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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穗之劫

林西回到大龟山下的空村,日夜思念着亲人。

一张张脸浮现在林西眼前:麦女牡丹花般的脸,母亲慈爱的脸,父亲消瘦的脸,麦家山板着的脸,秋元安玩世不恭的脸,李国栋面带微笑的脸……

“李国栋?”望着下午乱枝里的秋阳,林西自言自语道:“我怎么会想起他?难道我对他的过去还在耿耿于怀?”

林西不该想起他,但李国栋的微笑总是挥之不去。那张脸面皮微黑,笑得很淡,很自然。

这不是林西记忆中的那张脸。李国栋脸上的微笑,似乎什么都可以淡然处之,似乎包含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气质。

高贵。

不错,这是一种高贵。

和李国栋的高贵比起来,林西竟产生了一丝自卑。

可是,林西在风驰国起码也做过天下第一宰辅,在东象国的皇宫撒过尿,在海劳山学过艺,在流光岛擂台上拿到过最后一枚鸟蛋。更何况,他将来是麦地之源的主人。林西的见识可谓不低,再不济,也不至于这样。

海劳山的人还没有来。

林西不能干等着,他再次飞起来。他跟着伯劳鸟,飞进大龟山中。

林西飞的很高,身下万山皆秋,他却只能一个人看。

林西落在半山腰的一个洞口旁。这个洞口,就是幽魂殿的入口。

当初,徐凤仪、秋元安、李国栋和林西同时被抓进幽魂殿,结果,四个人居然都逃出来了。林西打算进入幽魂殿,看看幽魂殿的下面到底有没有一条连接着雁荡草原的暗河。

伯劳鸟再次分身,变成三十只伯劳鸟。十只伯劳鸟变成了火把。林西前后各有十只伯劳鸟保护着他。

林西攥着七生剑,钻进幽魂殿。

青铜鼎还在,里面依然空空如也。

这里,是黑衣人曾经举行迎接教主重生仪式的那个溶洞。幽魂教已经覆灭,和青铜鼎一样,溶洞里也空空如也。

青铜鼎后的壁画还在。壁画栩栩如生,壁画上是幽魂教主顾天启的巨大头像,鼻子上挂着金环。顾天启的两个眼珠圆溜溜的,一黑一白,似乎在转动。这两个眼珠,其实都是洞口。白眼珠,是幽魂殿的出入口。黑眼珠,通往幽魂殿深处。

在黑眼珠尽头,能看到对面一条钻不进人的小洞。那个洞,通向万年桂树曾经生长的大溶洞。林西钻不进去,只好用乌衣巷口,打开通往那个溶洞的门。

大溶洞里,四壁上的宝石依然五彩斑斓。

万年桂树还在,只是,所有树根已被麦女割断,上半截也已被林西砍断。万年桂树已只剩下一截木桩。木桩切口处,除了年轮,还有林西当初拔除七生剑时留下的插口。

万年桂树后面,地上有个阴森森的洞口,阴风倒灌。

上次,麦女和林西没敢钻。现在,幽魂教破灭了,树倒猢狲散,这个洞已没危险。林西钻了进去,没走进步,脚下变成了石阶,石阶蜿蜒而下。

洞的出口,是一条山体裂缝。裂缝有四米高,顶上形成夹角,总体呈三角形。下面,两个人能并排行走。林西顺着石阶,进入裂缝。

这是个集天地造化与人工开凿相结合的裂缝。左边是石壁,被修理的光滑平整;右边,是一个个石门。

门未上锁。林西用七生剑推开第一扇门,门里是个三米见方的石室,里面空空如也。第二扇门里,同样三米见方,同样空空如也。第三扇门里,也是这样。当年,顾天启动用风鸣国的国力,开凿了这几十个三米见方的石室。现在,所有石室都空空如也。林西分不清哪间是自己当初被关的石室,也找不到哪间是徐凤仪和李国栋后来进去的那间。

石阶继续往前延伸。石阶尽头,是石壁。

左边出现了一道小一点儿的山体裂缝。裂缝有两米高,仅容一人出入。石阶伸了进去,往左拐了个弯儿。

里面豁然开朗。

无数块石板在石壁上形成了一条尺许宽的石径。上不见顶,下不见底,前面没有尽头,黑沉沉的。

石径开凿在左边石壁上,右边也是石壁。两边的石壁相隔二三十米,形成一个峡谷。这里,应该就是林西第一次被抓进幽魂殿时进入的那个峡谷了。

林西往前飞,果然找到了那幅巨大的壁画。和入口处的壁画不同,这个壁画是完整的。画面上,四个金甲武士抬着一片巨大的枫叶,枫叶上是个硕大的头颅。四个金甲武士脸色凝重,披荆斩棘,走出树林。

当初,秋元安说壁画上画的是四个武士斩获了敌军上将的人头,拿回去庆功,无疑是猜错了。壁画上的头颅其实是顾天启的。这四个武士,无疑就是顾天启的四大勇士。

一千五百前年,麦地之源的主人麦盛年在顾天启出行途中刺王杀驾,结果与暴君展开了一番昏天黑地的搏斗,最后同归于尽。

壁画上画的,显然是这一战之后,四个武士把顾天启的尸体带回国都。

在幽魂殿的壁画里,把顾天启的尸体画成头颅,谕示着幽魂教主是世界的首脑。幽魂教主是世界的主宰,不仅是生前,死后也是,将来也是。

果不其然,一千五百年后,幽魂教主复活了。

只是,顾天启复活以后,没想到幽魂教会在麦地之源全军覆没,没想到自己会败在麦盛年的未亡人陶媚娘手上,更没想到自己会成为一根可以帮桃花仙子驻颜延寿的麦子。

壁画斜上方,是当初那道石梁。上面有几盏灯,但灯油已尽。

林西飞回石阶,很快找到了当初李国栋爬出来的那个山洞。洞口阴风阵阵。山洞始终仅容一人爬行。山洞拐了两个弯,就到了尽头。幽魂教全军覆没,再也弄不出什么玄虚,洞里什么也没有,林西退出洞口。

林西不用再往前走。他知道,前面是石阶尽头。

林西离开石阶,开始往上飞。他知道,上面有条通道,通道里有个石棺。这次,山腹里没有熊熊烈焰,林西飞得很从容。林西飞到峡谷顶端,进入左边平整的通道。石棺依然摆在原来的地方。但棺盖早已被人揭开,放在一边。棺材里空空如也。

幽魂教覆灭后,整个幽魂殿,空空如也。

林西不用再往前走。他知道,再往前走,就是那个竖直向上的通道,再往前走,结果是回到最初那个溶洞。

——

林西开始往下飞。他这次来幽魂殿的目的,主要是来查看下面有没有杏花仙子说的暗河。

三十只伯劳鸟围在林西周围。

下面黑洞洞的,深不见底。伯劳鸟的扑翅声轻轻回荡,阴冷的风扫荡着嶙峋的怪石。除此之外,林西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和死亡一般的静寂。

两边的石壁上,有水滴落。石壁上,渐渐出现了湿绿的苔藓。石壁上有水渗出,在往下流。

林西飞了一阵,从怀里掏出麦女编制的那个绿色织袋,从里面掏出一把雨伞。

他不得不撑起伞,山腹下面,滴滴答答,像是在下雨。石壁附近,雨滴渐渐成线。石缝里涌出涓涓细流,大的像小型瀑布。

只是,所有落下的水都没有声音,下面依然很深,深不见底。

飞着飞着,林西停住了。

幽深的峡谷下,依稀有一双双眼睛在看着他。在漆黑的峡谷下,一双双眼睛,星星点点,游移不定。

莫非幽魂教的残余势力躲在这里?

不,这不是眼睛,是数不清的火把。

好像只有十几根。

“只有十根。”林西松了口气。下面根本就是林西身边的火把倒映在水面、忽散忽聚的样子。

底下真的有水。

随着林西下落,水声开始在幽深的峡谷里回响,渐渐形成轰鸣。

底下是个水潭。水潭里的水黑沉沉的,看不见底,底下的水在不停往上涌。水潭周围有一些大小不一的洞口。有些洞口在向外流水,汩汩注入潭水。

石壁上,水滴从石钟乳上点点滴滴落下来,顺着石棱淌下来,从石壁裂缝流出来,甚至是往下泻落——所有这些,在水潭之上形成了“暴雨”。“暴雨”如注,林西的伞已承受不住,他连忙钻进身边一个洞口,站在一块岩石上。

身边的水,向洞里流,流向山洞深处。

水潭边有很多洞口。难道当初李国栋掉下来后,就漂进了这些山洞中的一个?然后顺着水流,漂到了西方西象国的雁荡草原?

林西留下火把,把二十只伯劳鸟都派了出去。那些伯劳鸟与林西心意相通,分别钻进那些有水流注入的山洞。有的山洞洞口太小,钻不进人,伯劳鸟根本不用飞进去查看。有的山洞,进到里面就变窄了,或者干脆被乱石堵死,伯劳鸟进去不久就飞了出来。林西所在的这个山洞,钻进去的伯劳鸟也飞出来了,里面也是死路一条。林西又让它钻进了别的山洞。

伯劳鸟传递回来的,只有水声和风声。

终于,林西听见了别的声音:“跟着羊群,我走出小村。走出小村,我只要跟着白云。在残雪点缀的田野上,我跟着母亲的脚印。踏过大地伤痕,羊群开始狂奔。踏过青草茵茵,奔向杨柳的绿荫。踏过茂盛的野芹,奔向童年的桑椹。跟着羊群,我跟着母亲。多年来她挥舞着闪电,把树皮赶到脸上。暮色中她恢复了青春,夕阳正解开那过时的围巾。”林西听到的是一首牧歌,曲调**并且忧伤。在那里,真的有一片草原。

林西收回那只伯劳鸟,然后跟着它,飞进洞穴。

暗河汩汩前流。

林西身前身后,各有五根火把和十只伯劳鸟。贴着水面,林西握着七生剑,俯身飞行。山洞时粗时细,但伯劳鸟探过路,林西知道前面畅通无阻。有时,前面会出现几个山洞,但林西有伯劳鸟带领,不会迷路。山洞曲折迂回,分不清方向。但如果它通往的是西象国的雁荡草原,大体方向应该是向西。

飞着飞着,林西觉得左臂上有些痒。那里,是楚柏的黑齿咬过的地方。

林西撩起袖子,露出胳膊。两排细密的齿印,早已结痂。昨天傍晚,林西被咬之后,伤口附近变成了黑色。除此之外,胳膊毫无异状,林西也行动自如。

楚柏的牙齿有毒。受伤后,本来,有伯劳鸟在林西的身体里,可以解除毒素,黑色已经变浅。但现在,伯劳鸟离开了林西的身体,身上的毒似乎加重了。

林西收回身后的伯劳鸟本体,在胳膊上挠了两下,继续往前飞。

幽深的山洞里,伯劳鸟扑打翅膀的声音,异常清楚。

飞着飞着,林西就觉得身后的扑翅声不大对劲。林西后面的伯劳鸟本体被召回后,分身还剩九只,扑翅声音小了一些,但不应该这么小。

林西回头看时,只见身后两排伯劳鸟的分身一字排开,一边四只,还剩下八只。莫非,伯劳鸟在林西身体里觉得孤单,把那个分身收回去作伴了?

“贪心!”林西叫出伯劳鸟,命令道:“分身。”

贪心没有分身。

林西第二次进幽魂殿时,七生蛇偷吃过贪心的几个分身。但那次,分身被吃对林西没有丝毫影响,伯劳鸟可以再次分身。而这次,那个分身,显然不是被什么东西吃了。

难道是楚柏黑齿上的毒,让伯劳鸟退化了?

林西再次想起楚柏临死时的情景:垂死之际,楚柏脸上扭曲,却有些笑意:“够本了。”他的声音变得苍老,脸也变得苍老。他临死时张着嘴,嘴里没牙,双颊深陷。

他说够本,莫非是因为他牙齿上的毒无法可解?想到这里,林西觉得伤口越来越痒。

麦地之源的种子可解百毒,但麦地之源已经被夺,林西找不到种子。海崂山的紫元功也可以驱毒,可是自己的伯劳鸟怎么会少了一个分身?难道,自己身上的红腹水蛭卵复发了?黑齿的毒能让红腹水蛭卵加速繁殖?海崂山的人怎么还不来?难道他们没发现竹林边黑齿人的尸体?不行,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先离开这里再说。

林西不敢耽搁,赶紧把贪心召回体内,然后迅速往前飞。

林西记得,他和麦女来幽魂殿那次,刚进入口时,麦女的手变得冰冷。她说:“我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

现在,林西也觉得有一双眼睛看着自己,也许是楚柏阴魂不散,也许是别人的眼睛,无法确定。

飞着飞着,林西前面的伯劳鸟就变成了七只。

飞着飞着,林西身后的伯劳鸟还剩下三只。

领路的那只伯劳鸟也消失了。还好,伯劳鸟的分身源自一体,心意相通,别的分身也可以带路。

飞着飞着,伯劳鸟的分身都不见了。

林西不能把火把变回伯劳鸟,山洞里不能没有照明。但火把仍然可以保护林西,仍然可以带路。

林西加速往前飞。当初李国栋落下来,昏迷中,他顺水漂流,三天后才漂到雁荡草原。但林西用不了三天。林西跟李国东不一样,他没有昏迷。林西也不是再漂,而是在飞。

火把一根根熄灭。

最后一根火把熄灭时,林西并没迷失方向,因为前面有光。

光亮不大,却可以指引方向。

光亮处,就是出口。

出口在悬崖下。

红日东升,照在石壁上,暗河从石壁上泄落,形成了巨大的瀑布。

瀑布落在一条宽阔的河里。

林西飞的虽快,在幽魂殿还是耽搁了不少时间,在山洞里竟飞了一夜。

峡谷呈南北走向,林西往前上方飞去,飞着飞着,他就跟着河流向西拐了个弯。

两岸山体犹如刀削,高可万仞。林西身子北侧,一块巨岩上写有几个朱漆大字:西象国雁荡峡

秋天的早晨,一行大雁从雁荡峡上飞过。

林西迅速往上飞,飞到空中。

峡谷外,一片辽阔的草原展现在西南边。一条大河蜿蜒在草原上,犹如玉带。这条河连着林西身下的河流。

不用问,这就是雁荡草原的雁荡河。李国栋居然真的漂到了草原,并遇到了杏花仙子!

——

岸上层林尽染,万木皆秋。

这里叫雁荡峡,大雁能飞过去,林西却不能。林西伤口一麻,就开始往下掉。

岸上探出的石头,奇形怪状。其中一块,象一把长矛,矛尖向上,对准了林西的右肋。

完了,最可怕的一幕出现了。现在,林西的左臂完全没有知觉,身上的一切征兆,都和中了红腹水蛭卵一样:既叫不出伯劳鸟,也唤不出七生剑,还不能飞。现在,他最大的敌人不是别人,而是自己,是他身体里的毒和红腹水蛭卵。

林西后悔自己刚才不该飞起来,但现在后悔已经太晚了。“矛”尖越来越近,对准了他的右肋。

——

晨风里,一片落叶在林西身边倏地一下改变了方向。

扑通一声,林西落进水里,原来他是斜着落下来的。

惊喜之余,林西不能不相信李国栋的话,人从万丈高空落在水面,真的可以不死。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李国栋是如此,自己应该也是如此。天已经亮了,海崂山的人一来,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林西的脚下采着水。

林西的左臂顺着水流方向漂在水面上,像一条弯曲的蛇。

林西以单臂游到水边,爬上一块石头。

这块石头位于南岸,阳光照不到这里。秋风瑟瑟,林西浑身湿透,抖个不停。

让林西发抖的,不是秋风,而是他左边的胳膊。这条手臂真的变成了一条蛇。不,不是蛇,这是一根肉肠,因为蛇还有骨头,而林西的左臂,自肘以下,现在已经完全没有骨头。黑齿的毒发作虽慢,却比红腹水蛭卵更可怕。就这么一会儿工夫,他小臂上的骨头居然不见了。

难道,当初楚松楚柏之所以用红腹水蛭卵对付自己,只是因为红腹水蛭卵比黑齿的毒发作快?也许,黑齿人的黑齿,是他们最后的一件武器:黑齿飞出去之后,就是他们生命的终结之时。所以不到最后关头,他们不会用这一招。

林西掏出麦女的织袋,掏出衣服。他现在只有右臂能用,穿衣服很是麻烦。好不容易,林西才把左手伸进袖子。他不敢再看这只手。

换上衣服后,林西开始攀着岩石往石壁上爬。

爬到上面,林西忽然想到,我现在只有一只胳膊,为什么要爬上来?要等海崂山的人,完全可以在下面等。

林西撩开左边的衣袖,忽然发现,上臂的骨头也消失了。

林西终于知道了自己在怕什么:再过一会儿,自己肩头的骨头也会消失。过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完全变成一个没有骨头的肉人。当自己的身上连一块骨头也没有时,还是一个人吗?

七天真人应该有办法。可是我还能坚持到今天傍晚吗?海劳山的人怎么还不来?

林西坐在石头上,茫然环顾四周。林西感觉自己像一片秋风中的落叶,不知要被吹去何方。

来了。

步声从树丛后传来。

沉重的步声。

走出来的,不是道士,不是海劳山的人。

走出来的,是个彪形大汉,手持巨斧。这人林西认识,这人就是流光岛擂台上那个大力士赵达。赵达怎么会这这里出现?这个人虽是个大老粗,但是,如果自己遇到危险,他也许可以帮自己一把。

林西刚要向赵达打招呼,危险就出现了。而这个危险,赵达根本应付不了。

树后又走出一个傲岸的老者。

老者两道利刃般的目光,盯着林西左边虚垂的袖子。

这个老者腰悬长剑,不是别人,正是剑痴清云和。

林西心里一凉:祸不单行。怎么这么巧,擂台上的两个人怎么都出现在这儿?他们不会是一伙的吧?

若是平时,林西根本不怕。但现在,他不能飞,也不能叫出伯劳鸟,还叫不出七生剑。

林西心里想到七生剑,七生剑就忽然出现在他的手中。

剑痴犀利的目光马上移向七生剑。

林西打了个寒战:这是怎么回事?七生剑居然还能出现!只是,七生剑出现的也太不是时候了。七生剑既然出来了,藏也藏不回去了。七生剑不出现还好,它一出现,只怕自己性命不保!

——

赵达打量着林西,粗声粗气道:“天下第一,别来无恙!”

“山水有相逢。”林西站起来,淡然道:“你们怎么会在一块儿?”

赵达道:“我的斧子被海神女砍断了,他帮我做了一把更好的,我就拜他做了师傅。”

两人果真是一伙的,林西无可奈何。

“原来你跟着剑痴前辈开始打铁了。”林西笑道:“你们来这儿干什么?”

“岭后就是铸剑谷。”赵达指着身后的山岭。

林西苦笑道:“这么巧?!”

“你的剑,刚才是从哪儿拿出来的?我怎么没看清?”赵达扭头看向剑痴,道:“师傅,你看清了吗?”

“我也没看清。”剑痴看见七生剑,像蚊子见了血,目不转睛道:“欢迎少侠来铸剑谷作客。这把无影剑,当初被你扔进大海,我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你是怎么找回来的?两年不见,你想通没有?你能不能把无影剑卖给我?我可以再加一百万两黄金。剑鞘呢?”

剑痴一上来就问了一大堆,林西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忽见剑痴双眼一瞪,像是看到了什么怪事。

林西心说:这是怎么了?我身上不会又出事了吧?

林西见左边袖子虚垂着,并没发生变化,再看右手,七生剑居然又不见了。也许,黑齿毒再次发作,七生剑又退回了体内。这种事是不该被别人看到的,可林西毫无办法。

“真是不可思议!”赵达嚷道:“你的剑哪儿去了?”

“无影剑,进入了你的身体?!”剑痴何等精明,这种事怎能两次逃过他的眼睛:“怪不得,当初在船上,你毫不顾惜就把无影剑扔进了海里。原来这把剑住在你身体里,你可以随时收回去。好剑!”说着,他朝林西走近了一步。

林西退了一步。

身后是悬崖峭壁,林西无处可退,他已不能再退。

雁荡峡畔,秋风如刀。

剑痴的目光,像两把利剑,似乎要剖开林西的肚子,找出七生剑。

此时,林西偏偏手无缚鸡之力。

赵达忽然拉了拉师傅的后襟:“师傅……”

剑痴心被剑迷,人却不傻,马上明白过来:徒弟在提醒自己,马林春绝非善类。

剑痴想起无影剑的种种诡异之处:在擂台上,无影剑没有影子;无影剑连折自己的十几把宝剑;马林春居然可以踏在羽毛上,后发先至拿到鸟蛋;那时居然那么巧,恰恰有一只伯劳鸟飞过那里;在流光岛边的渔船上,无影剑明明断了,可转眼间又完好无损;无影剑明明被扔进大海,偏偏又回到了马林春手里;而刚才,他亲眼所见,无影剑在马林春身上神出鬼没。

这哪里还是一把剑?马林春哪里还是一个人?马林春身往后退,似乎在引诱自己上当。

剑痴停住脚步:“无影剑?真的是一把剑?”

林西知道剑痴心生惧意,当下强做镇定,笑道:“想必你已猜到,这把剑,不叫无影剑。”林西知道:他把七生剑说的越可怕,对自己越有利,最好能把眼前这两个人吓跑。

“那叫什么?”

“其实它叫七生剑。本来,它不是一把剑。”

“是什么?”

“七生剑的剑锋,本来是幽魂殿万年桂树下的七生水。而挡手,乃是七生水里的七生虫。至于剑柄,则是守护万年桂树的七生蛇。后来,七生虫、七生蛇和七生水在万年桂树的树心里形成了这把剑。”

“幽魂殿是什么地方?这是一把妖剑?”

“不,是神剑。所以,它被你砍断后,又重新长在一起。”林西说着向前走了一步。

剑痴退了一步,道:“马林春,你……”他想说你干什么。

林西已把剑痴的话打断:“我不叫马林春。”

“你不是归仙谷戒持高僧的弟子?”

“戒持能教出我这样的徒弟吗?”林西又向前走了一步。

“你的轻功根本不是百步迷踪,根本就是妖术。不错,他教不出。”剑痴再退。

“他根本不配。戒持不肯让归仙谷并入幽魂殿,所以他死了。”

“他死了,归仙谷并入了幽魂殿?”

“你说呢?”

“你到底是谁?”

“本座幽魂左使顾启明。”

“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来这里,是想邀请铸剑谷加入幽魂教。”

“我若不答应呢?”

“死路一条。”

林西步步向前走去,剑痴步步后退,就是不逃。剑痴是赵达的师父,剑痴不逃,赵达也只跟着后退。

“就凭你一个人?”

“你觉着不够吗?在流光岛擂台上,我若用幽魂大法,你早已是一具白骨。”林西心道:这剑痴遇到宝剑,怎么跟色鬼遇到美女一样?

剑痴舍不得七生剑,就是不逃,林西也别无办法,只能尽量争取时间,希望海崂山的人赶紧出现。

“你?”

“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你收我铸剑谷何用?”

“当然是铸剑。”

“铸剑何用?”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想必你已经想通了。”

“我想通了。”

“欢迎你加入幽魂教。”林西心里越来越着急:海崂山的人怎么还不来?剑痴是个人精,自己再往下说,只怕就要露馅。

“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加入幽魂教了?”

“你不入教,只有死路一条。”林西又往前走了一步。

“我不会死。”

“你不信?”

“我为什么信你?”剑痴已不再退,林西不能再往前走。他再往前走,就会碰到剑痴的鼻子。

“你既然是幽魂教的,叫出几个教徒来给我看看。”

“对付铸剑谷,我一个人就够了。”

“恐怕不够。”

“不够?”

“你先看看自己的肩膀再说。”剑痴锐利的目光看着林西左肩。

林西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的肩膀出事了,多半是骨头没了。纵然林西有心理准备,但转头时,他仍不由得打了个冷战,脸色变得煞白。

肩膀上的骨头真的没有了。林西几乎崩溃,差点站不住,他觉得,消失的不仅仅是自己的骨头,连他的肩膀也已经没有了。林西觉得,自己现在只剩下了半个身子。

林西看不见自己的肩膀。他的肩膀已经彻底塌陷了下去。整个左肩连同胳膊,裹在衣服里,像一根肉肠,垂在身侧。

肩膀似乎已经不属于自己。接下来就该轮到林西的胸膛了。胸膛如果没有骨头,会是什么样?

“你的肩膀呢?”剑痴早已料到林西左臂受伤,却没料到林西的肩膀会塌陷:“你中了什么毒?”

“我怎么会中毒?这是幽魂大法。”林西的声音已经战栗。

剑痴当然不信:“胡说八道。”

“不信,你让我摸你一下试试。”林西撩起袖子,露出肉肠一样的左臂。

海崂山的道人来解救自己的希望已经变得渺茫,但林西不能放弃,此刻,多撑一刻是一刻。

“你要是能把手抬起来,我就佩服你。”剑痴知道:即便林西是幽魂教的,现在身受重伤,也奈何不得自己,此时不取七生剑,迟则生变。但剑痴心里也是没底,他活了七十多岁,从来没见过这个架势。

林西的手果真抬不起来。

但林西的手实在太可怕。

剑痴甚至不想再看林西的胳膊,他甚至不想在这条胳膊边耽搁。但此时此刻,他绝不能露出怯意。

剑痴缓慢转身,面向徒弟说:“赵达,不用怕。你看,这个人根本就是在骗我们。他现在身受重伤,什么也做不了。”他准备向赵达这边走。

忽见赵达瞪着环眼道:“师傅,小心!”

剑痴心里一惊:自己的后背怎么留给了对方?对方手里要是有七生剑,就坏事了。不可能,他手里没有剑。可是,徒弟叫自己小心什么?难道那只手真的可以抬起来。难道七生剑又出来了?

时间不容他多想,也不容他离开。

剑痴后脑一凉,感觉自己已被七生剑劈开。

——

剑痴转身之际,林西看到了机会。可是,他手里没有剑。心念动处,他右手忽然一沉。熟悉的质感,他不用看也知道,七生剑重新回到了自己手上。

林西手起剑落,然后长舒了一口气。他不用看也知道,剑痴已经被劈成了两半。

剑痴变成两半,会鲜血喷溅。林西没有躲,他打算让剑痴的血喷到自己身上,然后把赵达吓跑。

但赵达并没有跑。

剑痴的血也没有喷溅。

林西的身上更没有血,七生剑上也没有一滴血。

赵达的身边已多了一个人。剑痴已经蹿到了赵达的身边。剑痴完好无损,身上君然没有一滴血。

这不可能。

更奇怪的是,赵达瞪着环眼,并没看剑痴,也没看林西,他在看着林西的背后。

林西回头,就看见了另一个剑痴。

那个剑痴已经转过身来。

这不可能。

剑痴明明在另一边,不可能这么快来到自己身后。

林西再次回头。

剑痴依然站在赵达身边。

两个剑痴。

这不可能。

七生剑是一件法器,林西始终不能找到其中的秘密。最近,七生剑屡生怪事,几难掌控。

这次,七生剑不但没把剑痴杀死,反而把剑痴变成了两个,林西身前身后站着两个傲岸的老者,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

“怎么回事?”两个剑痴几乎同时说。两个剑痴都已转身,看着林西手中的七生剑,眼里都露出了贪婪。

这两人一言一行,几乎毫无二致。

——

剑痴脑后一凉,他本能的向赵达身边急掠。他知道躲不过去。可是,他偏偏来到了赵达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剑痴对赵达说。赵达并没回答,赵达依然看着前方。

随后,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来:“这是怎么回事?”

剑痴听到的,是自己的声音。

剑痴一回身,就看到了另一个自己。莫非这是七生剑搞的鬼?莫非这就是幽魂大法?

幽魂左使居然变出了另一个自己,来对付自己!

只是,另一个自己为什么眯着眼睛,那么贪婪地看着七生剑?

剑痴顾不得往下想,转身准备逃跑。

忽听赵达在身边喊道:“师父,你到悬崖边去干什么?想跳水吗?”赵达说的话,显然是对另一个剑痴说的。

剑痴回头,另一个剑痴果然已经站在悬崖边。剑痴更加奇怪:另一个自己,难道跟自己一样,也打算逃跑?他居然跑得比自己还快。

幽魂教的顾启明茫然站在原地,似乎,这个剑痴根本不受他的掌控。

“太有意思了!”剑痴饶有兴趣的看着另一个自己。

悬崖边的剑痴也说:“七生剑居然把我变成了两个!”

赵达在一边看糊涂了,嚷道:“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有了两个师父?到底哪一个才是我的师傅?”

两个剑痴同时向赵达说:“蠢材,当然是我。”

两个剑痴发现对方和自己说了同样的话,都觉得更有意思,相视而笑。

赵达是个粗人,两个师父他可不干:“我怎么能有两个师父?这不行,绝对不行!”

“这可就要怪他了。是顾启明又给你找了个师傅。”两个剑痴同时说,同是指着林西,之后再次相视而笑。

“那我应该听谁的?”

“听我的。”两个剑痴同时说。

赵达暴怒道:“好女不嫁二男,好汉不从二师。这可不行,万万不行。”雁荡峡到处都是他嗓音的回声。

暴怒的赵达,宛似天神,无所畏惧:“我把幽魂左使收拾了,师父就能剩一个了。”他迈开阔步,三两步来到林西近前,抡起开山巨斧,砍了下去。

斧大力沉,林西不敢硬接,往边上迈了一步。他对赵达印象不错,不想杀他,他打算举起七生剑,把赵达的斧子砍成两半,让赵达知难而退。

林西躲开巨斧,还没举起剑,脚下忽然一软,身子歪倒。

林西急运七生剑,打算支撑身子。

七生剑切金断玉,遇到岩石,便刺了进去。

林西摔倒,他感到,自己似乎只剩下了一条腿。

林西真的只剩下了一条腿。林西的左腿,像胳膊和肩膀一样,也失去了骨头,像一条肉肠被压在林西身下。林西感觉不到疼痛。

此时林西心里跟明镜一样:海崂山的人不会来了。雁荡峡就是我的埋骨之处。

赵达一击不中,未等招式用老,斧子一翻,转眼间,又举了起来,以斧背砸向林西。

剑痴忍不住赞道:“好!”

剑痴见林西瘫倒,知道这下林西必死无疑。林西如被砸烂,七生剑却不会断。这下七生剑是自己的了。

巨斧在头顶带来虎虎风声,林西无力回天。

麦地之源被夺,家人下落不明,自己的右半个身子现在又失去了骨头,林西毫无办法。

林西声音嘶哑:“不,这一切不是真的!”

在暴怒的巨斧下,林西似乎明白了什么,声嘶力竭喊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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