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已落了厚厚的一层,踏上去,便能烙下深深的脚印。
坐在车上,看着飘零的雪花洒向来往的人群。匆忙的脚印不时地被雪花填满,尔后却有留下深深的脚印,直到多的再也填不完。
下了车,看向远处的车站,再也寻觅不到那人的身影。
这几天殡仪馆人多了起来,但我清楚地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好事,那只意味着有更多的人离开了这个世界。
沈师傅依然没来,本就冷清办公室此时显得更加安静。坐在椅子上想安静一会儿,没多时,李天却送来了一具尸体,有些懒散地站起来,走进化妆间。揭开白色的纱布,那是一张安静的面庞,脸部并没有什么创伤,只需简单地修饰一下即可。就这样,时钟不停地旋转,我不停地化妆,说实在的,没了沈师傅,突然觉得自己已有些忙不开,而李天又不时地运来一具具尸体。
也不知那个匆忙的身影又推进一具尸体,白色的纱布渗出未干的血迹。揭开看来,一双死气的眼睛透出诡异的眼神,脸部有些扭曲,似乎死前受过惊吓。说实在的,我最烦碰见这些尸体,看着这种面庞,下手时,总是怪怪的。沈师傅不然,对他来说似乎没一具尸体都一样,所以,凡是遇到这活儿,我都请求他帮着一画。不过这一回,也真应了他的话,你早晚都要自己面对。其实自己当然也知道,只不过心想能拖多长时间就拖多长时间,具体会有多长时间,也不知道会有多长时间。
我小心地拿出一块干净的白布,擦净尸体面庞的血迹,灰尘------
一系列过程中,整只手不停地颤抖着,等到修饰完了最后一笔,瞬然地舒了一口气,突然感到轻松了下来。没留神间,额间的汗水却不小心地滴落在尸体的脸颊,而就在这一瞬间,他的眼睛突然张开,一双手猛抓紧了我的手臂,顿时感到一股寒气袭入全身,心脏直跳到嗓子眼,头皮直发麻,自己的身体已有些僵硬起来。脑海突然回想起沈师傅曾给我说的话,“在这里,不要亵渎尸体。”我喘着气,小心地轻轻说道:“对不起,对不起,马上给你补好。”
这时,他的眼神慢慢地闭了起来,手的力量也松了下来。小心地将他的手移开,快速地平整了一下心态,帮他补好了妆。记得这一刻,秒针没转几圈,但却感觉日夜已有几个来回,直到将白布小心翼翼地盖在它的身体,我立刻就瘫倒在了地上。
事后混混沌沌许久,看着眼前肃白的墙面,茫茫然然。
直到周末的前一天,也未见沈师傅的身影。那几天单位忙的都无暇顾及询问师傅的踪迹。
萧条似乎已不能再形容空荡荡的街道。落木的枯影再也觅寻不了,寒冷的风吹散了来来往往的行人,车辆的步伐也缓慢了下来。
约定好今天李天带我去找那位大师,坐上他借来的小面包车,开往哪里。
我说:“我说你就不能开快点。”
他说:“雪地这么滑,你小子让我咋开快,没看见前面还有一个交警。”
我哑然了喉咙,心里却急的如焚。虽说这两天晚上在没有发生奇怪的事,但那几日烙在心中的阴影却始终徘徊在身边。
他说:“林宇,你也别急,我也曾经遇见过这种事,理解你的心情。很快就回到了。”
沿途中,也不知窗外又落了多少雪,又留下多少脚印,看了看手表,时针已跨越几格,但李天的车却始终未停下来。
我说:“你不是说很快吗,怎么过了两个小时还没到。”
李天挠了挠头,有些疑惑地自语道:“怎么找不到了,记得以前来时很近呀!”
就这样开着车子在地上不知留了多少车痕,而我们的目的地却始终隐藏在白茫茫前方。
停下了车子,看了看四周,我们已来到一片空旷的雪地。两个人到纳闷不知怎么。我靠在座椅上紧闭上了眼睛,李天应该也和我一样吧。睁开了双眼,向窗外看去,朦胧的水汽映出一个有些扭曲的面庞。当时惊喊了一声,吵觉了李天,只见他向我看来后,马上就下车。
还未缓过神来,就听见李天大喊着:“到了到了,林宇。”
有些疑惑地下了车,冷风便传来一声声“大师,大师”声音。
李天说:“林宇,过来呀,这就是我给你说的那位大师。”我向前走去。
老人看向我,摇了摇头,转身向远处的砖屋走去。漫天的雪静静地落下,似乎她银色的发丝就是被这染白的,只留下一个安详的背影。
李天说:“刚才木木地站在那里,看你把大师气走了吧。”
我看了看天空看去,只有一片片雪花落下。
李天锁好了车,我们俩个便向屋中走去。推开了门,暖暖的热气夹杂着香火的气息迎面扑来。屋子很小,摆放简简单单,干干净净,前方似乎有个里间,但挂着的帘子遮挡了一切。正中的前方摆放着一个祭案,靠前处是一张古旧的木桌,老人正坐在那里。
老人说:“你们既然在我的屋子取暖,就别来回走走动动,小心吓着我的客人。”
我们两个看向四周,空空荡荡什么人也么有呀。疑惑地又看向老人。
老人说:“你们三个来坐吧。”
话语一出,我和李天都怔在了原地,惊恐地看着老人。
老人凝重地看向我,许久,才说道。
“对不起,老了,老了,不中用了,眼神不好使了。”说完,却一遍遍地叹气,摇头。
李天说:“大师,你看------”
李天还未说完,老人就打断道:“不要叫我什么大师,大家都唤我灵婆,你们也着这样叫吧。”
我说:“灵婆,我最近遇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想请您帮我一下。”
灵婆说:“那你就说说遇见的经过。”
我详细地将遇到的怪事述说了一遍,说出的每一个字,又拼凑出那晚的画面,脊背直冒出一阵阵冷汗。灵婆沉思了许久,闭上眼睛。许久,才说道。
“你是干什么工作的?”
我说:“尸体化妆师。”
灵婆说:“那就是在殡仪馆了。那里阴气很重,想必是惹上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跟你回家。解决的办法只有去请一尊佛像,放置正东方。将自己的卧铺置于西北方,据堪舆所载,西北方最吉,东北方最晦,你要切记。”
我说:“灵婆,拿着佛像须在那里请得?”
灵婆慢慢地站起了身,向祭案走去,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咒语。没多时,只见她将最右边的一尊佛像取下,拿到桌前。坐在了那里,闭上了双眼。
灵婆说:“请佛费,1000元。”
听到这个数字,身体不由一怔。一千元对我这刚上班的大学生来说,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本想还价,但有感觉不妥,摸遍了全身的口袋,还差400元钱,将目光投向了李天,他似乎已明白什么意思,起来转身就跑。我一把拉住他,有些坏笑着说:“兄弟可不想今晚又和那只鬼喝茶呀。”在我的强迫下,李天不舍地从口袋拿出400元。
我小心地将1000元钱放在了桌前,灵婆用一张金色的布将佛像包裹起来,临走时还不忘地嘱咐我佛像,卧铺的方位。
“记得给我还那400块钱。”
这是李天一出门给我说的第一句话,当时那个气呀。
就这样,李天一路上的话题都是围绕着他那400元钱所展开,一直到了家门口,他还在喋喋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