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说来,你是困觉的时候突然睁开眼,就发现自己梦游到了这里,然后身体也不见……”
“嗯啊啊,没错了,这位仁兄你果然聪慧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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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枝叶洒落斑斑点点,顺带笼罩树下蹲着歪头歪脑的两个人。云深一脸佩服神情地冲鼓琴人竖起大拇指,对于其能听懂刚刚一时慌乱支支吾吾连自己都闹不清的话语,还整理出这么一大段还能混过去的基本意思,实在是仰望无比……没错,睡着了啊,不小心梦游了啊,然后把自个儿身体弄丢了啊,真是合情合理的解释……
“小子当我是和你一样的蠢货吗!!!”
哐,一面圆鼓被人狠狠砸到云深头顶,瞬间两耳嗡嗡轰鸣。
鼓琴人咧嘴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手里掂着掂着包裹铁皮分量十足的鼓,斜眼打量要不要从另外一个角度再来一下:“这么烂俗的借口,也好意思拿出来说,真当你少爷是被人唬烂大的么——”真不介意拿有弦的一面再磕一下,那弦是铁的……
云深飙泪睁眼,看着自己视线上方一圈乱飞喳喳叫的金光和小鸟:“鼓琴人你有种!”他龇牙吸气揉脑袋一定是肿了肿了肿了:“叫在下‘小子小子’的,大哥你很老吗?!”他心里不服气已经很久了。
萧老兄那是半个救命恩人的存在,他真心拜服!但这位……除了武力真心是个问题……
“老?”
鼓琴人翻翻白眼:“至少看起来比你大这就足够,读书人,尊老啊懂不懂!”他摸摸光溜溜的下巴,略有所思地看看手中的圆鼓,又道:“鼓琴……这个称呼不错……那本少以后就叫鼓琴人了!小子,看不出你还是有点见识的。”
云深瞪眼突然被空气哽住:“你现在不叫鼓琴人?”
“我现在叫什么名字和你有关吗?”鼓琴人继续翻白眼:“少转移话题,你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看在包子的份上……说不定本少能帮你解决下问题……”鼓琴人作态自然地满口“本少”,看起来是完全有抛弃表面卖艺人的身份,也许这是被包子喂饱刷新了下亲密度的缘故?
云深细心地有注意这个小小称谓变化。
他心中忽然一动,莫非其实现在鼓琴人刚刚离开紫宫世家不久,如果并未和家族决裂的话,能回去帮忙找找解决方法的可能性似乎——还可以有?
“这个啊……”云深眨眼片刻,一脸沉痛地缓缓揪起对方袖子:“仁兄,你要慢慢听在下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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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潮空啸千浪海,云波未逐百世态;双剑秋华踏尘月,影旋银姿开宗岱!”是女子冷然锐气的诗号。
有剑芒横空划过,倏然变幻人形,稳稳旋身自云端降落。
这里是镇外另一片荒野,被绿树环绕的隐秘之地,一群青衣人恭敬站立,见来人现身同时躬身行礼喝道:“参见主母!”
紫红深色长发挽成妇人髻,斜挑金钗精致而华丽,有红色丝穗沿颊边垂落,被风吹起混合发丝飘扬在脑后。法云子手腕一抬,御使飞行而来的双剑呛然回归背后剑鞘,目光锐利扫视眼前青衣人:“……可曾发现什么?”她声音冰冷少去几分柔媚,却别有一番慑人心魄的魅力。
她是六祸苍龙的妻子,更是他得力的助手,同样也是立于这群名声不显的江湖人之上的第二主人。
“主母,傲峰外围一切正常,主人已顺利回归。”当头踏出一名青衣绣蓝边之领头者恭敬禀告道:“附近并无发现属于有紫宫世家之势力,紫宫彤麟前进方向也似乎不是指向傲峰,目前其行踪就在本镇偏北。”
“哦?”法云子眉头微皱:“竟然不是为了傲峰,那她来此到底有何目的?”
“据紫宫世家中之暗线送出消息,是为前不久离家出走的紫宫世家少主而来。”青衣人领头者犹豫一瞬,答道:“属下等在镇中排查时,有发现一名可疑者,很似传言中的紫宫世家少主,不知主母有何安排?”
紫宫世家……
南武林众世家之首领,虽然目前有些没落,却堪称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夫君的下一步计划,正是与世家有关。”法云子沉思片刻,慢慢道:“既然难得遇见,那么宁可出错也要……杀!”她眼眸一睁,锐气一现,声音淡然却让身前青衣人心中一颤而脊背生寒,将头低得更深:
“是!”
“谨遵主母之命!”一众青衣人肃声喝道,瞬间杀意腾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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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这样了。”
云深怅然叹一口气,抬头看被枝叶割得支离破碎的天空,摊摊手最后总结:“悲剧啊……”他没有说自己是穿越而来,只大致描述了下越境以及掉落到傲峰的情况,至于要问到底越的是什么“境”?
——这个太好说了!
苦境之外,未知的世界多着呢,随便扯一个48界49界也都无所谓啦~~~
鼓琴人一脸略有所思:“原来如此,前几日傲峰的震动,那‘天降异物’其实就是你小子?”他忽然似想到了什么,哼哼两声拍拍怀中圆鼓:“哈,这下子,会有很多人要失望了……”鼓声咚咚响,节奏很欢悦。
但听出言下之意的云深却真心欢脱不起来,“有……很多人知道?”他开始觉得额角有点抽痛地试探问:“那个天降异物……”
“咻~~~这样掉下来。”
鼓琴人抬手比划着天降火球尾巴拖老长的模样,然后翻翻眼珠子白了云深一眼:“这么显眼,小子你说呢?”
云深沉默,抬头:“仁兄你也是冲着天降异物来的?”他心中也很好奇自己当时是怎么化身火球而没被大气摩擦力给烧死。
“可以这样说。”鼓琴人抬头看天,语气有些惆怅:“本来是想归家之前,给阿姊找一份过得去的礼物……”手指勾弦,琴音忽而转为沉郁。说起归家,鼓琴人心思明显有些变动,仿佛想起什么无奈之事,连语气也沉闷不少:“我说小子……”
“啊?”
“既然能够越境,修为怎生这样烂,这把荒城之剑赠予你,着实是浪费了……”
“谢谢评价,剑不是包子,不牢兄台惦记……”
“喂喂,过了分啊,本少像是乱惦记别人东西的人吗……”
“在下觉得,你很像……”
云深温和脸地皮笑肉不笑,慢慢地将地上的剑挪动到自己身后去。
鼓琴人看着直想翻白眼,“其实你不是越境。”他忽然摸下巴道:“小子,你是人品太差,被人一巴掌拍过来的吧……”
“我擦,吾能揍你么……”云深咬牙温和笑,他突然想抽身后的剑当板砖拍过去。
呛!
长剑出鞘的声音。云深却是一怔,刚才只是想想而已,难道迷迷糊糊真拔剑了——就见对面鼓琴人脸色突然一变,喝道:
“小子躲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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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刃无声,未临身杀风已是刺骨。
云深无意一偏头,只觉眼角一点反射寒芒,冷汗瞬间爬满脊背之际,反应动作已比思维更快一步——在鼓琴人警告声出口前,他已是险险一个懒驴打滚一把抓住长剑地侧滚了出去,耳边只听嚓第一声轻响,一缕长发在眼前飘落紧接气化成灰烬……
“谁?!”
鼓琴人第二声喝此时方才传出,琴音一变转为肃杀,气劲横扫锵锵两声撞击袭来利刃。圆鼓在风中飞旋,挡住四周不知何处飞来暗器,紧接着回到身形变幻凌空跃起的鼓琴人之手,右手成掌蓦然拍击鼓面,几乎能被肉眼看到的音破,霎时击退自四周跃出的埋伏人影。
踏足地面,鼓琴人右手再勾琴弦,已是来到云深身边。
云深趴在地上喘一口气,被刚才那袭来一剑摄住心神还未恢复,就听头顶鼓琴人凝重快速的声音:“拔剑!”
铮!
他下意识地依言拔剑,长剑泛起水色自剑鞘抽出,铛地一声震响,恰好不偏不倚挡住右侧凌空刺落的刀刃。“我槽啊!”口中一声骂,云深只觉手腕一麻剑差点脱手飞出,本来要半跪起身却再次被上袭的力道给压趴下。
“蠢小子,你修为用到哪儿去了?”飞起一脚踢翻云深右侧的青衣蒙面人,鼓琴人翻翻白眼嘴里骂道,左手一托,圆鼓架住前方劈来三柄长剑,右手飞速拨动鼓背铁弦以琴音化作利刃,御使剑气,再次逼退四周来敌。
“拜托老兄,我像是有修为的人吗!”不甘示弱地回嘴一句,云深动作不慢快速从地上一跃而起,趁此机会长剑一展,学自萧老兄的简单剑诀终于派上用场,剑锋上挑尝试灵活刺向一名青衣蒙面人的双眼……
然后云深被鼓琴人骤起一脚给狠狠踹到了身后树下:“别捣乱!”鼓琴人语气哭笑不得地很是无奈,那是什么剑法?破绽百出还专门往自己御气音刃上撞……这小子,这小子当真是没有修为啊。
真是枉费自己还想着找机会试探下……
“喝!弦音啸波——”
既然只能靠自己,鼓琴人目光一变转为锐利,右手猛然拍弦,只闻鼓声中带有尖锐弦响,音波化作海啸沛然卷起四周尘沙,却在半途化作无数利刃冲击青衣蒙面众。“退!”当头青衣人首领长剑初接触气刃便知不敌,足尖点地瞬间往后避开一丈,但仍有几名蒙面人避之不及被利刃扫过,惨叫一声四肢割裂而血溅三尺。鼓琴人冷笑一声,趁胜而追击,圆鼓如风随五指而灵活绕身躯而动,刀剑刺不穿鼓面,反而被趁隙而来的音刃伤人无数。
青衣人首领不得不被逼一步步退去,再喝一声:“变阵,杀!”四周刀剑之气再次聚拢袭来,剩余青衣人在首领指挥下奋不顾身迎音波而上,刀光剑芒瞬间组合成就一张铺天盖地的杀戮之网,欲要当头笼罩下。
左手持鼓,右手勾弦。
鼓琴人目光不动凝聚歪唇冷笑,正待放开弦丝大招再起。但就在这时候,他突然出了一身冷汗地想到……糟了,忘了身后还有那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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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下,残枝断叶。
——云深死死睁大眼,死也要看着头顶逼落的刀剑,左手紧紧抠进地上泥土里……武力差别值真就有这么大,连一丝反抗的能力都没有吗?
胸中一口闷气让他两眼发黑,而冰冷杀风已然劈向头顶,下一瞬间血光四溅!
‘是谁?’血腥模糊了他的双眼,脸上溅落粘稠的热流。
一双殷红的绣花鞋出现在云深视线范围,一柄细长窄剑冰冷反光剑尖指向地面,缓缓坠下最后一滴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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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星六诀·彤天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