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霭的云雾遮掩了远处的山影,有些朦胧的天空似乎寻觅不到一丝鸟迹。秋雨湿润了泥土,却没有留下任何人的足印,秋风枯萎的叶片,也早已随风而尽。我看向前方高囱冒出的黑烟,向那里走去。来到了村前,清冷的风吹起了一片荒凉。
步向泥泞的土路,穿过残破的土屋。古旧的木窗,枯干的碎瓦,似乎离秋散尽的归木,只会为一切蒙上一层沧桑。岁月随着剥落的墙土一寸寸消失,而去细数流逝的过往,才发现自己只是一个过客而已。
沿途的路上,只见到了几个散步在居外的村民,对于我这外来客,他们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我的身上,我着实有些不自在,随着又一阵冷风的拂过,裹紧了外衣,加快步伐走去。
确认了眼前“X县殡仪馆”的门牌,走进敞开的锈蚀铁门,那上面看来曾爬满了藤蔓,不过早已枯萎,碎在了地上。院内满地都是凋零的枯叶,一眼的萧条寒索。远远的走来时,就已听见扫地的摩擦声。依身形看去似乎是一位六旬的老者,穿着黑旧的中山装,双手握着一把大扫帚缓缓地地扫着地上的落叶。
这里是一片安静的地方,没有喧闹,嘈杂,只有对逝者的敬意。
沿着石路向前走去,两旁静静地伫立着枯干的梧桐树,延伸至看不见的前方。
步伐轻轻地寻觅着所要到地方,来到了一个分叉点,根据立在那里的指示牌向左走去。踏着地上的落叶走了许久,又遇见一个分叉点,却见标识牌上的文字与前一个一模一样,当时也没想什么,只是有些疑惑地接着提示走去。又走过几个分叉,结果却依然没如此,心里此刻已有些怀疑,拿出装在身上的记号笔,有些用力地描上一道黑痕。
也不知身后落了多少枯叶,又留下了多少看不见的足印,一路上遇见了数不清的分叉点和标识牌,却始终也没有看到一座建筑物,站在原地,痴痴地看着密布在眼前凋零后的枯干枝杈,不时地落下几片枯叶。回首又看了看标识牌的划痕,我皱起了眉头,心中默思着,难道自己迷路了。
在枯黄的草地上,我坐了下来,低垂着头颅。
不觉间抬起头来,却发现前方有一个白衣人向我招手,身影飘忽不定,双手迷离地上下摆动着,我用力地向那里看去,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面目。慢慢地看得有些入神,身子竟失去控制向那里走去------
一只手拉住了我的臂膀,我猛地惊醒过来,回头看去,是一个五十左右的中年人,脸上布满了稠密地短而白的胡须。
“年轻人,你干什么去!”
“我------”回头看时,那个白衣人早已不见,我哑然了将要说出的话。
“在这里,不要走向向你招手的人。”
心里正纳闷着这句话的意思,却发现他身穿的绿色的外套上,胸前印着“X县殡仪馆”,想必他正是此处的员工,正好找不着路,便开口问道。
“老师傅,请问人事部怎么走?”
“就在那里,上二楼向右拐第一个办公室。”
我看向他手指的方向,原本眼前空空的一片,不知何时竟冒出一座若大的建筑,心里不觉地疑惑起来,刚才眼前的枯树呢。当我回头时,那位老者早已不见。
我疑惑地来到了主楼旁,只有零星地几个工作人员和身穿孝服的人。来到了二楼,找到人事部的办公室,轻轻地敲了敲门,里面便传来一声“请进”的字眼。
推开了门,只见一个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上写东西,看见我便热情地站了起来。
他说:“你是?”
我说:“我是新来的尸体化妆师。”
其后,他更加地热情起来。这一切都在我的预料之中,像这种职业,这种地处荒远地区的殡仪馆,是没有几个人愿意来的。所以,一旦有人愿意来这里上班,领导们定然会如获至宝地小心伺候着。当然,我没有得寸进尺,而是恭敬地递上了政府的分配证件。他拿起来坐在办公桌前,大略地看着,口中并说着。
“林宇,哈哈,像你这样愿意来这个地方的人,这年头已经不多了。”
“我姓刘,欢迎你来这里上班。”
我对他只是笑了笑。
“还有刚才在窗外看你怎么老是转圈子?”
我立刻哑然,不知怎么回复是好。此刻自己也在纳闷,刚才的白衣人,消失的老者以及突然出现的建筑,这些我说出来,他会信吗?
处长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于是又紧接着说道。
“好了,小林,明天早上七点半来上班,到时候我派人再把你的上岗证件给你送去。”
我“嗯”了一声,便向门外走去,刚拉开门的刹那,又听见他说道。
“在这里,不要走向向你招手的人。”
我猛地回头向他看去,只见他低着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我凝视了片刻,便拉门而去。
外面已被薄薄的阳光铺满,深秋之时,难能可见。散步在没有温度的光芒下,心里的压抑也被舒缓了许多。
“在这里,不要走向向你招手的人。”心里一遍遍地默想着,一天之内,已有两个人对我说过。
看了看表,才十二点多,回去也没事干,便信步走着。
来到了悼念馆,虚掩的门缝里传来一声声悲伤的泣鸣,我轻轻地走上前看去,里面围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又看向死者的照片,头皮顿时发麻,不觉间向后退了几步,几乎跌倒。因为,因为照片上的人就是今天给我指路地那个中年人。
我突然慌了心神,感觉眼前昏昏眩眩,心里久久不能平息。
“在这里,不要走向向你招手的人,也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我惊慌地转头看去,像是早上门外扫地的老者,此时已是背影离我而去,而他那沙哑,缓慢,低沉的声音却一直回荡在我的耳畔。
沉重的门声传来,转身看去,一位年轻人托着死者的照片满脸泪痕地向前走去,我让了让身子,留下了身后一行人的道路。
鸿雁悲怆而去,我望向灰沉的天空,耳畔的泣鸣早已消泯不见,也许他们早已远去,也许我早已远去------
风拂过,眼前的一切早已吹散。
也不知过了多久,耳后又传来一声声哀鸣,似乎又来了一队哀悼的人群。我向后看了看,白茫茫的一切,又抬头望去,不知此时还会不会有鸿雁鸣过。
我让开了道,走去。
大略地转了转这个地方,直觉得每一个地方都阴气森森。一路上,也不知起了多少鸡皮疙瘩,又掉了多少。看了看表,才发现已过去2个小时之余。
沿着干净的水泥路又走到了主楼前,似乎人多了一些。我静静地看了一会,也不知道当时的自己在想什么。走到了大门前,才发觉,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到了。原地驻足片刻,猛地转身向后看去,主楼还清晰可见,心里不禁纳闷起来,怎们记得早上来时候没有在这里看到主楼,而且寻找的路上------
想到这里,脑海顿时一震,这才又想起了今天的迷路,招手的白衣人以及那个老者,越想越感到全身发寒,立刻终止记忆中的画面。
看向薄日洒下的微茫,不知能不能温暖哀鸣人的内心。
秋风悄悄地从身后袭来,撩起我的衣角。此刻,我想大院里应该又是满地的落叶。
回来的路上,总感觉怪怪的,似乎有人跟着我,而每一次的回头,换来的却又是一片空荡。就这样,疑惑地走完了寂静的街道。
“咚,咚,咚------”
一声声缓慢而有力的敲门声,我起身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空空一片,探出头来,四下望去,也只有走廊上高挂的灯闪闪烁烁,看去,有些黯淡的光芒轻轻地在摇晃,眼前有些迷离。我猛地摇了摇头,轻呼了一口气,又看向那空荡的走廊,最前的灯似乎快要坏掉,奄奄一息地亮着,我关上了门。
此刻,时钟慢慢响起,有些诡异地弥漫在空气中。向那里看去,已是十二点有余,关上了电视进屋去。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睡,脑海中不是地浮现着今天发生的离奇事情。先是那迷宫般的道路,向我招手的模糊白衣人,还有------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停住思想的运转,后背直冒出冷汗来。还有那个指路的老者,但他却早以死去。脑海不断地翻滚着这些骇人的画面,心里也久久不能平静。
“咣当”一声响鸣打破了脑海中的画面,还未完全缓过神,又是一声。我慢慢地坐起了身子,心中思索,该不是小偷光顾我家了吧。我小心地移步到门前,此刻心里已有些发慌,不知该不该出去看看,万一这小偷看见我一慌捅我一刀怎们办。经过复杂的思想斗争,决定还是打开一丝门缝,我向外看去,小心翼翼的,弄得跟自己做贼是的。门外黑漆漆的一片,只有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到那零乱茶几和摆放简单的椅子,电视安静地沐浴在微弱的月光里,难不成这贼一进来居然发现我这么穷,于是就走了。还是,发现了我,也在哪个角落藏着。不过,我没有大意,又躲在门缝处看了许久,在完全确定没有危险后,就轻轻地打开门,出去打开了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