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做什么?难道我这两天什么地方表现得很奇怪?这治完了伤却还不放我走,到底要做什么?他肯定会问问我的基本情况,我这半个月一直疯狂的看地理志,把自己所有的信息都套进“唐朝模式”,她会不会还问些别的什么?到时候怎么办?
不知道是怎样下的楼,亦看不见身旁匆匆而过的精美建筑,我只在绞尽脑汁地想着对策。能看出这位秦夫人是一个很沉得住气的女人,既温柔又不失勃勃英气,也是个女中豪杰。但这种人物最是难以对付,就像是一团洁白、柔软的棉花中藏着寒光闪闪的银针:表面上的确是温柔、体贴,稍不留意便会被扎得鲜血淋漓,却还看不出一点痕迹……
不知不觉地到了目的地,抬头一看,也是一幢别致精巧的建筑,无心再去观赏其中风韵,只见阁上一匾——娴雅居。好名字!我不得不承认,尽管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落荒而逃……。
“夫人,姑娘来了!”阿琦先进去禀报一声便退到一旁。我只得跟着走了进去。
装饰典雅的房间,淡淡飘着的熏香,几个身着彩衣默默侍在一旁的少女,还有坐在主位上的秦夫人。柔和的阳光照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显得丰盈而富有光泽,她身着一件鹅黄色的衣衫,更衬得她沉静而不失朝气。
我走进去时,她抬起头来。表情淡淡的,微扫过的蛾翅眉,淡粉色的胭脂,唇间一点“红珠”,确实是个美女啊。啊!一进来就开始打量这位秦夫人,竟忘了请安了。仿照刚才阿琦的动作“照猫画虎”一番,也算是意思了一下。秦夫人微启丹唇笑着说勿用多礼,便招我过去坐下。坐在软榻上,我并不觉得踏实,反更觉得芒刺在背。
梨儿也上前请了安退在一旁。她一退开,本站在门边阴影下的人便显现出来。那人不慌不忙地走过来请安。
我一看,居然是他!方倓默!他竟也跟了过来!
“倓默,你的伤已痊瘉了吧?”秦夫人的语气平淡如水。
“是!有劳您记挂了。”方倓默很恭敬的低着头,似乎不敢正视她。这也是古代的礼节吧,我暗暗默记在心。
“你今天是去赏心苑吧?”
“是,倓默已一周末未去过那里,今天想去读书。在琅韵楼良辰阁巧遇了这位陈姑娘。”说完,他看向我眼睛又渐渐亮起来。
“呵呵!”秦夫人笑起来。“没想到你们都已经认识了,毕竟都是年轻人啊!”
“小女子陈苑见过秦夫人。”我赶忙起来致安,身上的冷汗又多了一层。
“陈苑?好名字,很有禅意啊!”她那一双媚眼如一潭秋波,深不见底。
“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无大碍。非常感谢您。”我也照例低着头,明说是恭敬,实际是真的不敢令她正面相对。
“哪里的事。这明是我们的过错,才枉使你受了这样的苦。”
我又推辞几句,向她连连致谢。她示意我和方都坐下,与我闲聊起来。她询句我的年岁和祖籍,又问了问我父母的情况,停了一会,似乎松了口气,又开始称赞我正骨时的坚强。也不知是为什么,我总是觉得她眼里有东西,看我的眼神也像是竭力在搜寻着什么,我憋住气,任她在我身上打量,却感觉手心里早已溢出了汗珠。
谢天谢地,这时候总算是有人来了。一个侍女上来禀报说谢主薄来了。谢主薄?谁,谢灵运吗?当然不可能。
走进来的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性,下巴上长着略长的山羊胡须,一双眼睛亮亮的,整体看来是一个精明,能干的人。他走过来请安并汇报了一些财政信息,一笔笔账他都心中有数,侃侃道来如数家珍,真的是一个实力很强的干事。
但同时他也上报了一个棘手的事件。原来与秦家堡做生意的有一个叫作万生园的专卖米面的大型粮店,若只是这样还好,可这店背后的靠山很不简单,也是朝廷中比较得宠的一位大官,平日两家生意做得不算频繁,但关系也还一直不错。但这次恰恰是这个看上去很友好的万生园给秦家堡惹来了麻烦。秦家堡位居扬州,在不远处的京陵有一个德家庄,一从事丝绸布料业的大户,与秦家堡有生意上的往来却也是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而三天前德家庄却传出消息说秦家堡经商手段不轨,因妒恨他们庄生意兴隆而施下流手段派人烧了德家庄储蓄比绸布料的仓库!
谢主薄紧锁着眉头:“现今属下已派人查明真相,此事的确是万生园的人所为,但因证据不足,无法证明我们的清白。又听他说了几句,我也渐渐明白了事件的整个经过。万生园派人烧了德家庄的仓库并嫁祸给寿家堡靠得是服饰和支秦家堡作为辨认凭证的特制的簪子。
天啊,这种各种古装剧里演得都快发霉的事怎么真在古代发生了!
秦夫人微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儿,转向方倓默。“倓默,你有什么好的对策?”
方倓默从沉思醒来:“回夫人,倓默认为这件事我方吃的是“哑巴亏”,应该冷静下来,静观其变,依倓默所见,方生园的人不达目的,绝不会轻易罢手,所以可能还有二次行动。我方应抓住时机,反败为胜。”瞧他说得真和行军打仗似的!
秦夫人又略微点了点头,这次居然转向了我。我的天啊!不会吧……冷汗涔涔而下,我低着头迎接秦夫人冷箭般的目光。
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陈姑娘是江南吴郡人,又出自书香门第,不知有什么高见吗?”
我勉强抬起头,那对看似平淡却冰冷的眸子紧盯着我,看这形势,如若我不说地上说不定会裂出一个大洞将我吞噬。我咽了口唾液,强行将卡在喉咙口“砰砰”乱跳的心拉回原位。
“在陈苑看来,方公子的“反客为主”之计可化被动为主动,是为可取之处,只是、只是这样未免延误了时间,让德家庄认为我们默认了这个事实,再者说,万生园也不一定会采取第二次行动,毕竟太冒险,他们只需在一旁煽风点火既可“隔山观虎斗”然后坐收渔翁之利;二来也许我们这样“坐以待毙”正中了万生园的下怀,实是有些不妥,而且,这样的消息传出后定会激起民众的愤慨,退货、断交、封杀等现象也一定会接踵而来,而对于商家而言诚信和名誉是获得成功的前提基础和最有力保障,现在只因时间很短,而且宣扬消息对德家庄也有不利的影响,所以这个消息才未完全传散开来。但此事一旦传出便真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这将对秦家堡的经商,政治,甚至武林上的威信等几乎所有方面都有极大的冲击和影响。到时再想辨白、翻案就真的是难于青天了。所以静观其变等来的很可能不是好的结果,陈苑认为应立即采取行动,赶在消息散出前洗脱冤屈,将罪魁祸首绳之于法,给德家庄,也给民众一个合理而满意的交待。嗯,小女子鼠目寸光,若有不合理之处请各位不要见笑。”呼!我躬身坐下,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一时间,空气静默默得仿佛是静止了。
我偷偷抬眼望去,秦夫人一脸震惊地望着我,好半天才慢慢吐出几句话:“陈姑娘分析得十分透彻,将利害关系完全点明,真令我等如梦初醒。我才疏学浅有些不能完全听懂,但也深明其意。”说罢她又陷入沉思中,一双热情如火的眼睛紧盯着我,我循光望去。
方倓默的脸上除了震惊、钦佩还有难以抑制住的欣喜之色:“没有想到陈姑娘竟有这样如此头脑,如此见解的女子实属史上第一人了。”什么史上第一人?要拣好听的说也不用这样吧!
“只是不知陈姑娘有什么锦囊妙计可救秦家堡于水火之中?”谢主薄紧着问。
我一时语塞。那些古装剧里都用的什么办法来的?怎么关键时刻却想不起来了!
“姑娘,你有把握吗?”梨儿絮絮地说,她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回了现实,我坐在去往万生园的马车上。想着后来被秦夫人、谢主簿还有方倓默一唱一和的把我所有的推脱之词都一一破解,让我无从招架,郁闷不已。再说寄人篱下我也不能真的“见死不救”,况且在这陌生的古代,秦家堡不失为一个好的容身之所,如果能成为一个谋士也不愁温饱和安全了,这里卧虎藏龙的说不定能找到回现代的方法。如此想来,把这案子解决也是必要了。
“把握?这要‘实际情况实际分析了’。”我缓了缓,回答道。正说着,马车停下,有人拉开了车帘。
“陈姑娘,一路上可能要委屈一下,请见谅。这路上如果有什么不舒适的请不要强忍着,就和阿琦、霜荃她们说吧!”
“有劳谢主薄费心了,陈苑很好,也没什么不舒服的。”我答到。马车又走了起来。说是随身服侍我,其实也就是变象地看住我。哼!他们这主意打的……我暗暗在心里嘀咕着。
第三天中午,我们便赶到了京陵。当他们叩响了德家庄的大门时,我知道我是真的没有退路可走了。算了,豁出去了!我走上前去,紧跟在谢主薄身后。
“哼!你们还真敢来啊!来干什么?看一看被火烧掉的仓库?”一个讽刺的声音夹着灼人的怒气向我们喷涌过来。循声望去,一个穿着棕色衣衫的男人带着四五个家丁模样的人向我们走来。我们跟着他七拐八拐地进了一个厅堂。堂中央的主位上坐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性,穿着考究、不怒自威,看来这就是德家庄的庄主何世德了。
“请问诸位自秦家堡来到鄙庄,还想干什么?”他看上去是在强制住怒火。那个棕衣男人愤然到:“来人,先把他们抓起来,打一顿!”语毕,便已有十几个家丁气势汹汹地向我们拿过来。
我身体里的火一下子被燃了起来。“慢!”我走出列“俗语有云‘两国交兵,不杀来使’。请问贵庄凭什么拿我们?”
“你一个女人家在这插什么嘴,废什么话?”那男人不耐烦地瞪着我。竟敢瞧不起我们女人!好,今天是你招着了本姑娘,那别怪我不客气!
“首先,我在和贵庄庄主说话,你凭什么插话?你瞧不起女人!请别忘了你的母亲也是女人!对一个连自己母亲都不尊重的人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狠狠白了他一眼。
“你……你!”那棕衣男人气红了脸。“你们秦家堡烧了我们的仓库,还有脸在这里撒野!”一个家丁粗鲁地嚷着。
“贵庄自云‘德家庄’。‘德家庄’那也自然是应该以‘德’服人。只可惜小女子学识浅薄,还要敢问何庄主这‘德’在哪呢?”
“德于我心!”他没好气地回答到“你说鄙庄无‘德’,那请问尊府的‘德’又何在?”
“我们今天正是为了此事而来。”谢主薄上前答道。
这世界真是奇妙!刚才还在大堂争得你死我活,差点就要兵戒相间的两方居然一个时辰
后已在茶万静坐品茶了。“啊!刚才有许是有些误会,请各位见谅!”何庄主“和颜悦色”。
“这没什么!谢某等代表秦家堡来此就是为了此事。刚才何庄主也已亲眼目睹这留下来的
物品并非秦家堡所出,乃是受人陷害,而此事已然澄清。那么我们也该打道回府了。”奇怪!
不是要揭穿万生园的阴谋的吗?怎么现在……
“不不不!谢主薄请留步!”那何庄主就差派人挡住门口了。
“此事虽是误会,但一但对鄙庄、对尊府都构成很大的影响,难道尊府不想查明是谁用如此卑鄙、下流的手法陷害尊府上的吗?”
“这……”谢主薄作为难,沉思状“谢某不才,学识浅薄,也实是不知该如何解决此事。”
这一唱一和的,不是明逼着我站出来吗!
“这位陈姑娘‘伶牙利齿’,不知是否已有了什么高招。”棕衣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对着我阴阳怪气地说。
“陈苑才识浅薄,所闻所想也近于主观、片面,请何庄主不要见笑。”我狠狠瞪了一眼棕衣男人,你将我的军我就顺势而下。何庄主连忙称谢,并严厉地喝退了那位棕衣男人和他身后的家丁们。
我微微一笑,侃侃道来。其实说的也无非是一些“静观其变”“小不忍则乱大谋”之类的话,之后请何庄主领我们去看了一下被烧毁的仓库,的确是“惨不忍睹”……我请他们先回去,说我要实地地检查一番。支走他们后,我大着胆子开始翻检残骸的碎片,将守在一旁的阿琦和梨儿叫了过来,吩咐几句,看着她俩远离视线后又埋头工作起来。
用完晚膳后又和他们客套几句便回到我住的客房。阿琦和梨儿也已用过餐正在房内等着我。我仔细侦察了一下四周有没有人,便关上房门准备听他们俩的汇报。
“姑娘”阿琦还是睁着那双可爱的大眼睛“你叫我探听的我基本都探到了。”
“那好,说说情况。”我示意他们俩都坐下,梨儿沏上了茶。“嗯……是这样。嗯……嗯……还有呢……”
“基本上就这些了。噢,对了,姑娘,给你讲个我今天刚听的好玩事吧……”
“什么?你再说清楚点,阿琦!你说何家小姐的那只狗被‘吓’得一直腹泻!”
“是啊!姑娘,多新鲜的事啊!”
“那只狗在事发当晚在仓库那边吗?”
“在啊!要不然怎么会被吓着呢!听说那条狗前两天经常来仓库这里,几乎见人就大叫,所以被关起来了。”阿琦开心地咧着嘴,眨着一双大眼睛。
“噢……这事挺有趣。谢谢你,阿琦!梨儿,你的呢?”
“是……”梨儿递给我一小块丝绸“我按照姑娘的话套了一遍,那人就给我了。”
“好!谢谢你们,给你们记‘一级军功’”我边和她们说笑,边扯下一小条丝绸用火点燃。
果真是这样,那我没有记错,但,这实是有些说不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