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含风洗了把脸,缓缓步下楼来,从小二那知道李浑他们已经用过晚餐,而燕晓雪还在呼呼大睡,心下想道,这小师妹天生就是个闯祸精,希望这次不要又闯出什么大祸来,来的时候这么神秘都被她知道,真是个鬼灵精怪的小鬼头。脸上不由淡淡一笑,碰到正上楼的小二,便用扇子抵住他肩膀说:“给我来两盘小菜,一壶桂花酒,清淡为上!”小二先是为难的神情,不过听他只是要这两个小菜时,便送了一口气,正要走时,又补了一句“还有一盒桂花糕!”小二顿了一下便匆匆转身下楼。
柳含风心下不由疑惑起来,下楼一看,左右都围满了人,似乎正在讨论重大的事情,有人正凝神细听,有人垂头苦想,有人拍手叫绝,并且门外不断有修士进来,都是神色匆忙,担忧惊惧。柳含风左找右找,竟然每个桌面上都有修士坐着,终于在靠窗的位置发现了一个空位。说是空位也不是,因为此时座上有位修士,左手拿着酒壶歪歪斜斜的躺在黑玉石桌面上,酒壶里的酒不断流出来,酒香缓缓飘来,此人满头雪白长发,只是白色的长袍看上去陈旧不已。柳含风无奈一笑,神色古怪地坐了下来,招呼小二把菜放上之后,便不急于下口。无他,柳含风自小有两个爱好,看古籍旧本和练剑,每次练剑之后定是写一个时辰的字和看两个时辰的书,因此对于什么浓词艳曲也是旁有所闻。此时,这黑玉石桌上刻了两行字,定眼一看,写道:“浮世无缘,情难到老。堪不破,世间情,斩不断,相思路。”,那“路”字最后一笔起头似壮士断腕,中间无端笔力一弱,而此人右手正无力的搭在旁边,手指微微动了一动。柳含风心下暗道,黑玉石天下至坚之石,非特殊工具打磨不可,此人竟以手指为字,难得的是挥洒自如,只是这词过于悲凉,想来也是天涯失意之人。不由把扇子一握,叹道:“好字,好酒!”那雪白长发之人似是无力的抬起头来,柳含风心中一落,此人极为古怪,全身散发出一股飘逸之气,似有一层雾色笼罩他面前,透出浓浓的悲凉,一眼之下,全身竟然灵气停滞不动,好像被锁在另一世界中,离这雪白长发之人越来越远。一瞬,亦是永恒,意识醒转之时,座位上无人,无字,连地上洒落的酒水都已消失不见。
柳含风揉了揉太阳穴,便坐下来慢慢斟了一杯酒,静静地把周围嘈杂的声音摒除掉,意念落在左边人群之中,巧妙的避开了几重结界之后便悠悠听了起来。左边正是那魔道一干教派,只见那蒋碧涵眉头紧锁道:“此次行动对我们极为不利,禁忌之森历来便是妖兽纵横之地,虽然说近几年来没出现什么洪荒古兽,但是这次我们的目的是深入,妖兽在明,修士在暗,死伤肯定不计其数。反过来说,修士这边除了我们自己人,九龙殿不足为惧,怒目金刚有几分战力,而枯竹道人恐怕也只有睁眼的份,其余不足为虑!”说完神色一笑,看着姜尚,姜尚神情不变,悠悠说了句:“薛涛,你怎么看?”
薛涛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蒋师兄说的很对,只是还漏了一个人,天玄教秦雄!此人诡秘无比,从来没人看他施展过功法,恐怕是极大变数!麻衣神相批‘沙中世界,否泰参半。庸人自扰,作人嫁衣。’,我参悟半年,依然没有头绪,此次夺宝当小心为上。我们魔教暂时以秦师兄为首,除了第一代弟子外,其余修士十人为一队,进入禁忌之森时,五里一营,做好接应准备!今天傍晚禁忌之森的光芒已然影响到天气的变化,血红之芒隐隐有逐渐扩大的趋势,恐怕计划还要提前!”。姜尚冷漠的神色中有了一丝赞赏,缓缓说道:“听见了么?各位就按薛师兄说的办,务必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嗯,看来是时候一展雄风了!”,神色一凛,看了看喝酒的柳含风。柳含风神情自如,仍然是一杯接着一杯慢慢的喝,心下暗道:我这探人虚实的功夫应该是万无一失,不过他竟然有所察觉,要不是我这涵养功夫,恐怕已经露馅,此人“毒蝎子”之名当真是名实相副。放下酒杯,这一顿饭功夫已经大体知道魔教今后秘密动向,转眼一看楼梯口,燕晓雪正东张西望的走下来,便站起身来,挥了挥手道:“晓雪,这里,过来啊!”。燕晓雪轻轻走了过来,双手捂着肚子,极为痛苦的说:“大师兄,人家饿死了,你吃饭也不叫我!”说完两腮气鼓鼓的。柳含风含笑望着她,用扇子指在黑色漆盒内,柔声说道:“你看,这是平时最爱吃的桂花糕,我特意给你留着呢!”燕晓雪一改痛苦之色,欣喜的接过盒子,狼吞虎噎起来。柳含风倒了一壶茶,递给她说:“小心点,当心噎着,反正也没人和你抢的。”…
等燕晓雪吃完饭,柳含风便坐下来和秦雄等人研究深入禁忌之森的计划,借鉴了薛涛的计划,只是正道这边修士不多,九龙殿加上柳含风也只有五人,天玄教只有秦雄,外加枯竹道人,怒目金刚,其他的均是踏虚以下,想来也只能以五人为一队,十里为营,相互接应。正刚欲上二楼回房休息的时候,楼上下来五人,三男两女。为首一人身材微胖,三撇胡须,穿着烫金狐裘,戴一顶中间镶有绿色玉石的帽子。紧跟着的是两名半百修士,却是闭着双眼走来。最后两名粉红宫装女子,生的极为灵动,莲步生尘,袅娜走来。那为首之人走在楼梯口站定,匀了一口气,正色说道:“老朽乃是天香楼掌柜金源,这些年承蒙各位厚爱,小店兴旺如此。各位英雄想必也将深入禁忌之森,是福是祸谁也说不定!浮生若梦,为欢者几何。今夜老朽不才,欲邀各位上二楼水月亭中共听一曲仙音,遗忘这红尘俗世!各位以为如何?”楼下早已是欢呼不已,吵吵嚷嚷,连金源后面的话都没说完,便有人从侧梯爬了上去,神情如打了鸡血般亢奋。金源只得让开路来,只见纵人蜂拥而上,幸好这楼梯质量够好,不然这医药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柳如风本来就是个风流随性的人,便一把拉住燕晓雪跟着众人上去。转过一道山水画的屏障,便是一道石门,石门上方隐隐有四个古篆字符,石门似水波般荡漾不已,似是一个结界。柳含风有了一丝迟疑,看了看之后便踏了进去。脚下是一条云彩飘荡的青石路,悬空伸向远方的亭子,周围青山绿水,燕语莺啼,一轮明月当空而照,月光如水般洒落下来,清风徐来,远方一水护绕,果然是世外桃源,人间仙境,“水月”二字当真名不虚传…
蓝月修士,无论正道或者魔道修士,六岁便是踏入问道的最晚年龄。仙魔两道虽然功法不同,但是境界大体相同,三皇流传下来的《玄经》,远古以来修士便自是以它为终身修炼法门,只是随着年月的增长,不乏一些惊采绝艳之辈,有些人虽说无练功天资,但是终其一身便沉浸在研究功法原理之中。九幽老魔便是一位三百年前的惊世奇才,原来本是崆峒山的低阶入门弟子,五岁便归入其门下,修炼三年仍旧在“断筋”期徘徊,可笑的是竟然还是崆峒上二代弟子第一人,一怒之下怫然拜入九龙堂,却还是因为资质太浅,被安排做烧饭的伙夫。一般人终其一生估计就老死在这厨房里,可这九幽老魔极为自信,虽说做了伙夫但是并不气馁,平时尽量低腰谄媚,甚至于跪在地上装小狗逗小辈修士开心,来换取《玄经》的心法。值得欣喜的是九幽老魔修炼之后才发现自己修炼速度竟然是奇快无比,三年内便到了“踏虚”境,在一次门内弟子大赛之时,一鸣惊人,夺得第二名的好成绩。九幽老魔自然是满心欢喜,想来从此之后修炼之路如康庄大道,一往平平。却是想不到第二天就被逐出山门,理由是偷窥本门无上秘典,心中魔性未除,念在你当了三年的苦工,到此修为不易,姑且留你一条小命。
九幽老魔看着趾高气扬的九龙弟子,无端羞辱别人,没有魔性;平时好吃懒做,欺贫爱富没有魔性;修炼心浮气躁,好高骛远没有魔性;因为偷偷修炼《玄经》,就说是有魔性,还是姑且饶之一命。所谓平阳之虎,犹有余怒。九幽老魔一气之下深入十万大山,闭关三十年,执意研究《玄经》。《玄经》,其中的修炼大意是顺天地造化,阴阳相和,损有余以补不足。九幽老魔当真是高人高见,一改柔和之意,其创下一部《魔经》,以欲与《玄经》相抗衡。其修炼大旨为夺天地之造化,损不足以补有余。出关之时,天空有无数红色闪电落下,周身魔气环绕,遥遥一指点出,十万大山顿时均化为黑色。出山后,屠蓝月,烧蓝山,三招大败九龙第一人一阳子,当真是霸绝天下,欲与天公试比高。成名后,广收门徒,魔道一时之间声名鹊起,名噪一世,后来九幽老魔却是因为境界太高不得不破虚仙去。而正道这面,直到武圣横空出世,一扫百年暮气之境,才得以昂首屹立。常理来说,一般正魔修士自身境界提升最为迅捷的时期是二十五岁之前,之后一般不会有太大的提升,因而历世修炼的人虽说岁数不小,但是心性有些还是小孩子,由于修炼一途,勘造化,变阴阳,顺自然之性,故大多修士容貌依然是夭夭春华,靓丽逼人。这就是为什么燕晓雪一直得不到下山历练的机会,还是借着悄悄偷听师兄弟的谈话,知道了事情的大概。据说,今年是禁忌之森六十年一甲子的“仙浴”,而深入禁忌之森之中有可能会得到上古的温侯传承,传闻远古四神兽的足迹也有可能出现,正魔修士正可以借此一证武道长生。但是历年来由于禁忌之森魔兽纵横,正魔两道修士只是享受“仙浴”的美味,却不敢深入禁忌之森寻那幽幽的温侯秘宝。不过,经过这近十年来不断的过度开发禁忌之森,也没听说有什么洪荒古兽,故而今年正道几大巨擘在太华山商讨之后,决定深入其中一探究竟。而九龙堂修士,决定派大弟子柳含风,二弟子李浑,九弟子周成,十三弟子华响,余下两百二代弟子尾随,虽说阵容算不上豪华,但是也是九龙堂一半实力,其余门下弟子留守山门,以防他派偷袭。故而燕晓雪只得悄悄尾随柳含风,半路不紧不慢的跟着,可喜的是柳含风性格和善,一点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此时,柳含风看着漫天如水的月色,神色陶醉的叹了句:“果然是天阶夜色凉于水,江山如画,玉人如斯,实为人生一大幸事!”旁边似有一人嗤笑,忍笑说了句:“果然是翩翩浊世佳公子,真真好一位风流才子!!!”咯咯的笑个不停,柳含风扭头一看,正是无幽宫薛藻,旁边仍是那眉头紧锁的蒋碧涵。宫装女子薛荇和五散门姜尚却是没有看见,心思缜密的薛涛也没有看见。心下不由有了一丝疑惑,神色不变,笑嘻嘻说道:“两位郎才女貌,金童玉女,当真称得上绝配,绝配!”薛藻哎呀一声,脸色一红,急急拉住蒋碧涵走向远方的亭子。旁边的燕晓雪气鼓鼓的,哼了一声便急急的走开。柳含风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摇了摇纸扇,似乎感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却是又说不出来。当下猛然一醒,那石门上的四字,好像在古经上见过,具体描述的是什么不太记得清楚,隐隐记得头一字是个“孽”,中间一字有些磨灭,不太清晰,最后二字乃是“情天”。猛摇了几下纸扇,似乎想起,那字左部上下都是像蝌蚪般弯曲的六竖,右部只能隐约看见一钩,因为笔力苍古,字法遒劲,记得很是清晰。当下用纸扇在空中划了划,突然一顿,失声道:“海,果然是‘海’,孽海情天!”旁边过路﹑胡须满脸的修士大笑道:“白痴年年有,今年特别多!”要是在平时,柳含风绝对是拉着这位修士,慢慢找一个位置,然后慢慢讲一番仁义礼德,直到对方心悦诚服,大声叫好的走开。现在却似没有听见一样,神色凝重的收起纸扇,缓缓摇了摇头,看看燕晓雪白色的身影差点淹没不见,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
柳含风提步赶上燕晓雪时,正是在那亭子跟前,不由眼睛一亮。抬眼看去,这亭阁通体雪白晶莹,美丽不已,难得是浑然一体,无一丝瑕疵,亭身极大,四面护栏雕了数条腾云驾雾的白龙,看上去目光湛然,神情炯炯有神。亭身极大,现在这上万修士或盘膝坐下,或交头接耳,或看远处风景,竟不显得有丝毫拥挤。玉石桌上酒食丰盛,仙葩奇果,连柳含风这等博闻之人也只认得两三种果目。不由得拉了燕晓雪踏进去,一踏进去却恍然置身仙境,似乎这一步分开了两个世界,身形一顿,却是立即被眼前景象吸引住了。亭下是碧绿无波的青湖,静的没有一丝波纹,水中倒影出一轮圆月,只是湖中月亮太亮,亮的有些刺眼。柳含风正感觉有有一时不安时,燕晓雪却是拉着柳含风的衣袖,失声说道:“你看,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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