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后,族长迁族此处,远避江湖,再不闻世事。族内发展也渐渐趋于稳妥。直到十一年前。”大长老残阳说到此处,似是忆起什么,默顿一声。
屋内三人明显察出一阵紧缩的气氛。十一年前,天现异象,异人丛出,江湖上似是发生过什么,又似隐隐避于雾中,一切仿佛笼着一层面纱,让人觉得确有所事,却又无从数起。着实扣人心弦。婷儿心头一动,眼泪登时止不住流出。十一年前,正是母亲归去的年份啊。母亲的笑颜虽差次模糊了,却是必不能消去。那温柔和慈爱,世间再无人能替。晓宿和梦回看到婷儿落泪,心中兀自明了。梦回知道婷儿心里颇不是滋味,走过去俯在婷儿椅旁,搂住婷儿的娇躯。晓宿虽甚心疼,却也只得默然静坐,心里暗暗难过。
大长老残阳似是未察他人的动静,接着讲道,“知道十一年前,轮回和年份相合,星辰一线,阿伟动瞳术窥得天机,透给江湖暗门以及几大名门。我族中桃之夭夭联合族长,我以及族内修玄者,倒也明了一些。如今十一年去十二将至......十二将至,族内怕是又有大劫。”
“十二?‘通年十二,道归理合’,‘月末之末’?今年年底!”晓宿脑海灵光一闪,对那封墨信上的文字似是隐隐清明,抓住了什么,又仍觉遥不可及。
“十二轮回十二年,前世的记忆便借此机会欲要降世。一切与之有关的羁绊便也将于今年隐隐合于主线。为十二世作解。”
“前世的记忆?”婷儿眼前又浮现出梦中的那些场景。凌乱,温润,杂碎......不觉头又开始作痛。双手抚上发鬓,发出一声痛哼。
残阳眉头一皱,“如今机缘开始逼近,却是不可避免。少不得要遭此劫缘。好了,现在多说却也无益,时机到时,一切自会明显。”残阳一顿,接着说道,“梦回,你扶婷儿好生休息会。晓宿你跟我来。”说着一挥大袖,走了出去。晓宿一愣,回头关切地看了婷儿一眼,冲梦回一点头,跟了上去。
出了房门,顺着一条石径,一直延至屋后一座山头,残阳方才停下脚步。晓宿和婷儿平日常来此处。此地林木榆阴,遮阳避风,山前围着家族房屋,山后幽谷乐静,有流水花鸟,登至高处,又不缺千里视野,着实清人心气。此时日渐中午,地上有星星的阳光闪动。有些晃眼,如梦如幻。
大长老立于前方,放目远眺,正当晓宿失神时,大长老开口了。
“你心底有很多疑问吧?”
晓宿一怔,这几日来慢慢生出许多变故,自己似明非明,又不着头尾。推前思后,也终究不清楚是发生了什么,只是常有不宁。疑问横生,欲要找人一解却无处可得。此时大长老乍然问起,一时竟不知从何问起,不由哑口。
“那封墨信你看过了吧?”
“嗯,族长几天前便给我看了的。”
“如此。要告诉你的是,你也是婷儿的羁绊。”
晓宿脑中一炸,“羁绊?那是什么东西,我却不管,我只想婷儿安好便好。”晓宿心头竟升起一阵无名业火,欲要冲出顶门。全身簌簌发抖,血脉膨胀,一股恨意如火燎原,杀机冲起,恨不能屠一路疯狂。便要暴起。就在这当儿,立时觉得脑中一痛,一阵冰冷的寒意贯体而下,激灵灵打个冷战,眼前的景物清晰而过。晓宿心头一寒,“自己这是怎么了?”眼看大长老依旧立在前方,似乎从未变动,赶忙跪倒在地。
“大长老,我......”
“别说了,你的情绪却也是有因而果,怪不得哪一世哪一生。至于详细,我还未知了。”残阳看着跪伏的晓宿,心头微微一叹,望向远方。“生生世世,倒也难为。”
晓宿此时只是伏在地上,再不敢妄想分毫。
“等婷儿休息好了,明天早上,你们也该出去了。‘
“出去?去哪?”晓宿疑惑了。
“机缘将和,主线怎可定于乡野。今晚调整一下,明天一早,你们便去姜山涧。”
“姜山涧?长老你是说......”
“去找桃之夭夭,他自会向你们理线定经。”
中原北境原不比南方山林。多丘峰少雨水。落石上缀,横木无叶。过了山头,当是俯瞰一方,千万里尽可收于眼底。临风抒志,说不出的豪迈,道不尽的壮志。西北天狼,东南卧狐,说的便是中原南北的差异了。
就在天狼东北,大草原临近北原之地,卧虎山间,引出一条河流——潮水。又因潮水从古北口中雾里发源,又名雾水。曲弯八折,细环南天门后,便延伸向中原东北一片平原地段。约百里相距,多驻平民。便借这雾水而生。几十年来,民众饮此雾水,多长寿健益,体宏气精,又可借此水消灾去疫,是以虽则古北口为武林中盛传的恶地,此处倒是民众盈然,一派乐象。渐渐合为一城。皇室着眼之后,便诏为雾城。年来奉贡纳物,因着此处地沃水肥,却是不错的收益。又着此处贴地草原,时遭外侵,于是驻军守城,坐收金银。再后来索性任其发展,只要年贡上来。甚至几年前,城主被易,朝廷也睁眼闭眼,只派个监察使过来探了下,再不作问。一切只如往年。
却说这城主换的蹊跷。三年前鞑子入侵,一群野兽势如风雷,劈进古北口地,朝廷驻军松懈不堪一击。一月不到,被打的闻风丧胆。紧守雾城,整日苦不堪言。后来接到蒙古元帅惜日残的口信,割地千里,俯首称臣。按年上供,从此退见方可退兵。偏这城主又是贵族随意人物,本来以作门面,近年来坐享其成,饱受逸乐,更无硬性。哪里见过此等场面。几十天的压抑下早也失了战斗的精神。便思虑着就要签了这书议。眼看就要落笔封印,公布于众。谁想第二日公布的却是城主易人,力抗鞑虏。三日后在雾城外信任城主与惜日残一战定论。顿时引起一阵轩然大波。因着民众厌恶外侵,喜乐安居。这新城主之举倒是正合民意,一二日内大受城民捧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