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随风悠长,父亲已经睡下.
我站在窗前看着眼前水泥筑成的僵硬森林五彩闪耀灯火明亮,但始终透着一股毫无生气的冰凉,积聚着阴郁和漠然.
方杰和他爸爸进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察觉,有时候太过投入某样事或物会失去周围本身存在的一切.
我转身的时候看见他们站在那里不禁微微一怔,方叔叔笑脸迎人的对我说,子菲也在啊,我和方杰过来看看你父亲.
我微笑着让他们坐下后便走到父亲身边轻轻唤了几声,父亲似乎没有太过沉睡睁开了眼睛也不显疲惫.
方叔叔过来看你了.我轻轻地扶着父亲坐了起来.
父亲微笑着说,这么晚了难得方兄还过来探望.
方叔叔的笑声清澈响亮整个房间,他站起来走到父亲身边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说,咱们哥俩用不着这么客套,你就安心休养项目的事有我看着,你就放心吧.
说罢就让方杰把送来的香水百合递给我.
我接过时没有去看他的眼睛,我知道他在看我,只是不经意间手指的触碰让我快速躲闪而开,徒留了一丝的不自然,他似乎也有所察觉.
子菲,出去给我买些稀粥吧,我有些饿了.父亲拉起我的手紧握了几下,然后看着方杰说,你也一起去吧,这么晚了有你陪着她我才放心.
方杰淡淡回答着,放心于叔叔我会照顾好她的.
我拿起包往外走着,脚步有些异常的加快.我明白父亲的意思,他是故意支开我想制造我和他独处的机会.父亲的用心我全然明白,只是认为对象是他,是我逐渐开始陌生的方杰,似乎有些玩笑的意愿.
街头的灯火每夜不变的绚烂通明,照耀我的眼睛有种滞然呆立的神情.他在我后面默默跟着,我听到他脚步的声音颇有一些凝重.
他突然走上前来拉着我的手,我几乎被他拥进怀里,他温润的气息笼罩我,他身上依然是散发淡然的烟草味道,这股强烈熟悉的味道让我心里激荡层层的涟漪,无法平复.
他注目我的方式依然是存在着忧伤和淡漠的.他十分认真地说,你现在应该知道你爸爸和我爸爸的意思了.
抱歉,我不知道.我的回答还是简单干脆.
如果我同意我接受对你是种不公平,我不愿这样.
没有人让你同意和接受,我也不愿这样.我鼓足了全身的勇气不含一丝哀伤的语调对他清楚仔细地说了这些话,我转身的时候仰起头望着深蓝的夜空,众星捧月,独占丰姿,美丽的让人迷离,眼泪还是没有抑制地流了下来.
他追了上来默默走在我身边,我感觉到他无奈的叹息声.
他说,我答应于叔叔会看着你.
我强烈固执地回答他说,不用了,请你离开.
你现在变得比以前勇敢坚强了.他坚定地说.
如果懦弱才会得到别人的关注和怜惜,我宁可更加坚强勇敢.
子菲……他的话还未说完,电话已经突兀地响了起来.
看着电话屏幕上跳跃显示的名字他的紧张全部凸显而出,接听电话的神情充满着无限的担忧.
挂掉电话后他焦急万分地对我说,子菲,安颜在医院突发高烧我必须马上去看她,你一个人要小心.
我没有回答也没有看他,继续往前走着.走掉出去那份难言的无奈和隐约透彻的难过.不去挂念不去想象,兴许还会好过一些.
回到病房方叔叔已经离开,父亲也安然睡着了.我把稀粥放在桌上,躺在沙发上没有表情地望着天花板微黄的灯光,思绪空荡.只是感觉有些乏累静静闭上了眼睛.偶尔会有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滴在脸庞,一股冰凉如水般的浸在心角,久久无法得到温暖而无法蒸发掉,只是感觉越积越多,越多越浓,最后难以释怀.
时间的蹉跎不会让人留下痕迹去追寻逝去的足迹,有些伤痕还在或许已经愈合或许还在滋长,这都不能让时间停止下来为你静静疗伤.日子还在继续,一切都还存在未经改变.
每天辗转在学校和医院之间,父亲的身体逐渐恢复后医生准许回家静养.毫无经算没有留意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方杰和骆成就像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在我身边留下任何痕迹.他们犹如突然闯进我的一场梦里,迅速将我感染而后又迅速消失掉,前后都是毫无预兆,没有迹象.
始终无法理解和释然,既是这样,我应该像丢弃沙砾一样将他们撒下大海,飘落在海底最深处最不能透见阳光的地方,就此一片黑暗无法再次寻迹.
暑假来临之际也是我们这届学生毕业之时,四年的学习光阴流落多少欢乐与汗水,喜怒与哀愁,这些终将被时间一划而去,同窗四年的学友也将各奔前程各自辉煌.学校为了纪念同学之间四年建立的珍贵友谊特别举办一次野外露营,让大家共同寻求野外求生的本能从中能够激发潜能,更能培养出独立勇敢,自信坚定的生活态度。
消息一传开,各个系的同学都抑制不住开心和喜悦,教室里走廊上楼梯间,甚至于卫生间里凡能站人的地方都拥满了人群,各自欢心愉悦地讨论着露营的事情,备感兴奋和刺激。
只有我是例外,不会融入他们其中并肩讨论,一丝一毫不会拥有像他们那般开心愉悦的样子,我竟然有了不去的想法。
临近下午时分学校特例放假让大家回去提前准备,时间已经定好在第二天下午2点准时出发。
走出校园门口,我隐约看见眼前不远出有两个熟悉的身影。男的小心翼翼搀扶女的,两人的步伐一致稳妥地走着,像一幅温馨诗情的画卷动人心切,美丽舒然。
是方杰和安颜。
她能够回来学校或许伤口已经痊愈。看着方杰对她百般迁就万般疼爱的动作就知道她的位置在他心中是很重要。
我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越走越远,越远越模糊,内心的纠结没有了以往的波澜澎湃,只是有些淡淡的刺痛。
司机来接我的时候阿浪没有跟来,父亲出院以后我就让阿浪在家照顾父亲的起居饮食。父亲现在特别喜欢家里摆放着鲜花,他说这样看起来家里比较生色,花香围满房间闻起来也能心中舒畅自然神清气爽。
父亲大病过后脾性变的温和了,性格也不像从前的凛冽威严不易近人,相反现在还时常拉着我陪同他一起到楼下的花园里散步聊天,这样的天伦生活让父亲感觉舒坦和自然,或许是他操劳太久早就忘记了娴静悠然的生活,现在得到了却不愿放手,一种不舍和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