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多个王室贵族,非死即俘,战争的结果似乎已经十分分明。在摘下莫与玦的面具之前,我却先迎来了人生中的一件大事——封妃大典。
“漪儿,你知道我有多么渴望让你做我的正妃吗?出征的这些日子,我每一天都在想你,一想到战事结束后,我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娶你为妃,我做梦都会笑醒。”苍北炎拥着我躺在卧榻之上,说着些让人面红耳赤的情话。
“我又何尝不想早日做你名正言顺的妻子呢?只是,我不知道,我将要成为的,是士族的正妃,还是莫邪的王后。”这句话一吐出来,苍北炎的眉梢便抽动了一下。“
“称王这件事,并不容易。“苍北炎悻悻然地说。“自莫与玦之祖称王之后,莫氏家族已经做了三百多年的王,莫邪国的规则、制度、人们的贵贱之分,全都由他们而定,如今秩序已成,我虽然抓到了王族的所有人,可难保文族、仙族、妃族会支持士族称王,尤其是仙族,如果得不到仙族的祝祷,王的印信便没有灵力,而更糟糕的是,如果受到了仙族的诅咒,士族全族都可能死无葬身之地。”
从小我从老师的口中,我便知道了仙族的特别,他们总是在权力交替中扮演者不可或缺的角色,但是不知道为何,仙族却从未称有过称王的企图。有传说说,当年仙族之祖和王族之祖是最好的朋友,在抵抗外族侵略时都树立了相等的威望,但最后仙族之祖退出了王位的角逐,并且对莫氏一族进行了“血鬼祝祷”,意思是,蓝氏仙族的首领把自己的性命献给了莫氏,肉身灰飞烟灭,但灵魂将永远以强大灵力的形式存留,仙族将永远不与王族争夺王位,且将永远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保护王族世代世袭。
“一旦违抗血鬼祝祷,仙族可能将被先祖的巨大灵力反噬,所以蓝之硕虽然野心勃勃,但是一直没有真正的站出来推翻莫氏,而如今,我如果想要登上王位,就必然要争得仙族的祝祷,这正是最最艰难的事情。”苍北炎有些落寞地说。
“没关系。我们慢慢等机会。”我伸出手抚平他皱起的眉头安慰道,“能成为你的正妃,我就已经很开心了,儿时曾有仙族女巫说,我是王后的命相,既然有这样的预言在先,你称王也只是迟早之事。”
苍北炎欢喜的捉住我的手,笑着说:“那么,我们就先来一次隆重的封妃大典吧,先让全世界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他莫与玦,不过是个阶下之囚。”
三天后,封妃大典正是开始。我穿上了和死去的麓远淑一模一样的士族正妃的华美服饰,然而内心却透出丝丝的冰冷,按礼数来讲,一族首领的封妃大典,本该有王和王后的参与,自己的娘家父母也会破例来到异城,可是如今,除了远在渊城的澜姐姐和锁在囚牢里面的我的亲姐姐郁非涟,我竟然没有一个亲人,我的封妃大典似乎成了一个展示士族胜利的庆功宴,而我,与其说是苍北炎的新婚妻子,不如说,是他从莫与玦的手中抢走的战利品。
然而,我又不得不说服自己,不要如此刻薄的看待苍北炎,如果没有我,他一定还是安分的守着他的风城,守着莫邪国的大门吧。
我站在风城主殿云舒殿前接受着士族人的朝贺,像是一个穿着锦袍的木偶,脸上是僵硬的笑。不知道何时,我的内心似乎已经柔软不起来,是从莫与玦要杀死我全族而我只顾自己仓惶逃跑的时刻开始的吗?还是知道漠哥哥被活生生绞死的时候?还是我把自己作为筹码献给苍北炎的时候?
“主人。”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一满不知道何时又穿回了纯白色的奴人衣服,他低着头站在我身后,他是那么的高大威武,白色的衣服在他的身上显得格外不协调。
“一满,从你出征的那天开始,你就已经不再是我的妃奴,你更不必穿这样的衣服,也不必叫我主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心竟然有一丝丝的不快,似乎是属于我的很喜爱的东西,忽然要被迫假装大方的送给别人。
“你永远都是我的主人,漪儿。”他抬头,俯视着我,目光灼灼。这是他第一次这样僭越地称呼我,他也很少敢这样直视着我的眼睛。一别良久,那个一直守护在我的身边,仿佛空气一般的一满,此刻已经成为健壮而俊朗的成年男子,他的目光我怎么会不懂,和苍北炎一样,那样的渴望,似乎要把我融化在他的身体里,又似乎要作为我的独占者。
“一满,你自由了,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听说在欢城以西,出了莫邪国的地界,有一座玄晶山,那里藏着很多逃出了自己命运的奴人,他们都不再拥有主人,他们自己种地,收割,吃饭,繁衍生息,他们是莫邪国的流浪者,但是,他们至少是自由的。去吧,不要再跟着我。”我用力地推了推他,但他仿佛钉在了地面上一样,纹丝不动。
“漪儿,你说让我去哪儿,我就会去哪儿,士族的战争结束了,但我知道首领不会留下我,我的身份,会让他蒙羞,我是一个混血奴,地位比士奴更加卑微,我怎么可以成为这场胜仗的最大功臣?但是我为你抓到了莫与玦,这样的结果,我很开心,仿佛就算是战死了,也值得。漪儿……我……”我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不想让他再继续说下去,我冷下了脸,转过身不再看他,停顿了一会儿,有扬了扬手示意他离开。然后我听到一满沉重的脚步声,这是我的封妃大典,是我以莫与玦曾经的女人的身份正式成为士族正妃的重大日子,一满,卑微的,忠诚的,为我拼死杀敌抵抗的一满,谢谢你,但,请你离开吧。
士族人的朝贺声不绝于耳,苍北炎所乘的迎娶我的辇车已经驶到殿前,他从车上一跃而下,欢快地走到我的面前,伸出手说,“漪儿,我们去祭天吧,你是我的正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