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事又持续了三个月,我站在风城宫殿之上,仿佛都能闻到血腥的气息。呜呜的风声,像是王族人的哀嚎。三百口人命,你加倍奉还了吧。
随着苍北炎的凯旋,王族一百零八个俘虏也尽数押解到风城。如今葛斯已经成为了废墟一般的死城。只剩下成千上万的王奴被封锁在城内。
“漪儿!”苍北炎兴冲冲的冲进宫殿。一把将我抱在怀里。“我回来了,我胜利了!”他的目光闪烁着久别重逢的喜悦。
“祝贺你。王,哦,不,现在应该称他为莫与玦了,他死了吗,还是押解回来了?”我在他的怀中问道。
“当然是押解回来等着你和北熠处置了,为了让你们亲眼看到他死,我真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保护他的性命,他的残暴,已经惹起了民怨,想杀他的人真是太多了。”
“活着就好,我要去看看他,问问他的心是不是用石头做的。”
苍北炎带着我和苍北熠一同来到了牢房。阴暗潮湿的牢房内关押着一百多个王族的俘虏。他们都是曾经身份显赫的贵族,如今却成为了衣衫褴褛的阶下之囚。
我来到最里面一间纯石头打造的牢房看到了莫与玦,他依然穿着那件紫衣,面具竟也没有摘。紫衣上此时已经染满了鲜血,他的双手被绑在刑架上,双脚离地的吊着。这样的姿势本身就是一种痛苦的刑罚,可见狱卒也对他恨之入骨。
他闻听脚步声,抬起了头,扫了一圈来人,把目光定在了我的身上。
“郁非漪,你来看我了,呵呵,我终于见到你了,我以为你肯舍弃全族三百人命逃跑,是决计不会见我了。”
“莫与玦,我当然会来见你,而且,我还会杀掉你,让你去冥界向你残忍绞杀的我的族人谢罪!”
“呵呵,你当真以为是我杀了他们?你太傻了,太傻了,因为你的傻,如今葛斯已经陷落,不过这也好,让我看到了到底谁是奸臣,谁是忠臣!苍北炎,你真是让我不耻,你这个背叛王族的可耻小人!”他恨恨的望向苍北炎,面具遮挡着他的目光,但寒意仍然透了出来。
“闭嘴!你个杀人狂魔!”苍北熠已经怒不可遏的打开牢门冲了进去,抬腿就是一脚,狠狠踹在了莫与玦的肚子上。
我也随之走进牢房,定定的看着他,淡淡的说:“让我来看看你这个兽心君王的真面目吧!”我伸手欲摘取他的面具,这一举动让原本还算平静的他瞬间暴怒:“拿开你的手!拿开!你这个狠毒的女人,你杀了我吧!不要摘!不要!”
“奇怪,宁可死也不要摘掉面具,这还真是让人匪夷所思!”苍北熠已经不顾他的怒吼,伸手死死抓住面具欲摘下,然而摘了半天,面具纹丝不动。“奇怪!竟然摘不掉,喂,莫与玦,快说,怎么才能摘掉!”
“哈哈哈!果然,你做不到,哈哈哈,谁也做不到,没有人能摘掉,你们要杀就杀好了,不过你们永远不会成为莫邪国的君主,永远不会!”他放肆的笑激怒了苍北熠,于是她又对他一番拳打脚踢。
“北熠,先别打了,先留他一口气,面具之事,找一个仙族人来自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苍北炎镇定的说。
“仙族?难道又是仙术的原因?”我疑惑的道。
“看样子应该是的,只是,我很想知道,是谁要他带着面具,他又为什么带着面具。来人!去请风城最好的仙族术士来!”他吩咐侍卫道。
“哈哈哈,最好的仙族术士?你们士族怎么可能有最好的仙族术士!仙族最好的术士是蓝之硕,他才不会帮你们对付我!”
“别忘了!他的正妃也是郁氏妃族之人!你灭我了的族,也是灭了他正妃的族,我不信他会坐视不理!”我的胸内燃起怒火,心中有一种想把它立即撕碎的冲动。
“我已经说过了,郁氏妃族不是我杀的!我放出王令说郁氏妃族被灭,不过是让你知道了立即返回欢城,可你迟迟不归,我只好杀了郁非漠!因为他是你唯一在乎的亲人,一切,都是你自己误了归期造成的,别把责任都怪在我头上,如果真的恨我,那便杀了我吧,看看莫邪没有了我,会是怎样一种光景!”他的语气带着强硬,硬生生的戳痛了我的神经。
“死?你迟早会死,只是不知道会是怎样一种死法。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你逃不出风城,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我冷冷的道。
“死是暂时死不了,不过倒是可以让你先享受一下我们士族的刑罚,想必你们王族人从来没有想过还有一天会受这样的待遇吧!来人!拿刑具来!”苍北熠像是很享受这一过程。
很快就有人将一整套刑具抬了过来。上面有带着刺铁棒,手指钳,螺旋刀等寻常刑具,而一个单独的小笼子引起了我的注意。里面是几只不知名的动物,像是老鼠,却比老鼠大。
“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是蜜鼠,最爱的呢,就是蜂蜜,不过它没有舌头,所以遇到蜜的时候不能舔不能吸,只能连着附着着蜂蜜的东西一起咬烂了嚼碎,比如你扔给它们一个蜂窝,他们就会把整个蜂窝吃掉,而今,我的王,我看着你倒是很适合做蜂窝呢!”说罢,她已将一盆蜂蜜泼在了莫与玦的腿上。
我的心内陡然一惊,看着笼子里欢呼跳跃的蜜鼠,感到后背一阵发凉,刚想说什么,却听见一声凄厉的女人的喊叫:“不要!不要啊!漪儿!求求你,饶了他,求求你!”
我循声而去,见普通囚室内密密的人中有一披头散发的女子正在凄厉的呼喊。我快步走近,定睛一看,心里不禁一阵痉挛,不是别人,正是我的亲姐姐郁非涟。
“漪儿!漪儿!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吃那个桃子让你变成哑巴,我不该和郁氏妃族断绝关系,我不该只顾着自己让你伤心难过,以前姐姐做的不对,但是,我们毕竟是姐妹呀,你饶了他吧,我可以替他受刑,什么刑罚我都愿意!”涟的眼泪滚滚的流下,凄厉的声音不断的割着我的耳膜。
“她是谁?”苍北炎走过来搂着我的肩膀问。
“我的姐姐,郁非涟。”说出姐姐二字,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五岁时她离家的时候的那张美丽不可方物的脸,而今,她披头散发,像是一头受伤的母兽,哭泣悲号。
“北熠,这个蜜鼠的刑罚,就先不要做了吧,我们走吧,我感觉很不好。”我的身体止不住的颤抖,苍北炎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肩膀说,“此地阴湿寒冷,我们还是回宫吧,北熠,你也别闹了,先等仙族术士取下他的面具再说。”
苍北熠悻悻然的锁上了牢门,嘴里嘀咕着:“难道还能是假的么,看他那桀骜又自以为是的样子就知道是真的了。”
我没有回头去看涟姐姐,我怕自己心软,但也怕自己不心软,这无尽的冷漠的冰窟,究竟何时是尽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