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没人再敢随便去往那个厕所了。在校长仅以这次是场意外将整个事件搪塞过去后。晓婷依旧噩梦连连,在慌神醒转的半夜,她就那么屏息凝听厕所方向的动静。然而它总是紧紧依靠毫无声息的静候就轻而易举的嘲笑了她的胆怯。她那个时候就会有很多错觉刺穿她胆颤的心脏,她总是在恍惚间就能瞟见厕所门口那张苍白的脸,纠结在乱发中间。
一如梦中遮天盖地般厚重的上眼皮。
“晓婷。”她又听到舍友叫她了。她将身体侧转向外,寻找声源的来地。“恩。”她小声应。
“有事?”
“陪我上厕所?”一片静默后。“我怕。”
晓婷不能明白这样的时候,她们为什么首先想到的是自己。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己比她们更要怕吗?难道她们不知道自己已经在恐慌中彻底手足无措了吗?难道她们看不出岌岌可危的表面下流淌着的是她们都足以嘲笑的不勇敢吗?还是她们只是认定了她才是最可靠的同盟。因为胆怯,因为害怕。
“我也怕!”
“我知道。”果然,结果晶莹剔透的裸裎出来。“我们一块刚好可以壮胆。你想去厕所的时候你也叫上我。”
“那---那好吧。”
厕所依然不挪半步的在那里岿然不动。只有生锈的水龙头中会不时的传来诡异的细微的声响。晓婷在挪步的同时,发现自己的整条腿脚都在发颤。幸好心脏还没有跳脱出来。这样就不算丢人太丑。其实又有什么所谓,其实她们不也都知道了吗。胆怯,在这样的情况中变得顺理成章。
在她们面对那扇湖蓝色旧门的刹那,她是完完全全的将自己丢盔卸甲了。
“我们一起进吧?”女生卑微的请求。然后,晓婷就感觉到了她颤巍巍伸过来的手臂连同自己紧扣如生锈的锁。再然后,晓婷就无法拒绝的答应了。
“水龙头为什么没人修?”晓婷感觉在这样的静谧中需要割划出一道口。让嘈杂的声响汩汩流出。“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也不是啦。”女生明显在回忆。“我记得刚来这里的那年还没有的。这两年的事。”
“是吗?”
“恩。”
原来无话找话的题头在匍匐不到几步后就可夭折。所以剩却的就仅剩最讨厌的安静了吧?所以即使无可奈何也只能默默承受了吧?所以,晓婷即使害怕你也要陪她进去啊。
“快一点吧。我们一起。”
晓婷还是没能彻底打败自己,在厕所中小门被她们一起拉开的瞬间,她的心惊颤不止。
“这里好黑。你怕么?”女生挽住自己的臂弯明显加深了力道。
“还好。”
“吹牛!”女生几乎要笑了。“你的心脏都快擦破我的手臂了。”
“那还不是因为你。”晓婷嗔怪。
“知道你好。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好了吧。”女生不敢关闭半掩的门。“这门不关了。你看着我,行吗?”
事故总是在故事最平缓的地方推波助澜。就同现在。整个宿舍楼就是在这样的时刻重归黑暗。是整座楼,而不单单是厕所,因为晓婷在顷刻听到了楼道间不满与惊讶的唏嘘声。
“。。。。”晓婷看到女生的眼睛顿时变得豆大。黑沉的瞳孔折射出她此刻是多么的不安。
她也一样。
“你快一点。”
“我在快啊。”
“那怎么还不站起来。”
“这就好了啦。”
“我整个头皮都在发麻。”晓婷声音颤的好比在风波不止的海面里颠簸。“我快不行了。”
女生心里会怎么想,在这样的情况下,本该寻找依靠的自己却只能迫不得已成为她人的依傍。“好了。”女生迅速提上牛仔裤。“快走。”
平安无事的,她们提心吊胆的出了厕所。然后她们急匆匆的来到宿舍门前。整片暗涌的潮黑中,楼道除了那群没事就会瞎嚷嚷的嘈杂声外,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她们感到安全。
“好吵。”女生如释重负的责备她们。晓婷不置可否的抬头看着她的眉眼笑的谨小慎微。不知为何,此刻她心中紧绷的弦几乎要把自己整个胸腔撑烂掉。“也是。我们宿舍就静。”晓婷搜寻半天发觉还是这句话最适合做个礼貌的回复。
然后,她就看到了声同形色的笑。开门吧。趁着这个恰当的时机。
“怎么这么静?”晓婷心会女生的这番话不是说给自己听的。那种戏谑的语调,开玩笑的轻松,在面对整个宿舍中的人时变得理所应当。“你们都睡着了吗?”
“你们要是装睡可是要付出代价的。”晓婷现在已经和她们处的有了可以开玩笑的尺度。说着,晓婷慢慢的挪向靠门最近的一张床,希望给她一个惊吓。
可是。“竟然没人!”晓婷见鬼般呆滞了眼睛。就连回头的动作都显得僵硬,好比鬼附着身体。她听到了自己的口水沿着光滑的食道一路溜下去时碰撞的那种声响。她被吓了一跳。
“怎么会?你看清楚啊?”
“你手电筒呢?”晓婷歇斯底里的冲她喊。不,几乎是嘶吼。她不会明白,在危险到了,或者危险已经台风般席卷而过的时刻,她为什么总会有那么强烈的预感。“快看看她们到底都在不在!!”
“不---不---用----了”晓婷听到女生哽咽的声音几乎是贴着她的喉咙被挤出来的。“有---有--有人的!”。难道是后知后觉的原因?或者一开始根本没有朝这方面想?总之在晓婷隐隐看到女生看向自己直勾勾的眼神后,在她意识到女生盯着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的床铺后,一整片轰隆隆的冰凉感瞬间便攫取了她的心。
怎么一开始没有发现呢?明明自己看了一遍的。难道仅仅是在上铺的原因。自己就会不可原谅的忽视?
血肉模糊的断面。但晓婷还是看的出这是小梓的头颅。安静的亘在冰凉的床撑上,头发披散的几乎要插进她的眼睛。只是一抬头的瞬间,她那狰狞着的无法找到合适言语的表情就摧毁了晓婷这些天来辛辛苦苦建筑的防守。她在那一刻,已经无法止息的要晕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