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医院的时候父亲被急救后送往了特护病房,浪叔和公司一群长辈都在.我哭着走到父亲病床前,看着他病楚的模样一下子像苍老了10岁,鼻子被塞着氧气罩,透明的液体一点一滴输入他的血管,他的手被针扎的有些肿胀.看着眼前睡躺着的父亲我忽然感觉很无助,什么都不能为他做,只能默默担心和抑制不住的哭泣.
浪叔搀扶我坐到椅子上安慰我说,老爷是在下飞机以后突发心脏病被送进医院.
为什么我不知道爸爸有心脏病.
你爸瞒着你就是不想让你担心,老爷很疼你的.
我望着昏迷沉睡的父亲整颗心被愧疚撒满每个角落,不遗一丝空处.我知道终有一天父亲会离我而去,会带走对我的疼爱和关怀.我规划的心理准备是在他百年归老以后,不是现在.我忽然感觉人的生命竟会如此脆弱,像一朵正在美丽盛开的鲜花一样白天还在阳光照耀下充满生机活力,晚夜的一阵狂风过后就此折断,好不坚强,太过脆弱.
如果懂得去珍惜,不论生命,事物或是爱情.就应该好好去把握,多得一秒的时间就等于赢得一分钟.贵在体会和享受的过程,而结果只是一种代名的终结.
已至凌晨2点,父亲中途醒过一次又迷糊地睡去了.我抱着恩恩蜷缩在病房的沙发上昏昏欲睡,浪叔不忍看我如此疲惫,于是让司机送我回家,他留下来照顾父亲.
回到家中,空荡和孤寂湮没一切.心里开始无限惧怕这样的死寂和冷清,它们就像一只只蚂蚁慢慢将我吞噬,只有微微的细痛,毫无强烈的预示.
我从信封里把风干的蔷薇花放进透明容器里,看着它们不再孤单的相互陪伴反而心里有种安慰.盯着它们看了很久竟然胡思乱想起来.越来越开始含糊不清骆成和方杰的举动和想法,人的心思是最不易猜透和捉摸的,清淡的时候像雾水,浓烈的时候像海水.一种淡而无味,一种无比咸涩,强烈的对比太过鲜明让人顿时无法接受.
清晨,阳光依然过早地造访我的房间,双层的窗帘也抵不过光耀的穿透力,我的双眼再次被刺烈的睁开了,拉开窗帘看着窗外的树木被微风摇曳的枝桠微微飘动,此刻显得慵懒而宁静.
浪叔来过电话告诉我父亲已经脱离危险期,只是身体比较虚弱,一直嗜睡.让我不必担忧安心上学.
整理了一些书本准备拿包出门的时候,一张彩虹色的入场券安静的躺在那里十分安详.今天是方杰比赛的日子,我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把它放进了包里.
到了学校我径直就往教学大楼走去,异常的速度,像有什么东西在驱逐我似的.此刻的时间比赛已经开始了,我还在不断地挣扎,去还是不去这两个矛盾体一直在相互拉扯着我,还未得出答案.
眼前就是上课的教学大楼,我望着12层的教室沉默思虑了很久,答案已出.
我突然感觉整个人轻松的好像丢弃了千斤巨石,如风般的轻盈.
我向着学校的文艺演出厅飞快地跑去,不论现在和他的关系或许已经处于一种混乱的状态.我依然很想看到他深情孑然弹奏钢琴的样子,会让我心灵深处得到一种释然的安宁.
我已经学会对于某些不可再强求的东西只能选择去体会过程,不必太重结果.
我喘息着沉沉的呼吸用力推开大厅门.里面已是黑压压一片,人群流动着不同的气息,舞台中央的灯光一束独亮照耀在他身上.他身穿白色的西装,系着浅蓝色领结,掩盖不住的温润清新,舒然凛冽.样子显得平静温和丝毫没有紧张的情绪.
他的指尖触碰琴键弹出了熟悉的旋律,侧脸已是无限的深情凝聚,悠扬熟悉的歌声从他嘴里散发而出,像一层层拨开不落的云雾在上空蔓延飘浮.我只是默默地注视着他,内心像被震动的潮水无法平静.
脑海里开始浮现他第一次带我到琴房弹奏着同样的旋律唱着同一首歌的样子,他的眉宇眼神笑容似乎都是阳光的影子让我温暖欣慰.他的深情气息围绕的水泄流离不散别处,只在我的周围.
我竟然笑了,而笑容竟是留在了当时.此刻的自己眼里已是布满泪水,只是快要流下的时候就仰起头深深地呼吸.
一曲而终全场响起华丽的掌声和赞扬的欢呼声,我只能站在这里静静地祝福他.无论结果他的光耀已经不适合我的参与,过去毕竟已经是过去,不会倒流而回重新演绎.曲终人散,既是离开的时候何必久久迷留.
我转身离开,身后响起关门的声音逐渐将我们阻隔,里面的一切欢愉不属于我,他也不属于我.
下午浪叔打来电话说父亲想要见我,我顾不上请假就连忙赶了过去.
医院里那股刺鼻的福尔马林依然是我无法释然接受的味道,我推开房间门看见父亲已经倚靠着坐了起来精神还算好,只是样子显得憔悴似有心事的模样.
我坐靠在床边,他握着我的手对我说,菲菲,你已经长大了虽然性格有些沉闷,但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和你母亲一样.
我感觉父亲像是变了一个人,脾性思想和之前都大相径捷.此时的他就像平常的父亲和孩子承欢膝下的闲谈,温馨的情谊深深温暖我的心房.
我反握住他有些冰凉的手微笑着对他说,爸,你什么都不要多想,你应该好好休息,公司的事有人打理就好.
父亲突然看向窗外流离的阳光长叹了一口气说,原本是想等你毕业以后送你去英国,可是现在计划有变我不得不自私地把你留在身旁.
我把头迈在父亲身上安慰他说,我本来就不想去英国,我就想呆在你身边,这里才是我的家啊.
父亲温切地笑了,很久都不见他这样自然开心的笑容,印象里是在母亲去世以后.他轻柔抚摸我的头说,你长的越来越像你母亲了.
母亲是在我10岁的时候去世的.后来听说父亲现在创建的于氏集团都是母亲在背后帮助父亲排解困难一步一步一点一滴创建起来的.因此母亲才会过度劳累生病去世.父亲很爱母亲,她去世以后父亲就全心全意投入打理一切事务,他半生的时间和精力都花在了于氏集团,他要保护和守住母亲和他一同打造的王国,才不会辜负母亲生前所做的努力和期望.
子菲,爸爸希望你能和方杰交往.父亲严肃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始料不及被深深震住了抬起头疑惑惊讶地望着他.
为什么一定是他?
父亲躲闪着言辞像是在隐藏些什么,在我面前却要装的平淡.
方杰这孩子不错,爸爸希望你可以试着和他接触,就算了却爸爸一桩心事.
我知道父亲背后一定有事隐瞒我,他不说或许不想我担心.为了让父亲不再担忧可以安心养病,我也只能安抚他说,只能试试,不能保证结果.
我和父亲相视而笑,天伦的欢乐随着夕阳无边的笼罩湮没在阳光的尽头.
黑暗来临前最后的曙光永远会带给人精神上无限的期望,一切的安遇会随之而来,若是拥有心平如镜含蓄悠长的微笑,一切都是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