔开话题说:“看来幽魂烟并没有毒,或者拜火教见我们本事低微,舍不得**。否则,小国只怕早就死了。”
徐凤仪提到李国栋,李国栋的身子就动了动。李国栋睁开眼睛,随即又闭上。李国栋醒来也不是一会半会了。当他弄明白自己落在拜火教之手后,根本就不想动弹。前几天,他背叛了和自己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本想从此跟着徐凤仪,可以荣华富贵,出人头地。哪知不到一个礼拜,他却落的如今这个下场,现在他连一个字也懒得说。
林西说:“拜火教倒底是什么东西?”
马林发叹了口气道:“鬼才知道。我们今日落在拜火教手里,只怕永无出头之日了。唉,我马林发没死在仇人手里,却不明不白死在这里!”
哪知徐凤仪忽道:“大家不要怕,我们也许能出去。”说这,他在身边的石壁上轻轻拍了一下。
李国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立即跳起来,激动地说:“徐叔叔,您是说我们能出去?”
徐凤仪平静地说:“当然了。宝藏埋藏之处,机关、陷阱甚多,被困在密闭的空间里是常事。我去过那么多地方,如果连这点麻烦也不能解决,恐怕早就死在里面了。戒指第三次我带去的地方,是个清代墓室。半夜里我挖了半天,担惊受怕,好容易从棺材边找到个青花瓶子,没想到刚要走出墓室,一块铁板突然从天而降。铁板上面都是钉子,我有戒指,虽没受伤,但被拍在底上,根本动弹不得。那一次,我也以为自己出不去了。黑暗的墓室里只有我一个人,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接近疯狂,胡拍乱打。”
徐凤仪又拍了一下身边的石壁,石壁上就裂开了一条缝隙。缝隙竖直伸长到一人高后,两端就垂直向左边裂去。两端伸长半米后,再次转折,相互对接,形成门的形状。
李国栋兴奋地说:“徐先生,您这个戒指真是太厉害了。它不但可以找到宝贝,免除伤害,居然还能开门出入。”
徐凤仪轻轻一推,石门就打开一条缝。门外亮光闪烁,大家眼见可以出去了,万分高兴
马林发站在门边,当即要往外钻。他往外一探头,身子忽然一震,马上缩回了头,说:“快,把门关上。”
林西问道:“怎么了?”
“外面有人?”李国栋说着,壮着胆子来到门边,打算从门缝往外看。
“别往外看!快回来。门口有个大脑袋,说圆不圆,说方不方,圆不楞登。那个脑袋上戴着各种首饰,鼻子上还挂着个巨大金环。那个脑袋的眼珠瞪得跟西瓜似的。他看见我从门里露出头,怒不可遏,目眦尽裂,眼角流血。”马林发说到此处,石门又打开了十厘米,一股阴冷的风吹进石室。
徐凤仪向外看了看,推开石门,神色自若道:“别害怕,是壁画。”
大家镇定下来,凝目观看,门前是个深谷,对面十几米外的巨大石壁上,画着马林发所说的头颅。头颅硕大无朋,大小和四人所处石屋相仿。壁画虽然怪异,却栩栩如生,那头颅并无毛发,被一片血红色的巨大枫叶托着。四个天神般的金甲武士站在四边,每人攥住枫叶一角,抬着这个有他们半个身躯高矮的头颅。四人似乎割了敌人首级,从战场归来。这个首级显然非常重要,四个人都面色凝重。前面两个武士挥剑斩断秋天的荆棘,四个武士正破林而出。
石壁上边,在看不到的地方,不知烧着什么,把壁画照得恍恍惚惚,像活的一样,所以马林发刚才看见时,还以为是壁画上的头颅向他怒目而视。
马林发叹了口气,说:“还是徐先生见多识广,刚才差点把我吓死。这是什么壁画,割了个敌人的首级,也不用画这么大吧!”
高兴之余,问题也随之而来,原来徐凤仪打开的这扇门,和对面的壁画一样,同样位于石壁上。石壁下面是深谷,如同深渊,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往前再走一步就掉下去了。
徐凤仪道:“我们好像是在青云山的山腹里。大家小心,我这就在后边开一扇门。”
林西急忙拦道:“徐叔叔,从前边开门,门口只怕会有拜火教的人把守。”
“等等,好像能下去。”李国栋在门前向下探着身子。
石壁下方半米处,有条人工开凿的尺许宽小道,不知通往哪里。
石室外忽然传来响动,背后的门打开,两个黑衣人站在门口。
四人鱼贯而出,林西在前,然后是马林发、李国栋、徐凤仪。
徐凤仪一出来,赶紧把门推回,黑衣人一只手已经伸出,被卡在外面。石门关上后,与石壁严丝合缝,门缝消失,像是根本就没开过门一样。只有拜火教徒伸出来的那只手,无皮无肉,像白骨,又像岩石,在原来的门框位置凌空虚抓,几乎碰到徐凤仪衣领。
马林发从腰间摸出一把匕首,向石壁上的手腕无声划去。匕首在手腕上割了个口子,伤口里流出透明粘液,瞬间把整只手包住。本来,黑衣人的手看上去坚硬无比,现在却变得说不出的滑软,像变成了泥鳅。马林发的匕首从那只手的手背划过,并未割断。那只手吃痛甩了两下,如泥鳅入洞,缩进粗糙的石壁里,消失不见。
对面画着壁画的石壁,往上十米高处,突出一块石梁,上面不知烧着什么,投下石梁巨大的影子。两边石壁,一样直上直下,中间形成宽敞峡谷。
大家跟着徐凤仪,沿着石壁上尺许宽的石阶,扶着墙默默前行,稍有不慎就会落进万丈深渊。两边通向黑暗,不知出口在哪。
拜火教的人从黑暗里走来,跟在林西身后,只有二十米距离。黑衣人走的也是石壁上的小路。黑衣人追得并不快,他们显然也怕掉下去,像鬼魂一样一言不发。
脚步声从石壁这边传到那边,又传回来。马林发刚才踩脱的石板,落下深渊,到现在还没发出回声。山腹里不知哪里刮来的风,在石壁上扫来扫去。
徐凤仪知道这样走下去不是办法,他再次抬起手,在石壁上轻轻拍了两下,石壁上又出现一扇门。徐凤仪推门而入,李国栋紧随其后。马林发正要往里钻,哪知李国栋进门之后,回手已把门关上,那扇门消失在石壁上。
马林发和林西被关在了外面。
幸好前面有路可寻。
黑衣人又追近了几米,随后,所有的黑衣人忽然停住。几个黑衣人由前往后纷纷跪倒,双目前视,双手放在膝盖上,口中念念有词,不知念叨些什么。
林西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马林发停下脚步,回过头说:“林西,你不是会飞吗?”
“是啊,怎么了?”林西不明白马林发要说什么。
“后会有期。”马林发说完这几个字,施展百步迷踪,沿石壁攀缘而上,转瞬不见。
随后林西发现,马林发刚才站立的地方,石壁上有个洞口。洞口有水桶粗细,刚好能钻进一个人。黑衣人跪下不动,不知是不是为了这个洞口。
马林发不敢钻,林西也不敢。马林发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前面是什么?林西向前走了几步,然后也停住了。悬在头上那个石梁早已被甩在身后,石梁上的火光照到这里,已极其微弱。这里是深渊的一个九十度拐角,深渊到这里像一条黑龙转身而行。石壁至此而断,前面已没有路,只有黑暗。虚无缥缈的黑暗里,什么也没有,石阶至此而断,前面是万丈深渊。
身后的洞口里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有喘息声,似乎有个怪物正从里面爬出来。
怪物爬出来。那不是怪物,是李国栋。他跟着徐凤仪进门,怎么会进了这个洞口?李国栋站了起来,两眼通红。他在洞里看见了什么?
李国栋径直走向林西,疯了一般,一把把林西推下悬崖。李国栋继续向前冲去,根本没看见前面的悬崖。
李国栋跳了下去。
林西却飞了上来。
山腹已亮如白昼,熊熊火焰自下面冲天而起。黑衣人拜倒在地,似乎跟烈焰有关。林西来不及多想,就看见断崖下李国栋斜着身子,头下脚上,已经被火焰吞没。
在火焰里,李国栋没有影子。林西也没有影子。烈焰滔天,人的影子早已经被吓得飞到天上。
整个山谷被火焰吞没,炙热难当,林西迅速往上飞,低头看时,似乎看见石阶上那些黑衣人也已被火焰吞没。
林西越飞越高,才发觉石壁并非直上直下。上面越来越窄,飞到顶上时,只剩下两米宽。头上是凹凸不平的岩石,尽头有个两米宽的通道。火焰从下面再次跟来,林西转折平飞,这才彻底摆脱。
火焰在身后伸出无数火舌,贪婪的舔噬顶上的岩石。前面有个两米长的石棺,平放地上。绕过石棺,通道尽头,上面有个一米宽的圆洞,下粗上细,像个竖直的烟囱。风从洞里吹来,身边炙热渐轻,林西飞上洞口。洞口上面,一左一右有两个洞口。左边的洞口比另一个大一些,林西刚好能钻进去。林西在洞里爬了十几米,前面豁然开朗。
甬道外是个溶洞,周围点着无数火把,插在岩壁上。三米高的溶洞里,几百个黑衣人跪在林西面前,口中念念有词,嘴唇翕动,却不发出声音。
拜火教众没发出声音,并不代表溶洞里没有声音。林西耳朵里充满了这种声音,密密麻麻,像无数雨滴落在水面。林西低下头,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洞口下有张石床,床上是个一米见方的青铜鼎,鼎里黑漆漆一片,仔细看时,里面满是蝌蚪。这些蝌蚪身体很小,和青蛙的卵差不多。也许这些蝌蚪即将成形,却还没从粘液里游出。但青铜鼎里,丝毫看不见包裹蛙卵的粘液。林西仔细听才知道,耳朵里的声音,就是这些像蛙卵又像蝌蚪的虫子游动时发出来的。
青铜鼎里一滴水也没有。这些蝌蚪也是嘴唇翕动,像黑衣人一样,林西越看越怕。林西身边恰巧有块石头,被林西的胳膊肘碰落,掉在青铜鼎沿上,噔的一声震响。而那些黑衣人跟没听见似的,依然雕像一般一动不动,只有口里还是念念有词。
再看那块落在鼎里的石头,并不下沉,鼎里蝌蚪也不惊慌,照样游动。随着蝌蚪游动,石头才慢慢沉下去。忽然,林西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发现,石头并不是在下沉。那块石头的底部正慢慢消散,化成蝌蚪。只一会儿功夫,石头不见了,全部变成蝌蚪。
林西的身体自然没有石头坚硬,如果他刚才不小心掉进鼎里,只怕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就会变成蝌蚪。
这决不是蝌蚪,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林西冷汗直冒。黑衣人依然面向青铜鼎跪拜,像是在举行什么仪式。拜火教主跪在青铜鼎前,眼睛眨了眨。很明显,他看见了林西,却装做没看见,生怕林西干扰他们这个隆重的仪式。
这是个什么样的仪式?想到拜火教的名字,林西想起下面的火焰,石棺、石床、青铜鼎、虫子、幽魂烟……这些东西,林西一个也弄不懂,最后只剩下一些词语在脑海里乱飞。
黑衣人依然跪拜不动,林西胆子大起来,从洞口飞出。他不敢落地,只能在半空乱飞,在无比虔诚的拜火教众头顶乱飞。黑衣人看见林西,头也不抬。
几百平米的溶洞里,密密麻麻跪满了人。溶洞里其实极其简陋,除了倒挂的钟乳石、四周的火把、石床和铜鼎什么也没有。地上凹凸不平,连块石板也没有。
林西回望飞出来的洞口时,便又看见了那幅壁画。这是个不完整的壁画,只有那个眼睛流血的巨大头颅。其中一只眼睛,正是他刚飞出来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
头颅的另一只眼睛,眼珠转动。
林西以为看错了,飞近一看,眼珠果然黑白分明,果然在不停转动。林西仔细一看,不由得大喜若狂,原来这是一个洞口。洞外洁白如纱的晚云里,露出了月亮。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等拜火教众举行完仪式,非收拾自己不可。林西心里想着,顾不上再看别处,侧身飞进头颅的那只眼睛。溶洞里,只剩下无数黑衣人,嘴唇像蝌蚪般翕动。
夏夜,空气清新,晚风习习,说不出的凉爽。林西高高地飞起来,往下看时,身下早已经峰峦如聚,分不清是从哪座山里飞出来的。
这里不是青云山,拜火教把四人带到了别处。现在林西已和三个同伴失散。李国栋肯定被火焰烧死了。另外两个,也凶多吉少。
林西高高地飞起来,现在他还活着,还有机会见到麦女。
身后,似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林西回头时,看见了一团黑影。林西放慢速度。这东西不大,是只蝙蝠。这一惊非同小可,蝙蝠一身漆黑,肯定是拜火教的什么吉祥物之类,想想黑衣人供奉的壁画里那个头像就知道了。
蝙蝠跟在林西后面,林西放慢速度,它也放慢速度,林西往上飞,它也往上飞。
林西仓皇逃窜,飞出群山包围,回头一看,那只蝙蝠阴魂不散,根本就没甩掉。
林西往下飞,这只鸟也和他一起落下,在林西头顶来回飞动,似乎捕捉到了猎物,兴奋不已。最让林西担心的是,它早已经发出信号,等着黑衣人来抓自己。也许黑衣人已经到来,它正在那里邀功请赏。林西大怒,你这小东西,也敢欺负我,看我怎么收拾你。林西伸手去捉,那鸟也不逃避,反而落在他的手心。
落在林西手里的,不是蝙蝠。这家伙一身漆黑,是一只燕子。这只燕子把林西当成俘虏,把林西的手当成窝,睁着圆圆的小眼珠,缩成一团,肆无忌惮的用小嘴梳理着自己的羽毛,却不知危险正在临近。
林西五指如钩,像黑衣人的爪子,忽然收紧,却抓了个空。
那只燕子没有飞走,凭空消失在林西手中。
“这下坏了!”林西顺着自己的手臂看到胸膛,心说:难道它钻进我身体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