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里安颜衣服的颜色像绿叶里盛情开放的花朵,美艳刺眼。她向方杰招了招手然后兴奋地走了过来,轻轻伏在车窗上,阳光照耀她白净的肌肤红润透亮。她看见旁边坐的是我,立即像萎靡凋零的花朵瞬间换颜失色,用了凌冽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没有语言。这样的眼神已经足以将我淹没,沉的深不见底。
她撒娇地把方杰拉下车,然后故作随意地挽着他的手用笑容混合着语言走开了,谁都没有回头看我。
我怔怔坐在那儿,直到骆成走了过来轻轻敲了车窗,我看着他的笑容在阳光里繁衍成海,深深的弥散,一股清凉入底,清逸安稳。
他从车厢里拿出我的行李,有些沉重但他坚持一个人拿着。看着他拖着沉重的身体歪歪斜斜地走去,似乎得以了一丝的安慰。即便只是此刻瞬间即逝的感觉,也能繁衍出淡淡的温暖,下一秒无论发生什么都只能勇敢去坦然,去接受。好与不好一样要过下去,一直都是在脆弱中不断顽强,生活已经正常明亮,唯一疑惑和好奇的是幸福终结的涵意。
四周挤扎的人堆里各个的表情一致,充满欢愉和兴奋,有所期待和好奇。
我看到和我同系的几个女生站在离我不远的距离,目光投来疑似有些妒忌的样子。一直盯着我和骆成,偶尔的动作有些夸大,还用手捂着嘴巴低头窃窃私语着,俨然一副市井小女人的形态,泼辣不羁。
骆成走在前面与她们错身而过时,她们犀利的目光聚集在骆成的身上,并且随之移动久久不愿落下,像是在观赏一幅稀少而名贵的画每个人都满怀欣赏和爱怜的表情。
我从她们身边走过时,其中一个穿着艳丽妆容浓郁的女生撇着嘴眼睛呈现45度倾斜地看着我,满脸的桀骜和不羁。
她故意等我走近时才对身旁的人说,平时不爱说话,阴阳怪气地装作一副清高的样子,不知道刚才的帅哥喜欢她什么。
有人随即附和着说,那又如何呢,人家家里有的是钱,或许帅哥只是看上了她家的钱而已。
她们讥讽的言语和嘲笑的声音就在耳边刺烈地回荡着,句句都透露着不满和酸楚。我是一个自在独立惯了的人,从踏入这里的第一天起,听过的流言蜚语多的像深海里的鱼群,形色各异,五彩斑驳。
只有学会不去在意和在乎,周围的一切都视作是婉风擦肩不留痕迹,时间久了就会从内至外产生一层保护膜,从此不被侵入任何事或物。这样才能活得轻松坦然,自在自得。
某种原谅不等同懦弱,是在其中慢慢地消融和净化,才能活在流言中不会被蜚语所伤,这是一种宛然自救的过程。
我看着骆成把我和他的行李小心地放进旅游大巴的车厢里,他向我挥了挥手,示意我上车。
而此时的方杰和安颜竟然也上了那辆车,我看着安颜神气傲然的表情像骄傲带刺的玫瑰,表面看起来温婉大方,只要轻轻一触摸就会被无形地刺伤。
我站在原地犹豫了,脚下像是有沉重的巨石般无法挪动,这样的情景在心里虽然演绎了无数遍,到真正面对时需要一眼一望接受的时候,心里湍湍流动的潮水竟然会泛起波纹,久久不能平复。
骆成看我呆立在那里不动,便焦急地走了过来什么也不说,只是拉起我的手就往车上走去。
我走上车,安颜和方杰的眼光一致看向我,只是瞬间的时间方杰就转移了视线不带任何表情,靠窗坐着眼睛一直望着窗外。
安颜却显得大方温和地对我笑了,她指了指她旁边空着的座位殷切地对我说,子菲,这儿有位置你们坐这里吧。
骆成不明原因高兴地回应她,然后拉着我便坐了过去。他让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他说要是觉得闷就看看窗外的风景,可以缓解疲劳。
这样的气息在空气里演变成紧张和不安,我感觉身体僵硬无法移动。怔怔地看着窗外,阳光正好照进眼里有些刺痛,闭目后眼前是黑暗一片。
骆成拿出一本杂志和一瓶矿泉水递给我。他微笑说,车子会开很久看看杂志可以打发时间。
旁边的安颜笑着对骆成说,你好细心,子菲有你照顾我们就放心了,是吧。她又转过头去看方杰,用左手蹭了一下方杰的身子。
方杰侧着脸轻轻瞄了我们一眼,眼神清淡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他没有说话,只是闭上了眼睛似乎很想无视一切。或者只想用沉默来代替回答。
骆成此刻一改往常的性格,心志好像被清洗过一样变的清淡懵懂,没有了锐利的社会气息,反而像一名乖巧的学生,活力单纯,青春阳光。
其实,他内里有这样活力阳光的性格。只是经过外界过于现实和残忍的斗争让他逐渐形成一种冷酷的性格,虽然他不愿意,可是生活和环境所势,一切的自由仿佛有时候看起来是自己可以控制,实质上却不由自己,无法操控。
他大概就是这样,终究抵不过宿命的书写,挣扎和纠结之后只能接受。
他微笑着回答安颜说,照顾子菲我一百个愿意,而且会一直照顾下去,你也有人照顾啊,看你开心的样子就知道了。
他眼睛瞄了一眼方杰,若有别意的样子。而安颜此刻的脸上浮现了抑制不住的笑意。她拉着骆成饶有兴味小声地问他说,我们很般配吧。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是盯着我的,有种故意说给我听的用意。
而骆成也随即附和了她的意愿,看着方杰大声地说,郎才女貌,真的很般配。
他的回答像一束烟花的美艳瞬间跌入安颜的心里绽放愉悦的花朵,她把头轻轻靠在方杰的肩上,小鸟依人的温柔和化不开的浓郁情意全部倾泻在她婉然的笑脸上
。
方杰没有丝毫的动作,像一尊雕像般依然闭着双眼坐在那儿,阳光依然倾洒出他美丽的轮廓,浓密的睫毛偶尔颤动着,只是脸上依然清淡的没有表情。偶尔会紧锁眉心,心里或许有些令他动然的涟漪,可是没有人会知道原因。
他就像是吃进了黄连般有着连心的苦楚,每寸肌肤直至每个细胞都渗透着难以言语的苦涩味道,内里的滋味和体会只有自己清楚,别人始终无法婉转和替代。
车子开动的时候,窗外的景象一闪而过,没有了刚才的人潮喧嚣,留下静然的一片。
朦胧一觉醒来,车子已经在高速路上疾驰,窗外接近日落的黄昏夕阳西下金色的阳光垂落在天边。车里已经从热闹的沸腾逐渐转为静默的安然,我感觉到身体深处的疲倦,突然心里就有一阵伤感,不想说话,只是看着车子从一座大桥翻往另一座大桥,离开了城市热闹的喧嚣,逐渐接近自然的宁静,我仿佛闻到了空气里弥漫的青草香。
坐久了会觉得全身酸痛,于是轻轻地挪动了姿势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身边像小孩般熟睡的骆成,看他此时的模样让人心里不自然地发笑,我凑近去看他的眼睛,睫毛纤长浓郁,他是和方杰不一样的好看。
此时眼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方杰,不料他也正睁大一双眼睛看我。他每次看我的眼神都是一样的,忧郁而怜惜。我被他看的发寒,眼睛便移开了,把头靠在玻璃窗上心里竟然更加的酸楚和忧郁。那种将被岁月沉淀和融合的落寂无声地袭来,也在无声地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