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侵第十四天上午,费哥维其达,黑金宫
“很抱歉,我来晚了。”蒋风凌侯爵轻轻推开黑金宫“欢乐厅”的门,对厅内的达官显贵们柔声柔气地说道。
话音刚落,一桶凉水就把他从头到脚浇了个湿透。
“哦,天哪,这是……”蒋风凌摸了摸自己湿漉漉的头发。厅里传来一片笑声。
“亲爱的风凌哥哥,用兰斯穆尔的山泉水洗个澡,感觉还不错吧?你不是说你要去那里‘泡澡’吗?”J.L.17th女皇笑得花枝乱颤,边笑边对蒋风凌说道。
“Maybe……至少挺凉的。”蒋风凌抖了抖自己湿透的高档衬衣,苦笑着,退了出去。
还好,首都费哥维其达处于低纬地区,一年四季就没有什么冷飕飕的时候,即使到了11月份有时还要开空调。所以,有时候被淋个湿透,还算是解解闷热。但是我们要知道,黑金宫里的中央空调向来是大的很足的,所以……
"哈哈……"大厅里又发出一阵笑声,随后便是玻璃杯相碰的清脆声响。黄灿灿的灯光下,F.Y笑容可掬地请大家继续用餐。"明天是帝国日,今天晚上宫里要举办一场通宵庆祝会,待会儿大家最好休息一下,晚上可不要打瞌睡……"
摄政王F.Y今天反常地放下战时繁重的政务,亲自邀请达官显贵们前来赴宴玩乐,实属罕见(通常是女皇邀请),况且她还更反常地鼓励大家捉弄蒋风凌,所有人都明白,F.Y.一定早就盘算好了一件大事,而且胸有成竹,早已确保万无一失,才会如此放松愉悦。王晓德不幸地成为这件大事的主要对象。当然,这里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一点。
随着宴会的进行,顶级的皇家专用酒只剩下了空瓶,一撂撂的粘着油迹的空盘子被仆役们放在小推车上拉出厅外,厅内满是刺耳的笑声和刀叉相击的金属碰撞声。
在这一片嘈杂声之中,马拓静静地坐在桌子的一角,发着呆,回想着自己在努瓦特的那些碎片般难以理解的经历。
自从进攻发起之后,领事馆就收到了军方的撤退命令。一队帝国士兵也前来保护他和江志舟撤离努瓦特。可是路上他被人放了冷枪——但他只擦破了头皮——然后就不知怎么的晕了过去。后来又不知怎么的就被飞机送回了费哥维其达,回到了黑金宫。
他对丰盛的菜肴毫无反应,只是偶尔喝一小口葡萄酒。他不敢把头抬起来,因为他的左前方坐的正是陈恬雩。两个人都有些腼腆,目光少有直直相交之时。回来之后,马拓一直不敢把自己吃冷枪的事情告诉她,生怕她担心。
可是没过多久,女皇陛下就笑嘻嘻地把一瓶帝国83年的略比提银狮威士忌放到他面前。"我说亲爱的麦格伯爵,明天就是帝国日,大家都这么开心,你干吗一幅哭丧脸?来,喝掉它!"
"我酒量不行,算了吧。"
在欢乐的众人的多次"鼓舞"之下,马拓被强行灌下了大半瓶威士忌.平时酒量就不太好的他在酒精的作用下渐渐失去了理智的约束力。尽管他的大脑一直在抑制某种想法,但现在无法止住了。"这不行,绝对不行,这是……"他试图阻止这种想法的不断产生。然而这想法已经转化为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动力,把他驱动起来。
恍惚中,他听见几个人说了什么,又觉得谁把他从位子上吃力地抱起来,又好像把他送到了什么地方。
他睡着了。
这是一个梦,很久远、很安谧的梦。
有淡淡的香气环绕在他的身边,像是加了安眠药的迷幻剂,引得他内心都柔软起来。在一片大大的薰衣草的海洋里,马拓看见,有一个女子,温柔的微笑,紫罗兰色的裙摆划出优雅的弧度。
这里……是哪里?……
马拓缓缓的睁开眼睛,水晶吊灯在头上浅浅的晃动,迷蒙了他的眼睛。
身上有柔软的被褥,幽幽的馨香弥漫在空中。转换视角,还可以看见木制书桌上的浅蓝色信封,和他之前收到的一样。
他终于缓缓地、清楚的想起了自己在睡觉以前的事情。还有现在,自己,恐怕是在国务秘书的房间里的这个事实。
他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了读卡机和指纹锁清脆的声响。她回来了。
四目相接,两人都有些尴尬。陈恬雩背过身,轻轻把门带上。
"你醒了啊……"她很轻柔地说道,"听说你把磁卡弄丢了,杜逸公爵阁下已经去帮你挂失好了。"说罢她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磁卡。"拿着吧,以后小心点,别弄丢了。"
“谢谢。”马拓礼貌的接过磁卡,却发现自己没有地发可以放。马拓有些尴尬的下床,低下头,眼神却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腿上。
光滑的、细腻的肌肤,在昏黄的灯光下微微闪着光,透着圆润的珍珠白,却因光线的渲染,不再苍白。优美、纤细的线条在紫色刚跟鞋的映衬下,倍加妖娆。
马拓觉得自己的喉口微微发紧。
——是有什么不对了。
也许是过分的寂静让陈恬雩感到了压抑,她纤长的手指紧紧地蜷缩起来。让后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
“我……”她咬紧嘴唇,声音有着淡淡的紧张与不安,“……你的决定?”
“……恩?”马拓抬头。这样的声音却更加让她不定。
“我知道你对我是真心的,可是我太纠结,太优柔寡断了。我也许伤了你的心。但是我爱的人一直是你……”
终于承受不了这份压抑,亦或是真的在心里迟疑太久了,陈恬雩终于忍不住,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说了出来。
——是了,从一开始就知道的。
“别说嘛……”马拓终于伸手,抱住了他眼前的女子。柔和的香气,细腻的肌肤,瞬间麻痹了他的神经。
这也去是多年的一个夙愿。
陈恬雩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然后自己便倒在了床上。
紧张与错愕让她的脸上迅速的升起红晕,马拓轻柔的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又含住她小巧的耳垂。
她感到他轻轻地解开了她腰间的皮带,又轻轻地把手伸过来……
“唔……”陈恬雩惊愕的睁大眼睛,却也被突然升起来的强烈快感所俘虏,“不要……”
唇舌交缠,暧昧的温度渐渐的上升。陈恬雩抬起头,终于按捺不住,深深地望进马拓的眼里,然后主动贴上他的唇,微笑。
一室春色。
然而,那一瞬间,她突然想起一件事。那关系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已经无可挽回。她试着克服那种强烈的欲望,挣脱他,告诉他,可是……
轴镇,47军驻地
一架VT-63垂直起降飞机缓缓降落在临时军用机场。
“《东欧》片场消息:勃兰登堡大公再次确认,锁子甲全都准备好了,在诺夫哥罗德执政巡游的一幕中,喀山哈里发不会有任何戏份。”一个神秘的信号从帝国境内发出,掠过几万公里,传送到罗巽冰的手机上。
这个一年到头穿着大风衣的局长突然长出一口气,离开座位,拎着他的大黑箱,从飞机上走下来,在两个保镖的护送下,径直走向野战医院。
医院门口,身材矮小的王晓德将军正带着他的部属们吹着口哨四处闲逛,拿着手机,尽管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什么可逛的。看得出来这位将军是个懒人:军装上有好多污渍,明显多日没洗。
当王晓德看到罗巽冰走来时,立刻笑嘻嘻地迎上去,摆出一副有些猥琐的腔调:“嘿,罗局长,突然大驾光临,有何贵干?”
“王将军,听说你的部队抓获了一名‘极其重要间谍’,我正好有事要在这里办,顺便亲自来审问一下这家伙。”罗巽冰的眼神藏在墨镜镜片后面,不怎看得清除。
“没问题,这人在那边,宪兵说这小子很安分,动都不动一下。”王晓德说道,又有些猥琐地笑了笑。
“又在看黄网,你情趣就没高雅过。”罗巽冰看见了王晓德在手机上浏览的网页,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
“男人本色呐。”王晓德越发猥琐地笑起来。
两人走到一间简陋的铁皮房里面。房间里,一个穿着寒酸的小个子被绑在椅子上,一言不发。两个荷枪实弹的宪兵看着他,面无表情,仿佛是看守死尸一般。
小个子看到罗巽冰走进房间,开始发抖起来,缩成一团,仿佛有魔鬼在拷问他一般。
“找到他的军籍号了吗?”罗巽冰一边在箱子的暗码锁上捣鼓,一边问道。
“有。”一个宪兵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小小的金属牌子,交给罗巽冰。
一阵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的声音过后,罗巽冰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说道:“你就是第四军12师741团的列兵张虢角?我还没听说过这样一个小兵能弄到机密文件——而且是A+级别的,真他妈有本事……”罗巽冰说着,“你的简历……以前是农业集体户,种大葱的?我知道……”
王晓德突然抢过话头:“你小子不过一菜农耳,别负隅顽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张虢角被吓了一跳:“我……我……我招……我受帝国军方情报部派遣,到这里来搞破坏,偷东西,我……”张虢角把他那小小的身子缩得更小了,两只手不停地颤抖,如同遭到了持续不断的电击。
“那么你就说说,你对帝国军方的动向都有何了解?正如王将军所说,联邦政府对投诚返正、悔过自新的间谍的待遇可不一般……现在你还有的是机会,你该知道帝国的腐朽和无能。拒绝弃暗投明的那些人,后果你想必该知道了吧……”
几声枪响从远处传来。张虢角吓得魂不守舍,整张椅子都颤抖起来。
“我说……别……别……别杀我!”
“那你说吧,录音已经准备好了,凭这个你可以免于审判,舒舒服服地去休养,和平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我说……我说……”
“你倒是说呀!”王晓德不耐烦了,用尖锐的语气说道,“别老糊弄人!”
“我……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借口也未免太没水平了点,你要是说,‘我给吓得全忘了’,兴许我还会相信呢。”罗巽冰以戏谑的口吻说道,突然变了口气,发出低沉的声音,“给他接测谎仪!”
于是数根各色电线被接到间谍的身上,一个屏幕立刻显示出各种生理信号。
“你说的真假,我们都看的出来的。”罗巽冰指指特工,“七号,标准B型伺候张先生。”
一通折腾下来之后,罗巽冰对张虢角的装傻大失所望,用生硬的口气对王晓德说:“就这么个‘极其重要的间谍’?太令人扫兴了,照例。”
张虢角被带到一个僻静的角落。
他抬头望着蔚蓝的天空。
轴镇不是主战场,因此并无多少厮杀的痕迹,有关战争的景象,只是天边闪耀着的火光和飞机的滑行轨迹。
“人生自古谁无死……”
“你说什么?”带他来的联邦宪兵问道。接着他耳边便响起拉开KP717冲锋枪保险的清脆响声。
话音未落,刚刚还在瑟瑟发抖、惶恐不安的张虢角就猛地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扑向一个宪兵,但是在他扑倒宪兵之前,一阵激烈的枪声便响起了。
张虢角突然感到自己的身体变得极其的轻盈……
此时王晓德早就撇下这个间谍,正要回到自己的指挥部。他远远地看到,罗巽冰这和同样待在轴镇的韩寿谈论着什么东西,两个人的神色都十分凝重,罗巽冰还把电脑拿给韩寿看。他们一定是在商量什么大事情。
王晓德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