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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太上无情

东方败天一声低吼,两眉之间黑色月牙印记猛然睁开,看上去似人眼却又不是,因为印记里面一片墨黑,只有无数黑光散发开来,那黑光投在虚空之中淡淡勾勒出一门形,此门通体黑色,隐隐可以看见两字“幻神”,此门一出,便有莫大威力,岳尘、无幽宫主、五散上人、岳冲、周坚五人齐齐弯腰,脸上青筋横露,在这黑门灵压下均是咬牙跪下,似这黑色大门是三界无上王座,在它面前众生都要跪拜,就连那白光之中的虚影也有渐渐化淡之势。白光中一声音冷漠道:“一剑招出幻神界,众神为奴隶,此招当真是鬼泣神惊!”东方败天神色不动,却是凝重看着那黑色大门,一指点上那黑色月牙印记上,猛然喝道:“碎星,开幻神界!”两眉间月牙印记顿时碎开,化为一道黑光融入黑色大门中,此刻幻神门上无数魔气环绕,迷雾却是渐渐散去,缓缓打开一丝缝隙,立刻耀眼金光漫天散出,与那黑色乱流一碰,略微顿了一顿之后直奔白色虚影而去,白色虚影周围白光闪烁不已,似隐隐与那金色光芒抗衡,闪了闪之后便消散不见,那金光却是在堪堪碰到白色人影时顿住,似乎是遇到了莫大阻力。白光渐渐消散,出现一人,此人极为年轻,穿一月色长袍,神色极为自负,不看东方败天,也不看那岳尘五人,只是定定望着那幻神门上,有一丝惊艳之色散过,右手握一把长剑,此剑通体蓝色,闪耀变幻看不清剑体,正是蓝山所化之剑,武圣兵器“蓝月”。转过头来,看着东方败天,好像俯视蝼蚁般淡淡开口:“你不惜碎去幻神印记,招出幻神界,想要粉碎我这分身投影!那么,如你所愿,“极剑道”,虚剑!”,手中蓝月化为虚影融入空气之中,却是没有半分动静,岳尘神色疑惑道:“武圣的剑道,想来不会如此无用才对,只是,只是…”语气一变,抬眼一看,幻神门上黑光全部散开,上面有无数剑痕弥漫,并且还有不断增加的趋势,神色之中已是无限敬佩之意。“虚剑”,凡有虚空,皆化为剑,无视距离,千里之外均可伤人,当真是杀人于无形之中。东方败天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全身无数剑影闪过,却是咬牙不动,拖着疲惫的双脚缓缓移到岳尘身旁,死死用身体护住她,温柔说道:“翎儿,东方大哥说过护你一生,现在这诺言恐怕是不能兑现,东方大哥对不起你!翎儿,能抱着你相守黄泉,今生…已无…遗憾!”勉力撑了一口气说完,双手死死抱住岳翎,缓缓闭上双目,倒在她身上。那黑色幻神门在无数剑影下破碎不堪,却是没有碎开,大门中那一丝缝隙隐隐有变大趋势。武圣神色凝重,双手结印,此印似一个剑诀,食、中指并拢如剑,低吼道:“‘极剑道’之天剑,破,众神之门!”天空中出现一道淡蓝虚影,剑影无限长大,蓝月国天空中染上了妖异的蓝色,似乎这天已化为蓝月剑体,这方宇宙已化为剑影。一剑出,幻神门连半息时间不曾撑到便破碎开去,消散于空中,直向东方败天斩去。此幕看上去极为惊人,这天地似乎容不下东方败天,生生隔离开来,无限抽离虚空中向他生生斩去,东方败天四周除了怀中岳翎,万物化为剑影,脚下血色炼狱化为血红之剑,就连一身血袍的血魔也消散不见。

在那剑影堪堪碰到东方败天衣角时,天地间突兀地亮了一亮,点点银光闪耀不止,那漫天蓝剑虚影也有银光闪动,岳翎身上星光点点,似乎与那银光遥遥相应。武圣神情一黯,颓然叹道:“北斗玉佩,原来你是…”一道虚无飘渺的声音传来,却是一女子声音,空灵道:“区区下界凡人,也敢上称武圣。毁我一具魂身,罪不可恕!念你与空空上人有所交结,饶你这具投影!速速返回上界,面壁三千年…”声遥人现,却是一女子,此女子神色冷漠,一身蓝衣,头上淡淡挽了个髻,飘渺出尘,却是与岳翎一般模样,只是没有那温婉的笑容,有一股高高在上的威严。凝神看了看东方败天,叹了口气。手指淡淡挽了个印诀,淡淡道﹕“鱼水之恋,罢了罢了!”立时东方败天怀中岳翎,粉颈之上那通体雪白玉石发出漫天星光,渐渐没入体内,三息过后缓缓睁开双目,望着那与自己一般模样的女子,淡淡说道﹕“你来了!”,那女子摇了摇头,叹道﹕“走吧,世俗之间,不属于你我,况且你我身上肩有重任,忘了他吧!”岳翎神色一黯,却不答话,盘膝坐于东方败天身旁,玉手缓缓搭在东方败天后背上,全身银光闪烁,悠悠说道:“东方大哥,你我缘分已尽!翎儿对不起你,一直欺骗你,让你为我以身犯险,与正魔为敌!”脸上两行清泪滑过,已是泣不成声,“希望你能忘掉我,重寻一份爱情!来生,翎儿一定做你妻子,为你温一壶热茶,不问世事,淡看云卷云舒…”立起身来,身上银光俱已消失不见,脸色苍白不已,神色凄婉。缓缓走于那女子身前,低低说道:“我希望你不要为难于他,不然我也不顾什么通天大任,定与你不死不休!”那女子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哎,孽缘!孽缘!”岳翎转过头来,低低看着东方败天,此刻他脸上含着一丝笑意,就像当年第一次为他治病时那样,羞涩而满足…无奈转过身来,双手挽了个手诀,化为一道白光融入蓝衣女子体内。

东方败天悠悠醒转过来,怀中一空,不由神色上闪过一丝慌乱,转过头来,却看见一蓝衣女子,神色一喜道:“翎儿,你怎么会,会在这里呢?”心中有一丝疑惑,岳翎平时不穿蓝衣,并且前一刻就已经…蓝衣女子转过身来,淡淡说道:“东方公子,我不是岳翎,岳翎已经走了!她托我告诉你,她已经走了,叫你忘了她!她说,你们之间不过是鱼水之缘,相忘于江湖,对互相都好!”东方败天上前抓住她的手,摇头说道:〝翎儿,你在说什么?我是你东方大哥,护你一生的东方大哥啊,你怎么会忘记,怎么可能忘记我?”蓝衣女子冷然甩开他的手,淡漠说道:“你看清楚,岳翎可是重病缠身、虚弱不堪,我和她性格也不相似,我喜欢蓝色,而她最讨厌蓝色!”说完双手漫起银辉,星光闪闪,好生美丽。东方败天退了几步,惨然一笑:“连你都不认我了,呵呵,哈哈!这世间﹑这蓝月,于我又有什么意思?纵我沦入魔道,屠尽九龙,却不能换你一笑,哈哈,哈哈!”东方败天神色凄惨,长笑不止,那头转为墨绿色的长发顷刻间根根尽白,嘴中喃喃道:“相忘于江湖,相忘于江湖,哈哈,哈哈!”

蓝衣女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却是断然转身,虚空中现出一大门,冷声道:“无知武圣,还不走么?”武圣神色一狞,却是低下了头,缓缓跟了上去。东方败天神色惨然,只看着那蓝衣女子,这天﹑这地,已是这么陌生,似牢笼般向他罩来,神色狰狞道:“我一生孤独,只有翎儿为伴!九龙夺妻之恨,武圣弑兄之仇!你想离开,可问过我东方败天?!!!”……

六岁,我拜入九龙门下,上山那天所有人都是冷漠傲然的表情,翎儿,只有你是天真烂漫的看着我,我终于鼓足勇气,却还是因为身份低微,被派去砍柴。七岁,因为我的胆怯瘦弱,经常受师兄弟欺侮,你每次总是凶巴巴的看着那些人,然后拉着我的手去你房里为我包扎伤口,然后一起去后山,躺在草地上看着满天的繁星,柔柔的问我:“你会不会有一天也会为我与天下为敌?”当时我只是呆呆看着你,不发一言,你不再问我,只是痴痴的看着那闪烁的繁星,流下泪来,我不懂你为什么伤心,其实呢,如果这个世界背叛了你,那么我会站在你身后,背叛整个世界。八岁,你拉着我的手,急急的跑进你房里,匆匆关上门,把一本你手抄的《玄经》给我,骄傲的说:“哈,从此你就是我的徒弟咯!来,拜我为师,快嘛,快嘛!”我当时看见那《玄经》当时就呆了,这是当时的无上珍宝,你却无所谓的就给我,当时心中只有无限的感激。十岁,你气色一天天苍白下去,我吓慌了,忙跑去问苍然老伯,他说你是天生魂虚,需要兽丹为药,我当时义无反顾的就去了禁忌之森,当我满身血污的回来时,你哭的泣不成声,对我吼道:“谁要你去给我找药,你以为你是谁,我的病不需要你来管,你给我的兽丹我是不会要的!!!以后你不要见我…”,我当时气疯了,嘶哑说道:“不见就不见!!!”转身就走,不管你的伤心欲绝。十二岁,我把兽丹送到苍然老伯手中时,他幽幽看着我说:“小姐的病是天命所在,强求不来,你这样只是为她续命!小姐她精神也还好,只是她每天都呆呆的看着窗外,我希望你能见她一面!”,我匆忙跑去见你时,你正呆呆的看着窗外,神色悲伤,而我就站在门外看着你,你转过身来,一下扑在我身上,泪如雨下,看着我说:“你知不知道这两年,我有多想你!”。十四岁,我去禁忌之森采药,无意间拾得一枚玉佩,回来交给你时,你笑靥如花,柔柔的看着我说:“这是给我的定情…”,我茫然的笑笑:“就捡到的,看它美丽的不得了,就想给你了。额,刚才你说的是什么定情,定情什么呀?”你脸色通红的跑开。三月前,我去禁忌之森回来时,回来看到你脸上小小的酒窝时,觉得好美,就像小时候那漫天闪烁的繁星,我再醒来时,你憔悴的拉着我的手,疲累的睡倒在床边,那时我就知道,这世间还有谁比你更爱我?我纵沦入魔道,叛弃天下,也换不了你对我的情。我为你孤独一世,叛弃师门,在天下众人面前抢亲,就是想对你说,这世间,也不会有人比我更爱你。现在,你明明站在我面前,却说不是你。你明明知道我心有多痛,你依然是一副漠然表情,我今生为你而生,现在你离我远去,我不知道这世间,这蓝月于我还有何意义,当一个人心死的时候,你就知道痛是那么无力,那么,让这一切随我而沉沦!!!

蓝衣女子正要提步踏入虚空大门时,却是突然一顿,猛然转过身来,花容失色道:“‘道宗’三品剑意,即便放在我界也是万年不出的天才,这剑…”话未说完,身后的武圣面色大变,怒吼道:“好好好!境界只堪堪‘破道’,剑意竟高我一等,天才么,今天纵是你在,我也当扼杀他于摇篮之中,吾剑蓝月,魂归!!!”话语中已是有了一股戾气,虚空大门内轰然出现一道蓝色虚幻剑影,剑身极小,灵压却是极大,那虚空大门环绕的符文隐隐有破碎的迹象,那蓝色剑影盘旋在武圣周围,雀跃不已,却是一闪而没入蓝月剑体中,此时,武圣手中出现一把蓝色绚烂的长剑,蓝光闪烁不已,耀眼的刺目,而天空中不知何时已飘满了血色的大雪,纷纷扬扬,鲜艳的令人心痛。

武圣双眼紧闭,月色长袍无风自动,身后虚空乍一看去似有千万手提蓝剑的武圣,立着不同的剑招,所有剑尖却是指向东方败天,飘渺混茫,杀机四伏。蓝衣女子脸色凝重,缓缓说道:“‘武极’巅峰,想不到武圣自身剑道已到巅峰,这一剑,我也无十分把握接下!”岳尘闻言猛然一醒,神色颓然的说道:“想不到‘仙道中破道’之后,便是‘武极’,只是看那东方败天的剑意似要高出武圣一筹,人之天分当真不可强求如斯,罢罢罢!”那五散上人却是幽幽一叹:“求仙一事,以心为上,天下之坚莫过于心,东方败天情之所至,于剑求之,当是剑道之造化巅峰。”。

武圣冷哼一声,愤然喝道:“剑之道,心灭,道成,万剑朝宗!剑噬天下!”身后那片虚空顿时坍塌凹陷,成天上万的武圣身影瞬时消失不见,归于一人身上,浑身气势却是陡然到了巅峰,手中蓦然出现一道极亮的光点,却是越来越来亮,缓缓向东方败天压来。东方败天此时一头白发无风自动,残破不堪的长袍随风猎猎而响,身前是武圣一去不回的攻势,那剑影吞天蔽日而来;身后是漫天散落的血色雪花,宁静而又哀伤。仿佛身前身前身后是两个世界。身前,杀机四伏,危机万重,身后美丽哀伤,血色安静。缓缓的闭上血色双眸,心静下来,如死灰般木然,突然感到这天这地如此安静,淡淡的想起小时候与翎儿躺在草地上,无忧无虑的仰望漫天星光,似乎那笑容触手可及,正沉浸在这温馨的世界里,那画面却是一闪而逝。东方败天血色双眸渐渐淡去,右手缓缓放下了“惊虹”。身后血色雪花的天空中却是突兀出现了漫天的繁星,一如少年时的闪耀动人…蓝女女子脸上却是无声的滑过两行清泪,呆呆的叹道:“你这又是何苦,何苦!我们…是…不可…能的"立时呆呆的看着那漫天繁星,放佛看见了那草地上曾经的两个淡淡身影…

耀眼白光漫过东方败天,不曾有一丝阻碍,东方败天身体立时消散不见,众人大骇,而武圣怒意的脸上却是有了几分自傲的笑意,开玩笑,对一个“破道”期的修士,使出如斯攻击,不死那才是玩笑。血色雪花中,那蓝衣女子担忧的神色中却是有了几分惊疑,大惊道“‘道宗’九品剑意,下界怎么可能!怎么可能,难道是…”众人抬眼看去,东方败天消散的身影立时复原,又随即消失,似乎正处于不生不灭之间。缓缓睁开紧闭的双眸,此时那眸中有黑白二色旋转,一眼看去竟有几分飘渺之色,木然说道:“吾以情入道,以情证道,剑为外物,情为至剑,情剑,太上无情!!”声断人灭,耀眼白光顿时消失不见,那武圣眼中不甘之色浓郁,待要说话时,东方败天消散的身影猛然顿住,一指点在他额头上,身影顿时消散不见。同时,岳尘身旁也闪现出东方败天身影,一指点在其额头上,冷漠说道:“夺妻,弑兄,罪不可恕!”一指过后消散不见,眼神一扫无幽宫主,无幽宫主只是苦笑不已,五散上人神色凛然,不为所动,周坚,岳冲两人嘴角血丝挂着,却是神色不变,东方败天抬起手来,欲要有所动作时,却被蓝衣女子打断:“你,你莫要再滥杀无辜,岳翎知道你这样,她也会不开心的…”

东方败天缓缓转过身来,双眼看着蓝衣女子后面的虚空之门,里面隐隐看见是一座宫殿模样,金碧辉煌,其大殿上方一龙蟠着,此龙全身金光闪闪,有莫大威压,双目似看着东方败天,立时东方败天黑白色眸子隐隐有刺痛之感,待要细细看时,那宫殿一闪之下便消失不见。眸中黑白二色渐渐散去,恢复清明,定定的看着蓝衣女子,声音干涩的说道:“你是她,可你也不是她!”要转身,却似有千钧在身,颓然叹道:“纵百年孤寂,千世轮转,换不回如花笑靥。一指流沙风华,韶华倾负,不如相忘于江湖!相忘于江湖,呵呵,哈哈!哈哈!”毅然转身,长笑不止,身影却是一分为二,一为白色,满头白发,身影萧索孤独,一为黑***气环绕,似从炼狱而来。两身影俱是奇快无比,转瞬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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