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先回家。”莫言笑着想拍拍莫雪华的脑袋，却被后者“啪”地将手打开，他只好摇摇头，不理会女儿的怒视，“我去一趟六处，在老连跟前露个脸，省得他们总是疑神疑鬼的。”
“你想多了吧。”识海中的声音和莫雪华的话音一起响起，舒心怡拍拍半个身子赖在她身上的江心月，一边转身走向小区门口一边回头疑惑地看着他，“还是有别的事？”
“心怡阿姨，甭理他。”大概对自己老爸依然怀恨在心，莫雪华对舒心怡的态度出奇地好，“我爹什么人你还不了解，一肚子的弯弯绕。他要不想说的事，问了也白问，问出来也是蒙人。”
“这孩子，怎么跟大人说话来着。”当着女友的面被自己女儿无端人身攻击，莫言脸上有点挂不住，“雪华，我可告诉你啊，跟法元大师打架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这几天你少出门，省得再节外生枝，给你心怡阿姨添麻烦。”
“打架怎么了？”莫雪华一蹦三尺高，双手掐腰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和心月照你的吩咐待家里哪都没去，是那胖和尚自己打上门来的，我总不能不还手吧。还多亏我把他引到紫禁城去才开打，难不成你想让他把咱家房拆了？”小姑娘气鼓鼓地用手一指小区门外，两个石头狮子下边懒洋洋地或蹲或站着几个青年男女，旁边的一棵开满粉红桃花的桃树下两名老者正在下棋，“就靠这几个货色，还想拦住那个精神病和尚？”
“惭愧，公主所言不差。”其中一个青石狮子转过头来，呆板的石头脸上硬生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当日我兄弟二人出手邀斗那和尚，不想吃了一记大势至真言，万兽喧嚣阵中群兽险些丧胆，无奈只得放他进门。我等技不如人，还望魔皇见谅。”
“无妨，有劳贤昆仲了。”莫言颌首示意，“法元和尚虽心智不清，一身道行却是丝毫不差，差一点就是金身罗汉修为了。都天双神兽能与其斗成平手，已是非常难得。”
“我就更甭提了，上去也是白给。”桃树轻轻地摇了摇，一树桃花间隐隐现出千娇百媚的女子面庞，嘻嘻笑道，“幸好奴家是千里眼顺风耳，那和尚一出六处的门朝这边过来我就发现了。公主殿下，咱俩是自家人，您可千万别怪我没提前示警，本来想喊一声来着，有人不让说丫。”
“靠，谁不让你说？”莫雪华瞪着桃花女下方，两名老者仍然摆着下棋的姿势，只是手停在半空仿佛凝固了一般，“喂，秦老头，你们六处是不是想借刀杀人？”
“还用借嘛，本来人也是六处负责照看，出了事也是我们背黑锅。”背对小区的老头穿了件灰色的Ｔ恤，转过头之后才发现脸色比衣服还灰暗沮丧，“这个月底人间祭天冥间祭鬼，骨干都抽调到泰山前线去了。在京当值的净是些新人，连处长不放心这里，让我们老哥俩帮着照看照看，没想到这还没半个月，就捅了这么大的篓子。”
“秦老，汪老，勿需自责。”莫言温言安慰，转头使了个眼色，舒心怡转回来拉着不情不愿的莫雪华走进了小区，莫言回头再次满脸堆笑，“莫某家教不严，替女儿向两位陪个不是。当日陶倩倩已示警了，只是我嘱咐她不必大惊小怪，搅扰四邻。”
“。。。。。。”两名老者与几个青年男女一时无语，秦姓老者小心问道，“敢问当日魔皇在燕京否？”
“在啊，当然在。”莫言笑容可掬，“适逢在下已闭关十天，小女唯恐惊扰我清修，便出手将法元和尚引走。所幸小女一身功夫授自其母罗兰，勉强抵挡住了。只是众所周知，罗兰出身混沌魔界，小女情急之下使出了天谴魔功，却不同于九地腐仙之术，此节须得劳烦诸位向各位门主分说清楚。”
“没必要了吧。”另一名汪姓老者苦笑，“魔皇多虑了，雪华公主何尝用过混沌魔功？侦查室已去勘察过了，只是普通的动手过招而已，并无什么异样。”
“哦？”莫言扬起眉毛，“此话从何说起？诛仙阁中的诸位便都是这一句话么？”
“正是如此，别无他意。”秦老转头凝神看了看象棋棋局，随手在棋盘上一拂，红黑棋子便各归其位，“这局是我输了，重来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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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来说说看，事情怎么会到了这一步。”位于中北海的诛仙阁虽然规模不小，其实地面上的建筑都是摆设，跟大多数密谈会所一样，出于安全考虑，真正的会议室往往都设在地下。为防止小衍神相之类的术法可以推算出会议内容，龙虎山的叶彰符贴得到处都是，如同瓷砖一样的界石不要钱似的铺满了地面和墙壁，使得会议室乍一看就像个贴满了小广告的公共厕所。连击阴沉着脸一个一个看过去，最后定格在倒数第三张椅子坐着的灰袍汉子身上，“温掌门，当初这个计划是你们昆仑山提出来的，现在发展到这一步，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嘛？”
“我能说什么？”闭目养神的汉子眼皮都不抬，“本来就是为了试一试那小丫头的斤两，现在试出来了，那边也不跟精神病一般见识。大家皆大欢喜，这结局还要怎么好？”
“温轻侯，别跟我们打马虎眼。”重伤未愈的龙虎山掌门张大元面如金纸，强打精神问道，“谁也不是傻子，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压根就是为了把莫家父女推到混沌魔界那边。我敢保证，这几天丹苑小区那边如果不加派人手，说不定弟子们直接就得被抽走魂魄严刑拷问。这么多年的小心谨慎，让你这个馊主意全白瞎了。”
“所以我一直瞒着各室的弟子们。”连击痛苦地抱着脑袋，“他们知道得越少，对他们越安全。温掌门提出这个计划的时候我本来是不赞成的，虽然是罗兰的女儿，可毕竟不是亲生，青丘狐族又一贯明哲保身，一个小姑娘能出什么乱子。这丫头８岁来到燕京，这么多年我们都是看着她长大的，可居然还有那么多人不放心一只小九尾狐，真是笑话。”
“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笑话。”温轻侯终于睁开双眼，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火光在闪，“才１８岁，九地腐仙大法就有此等修为。假以时日，怕又是一个罗兰。”
“莫言解释过了，那不是九地腐仙之术！”汪姓老者今天有点憔悴，满脸刀刻般的皱纹又深了几分，“罗兰虽出身混沌魔界，却非三界中人。１００年前凡间动乱伊始，不知从何处被九幽阴风送至混沌魔界。一身修为与混沌魔功并非同源，温掌门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既非同源，１０年前蜀山各派又何必血战寒鸦林。”比起１０年前，谨念的眼镜已换了黑色边框，飞扬跳脱的性情亦大为收敛，“论其行止，罗兰从不无故杀生，此其一善；规劝魔皇莫言立誓百年之内不再杀人，此其又一善；收服鬼帝徐完，执掌混沌魔界以来再无半个孤魂野鬼游荡人间，六道轮回之中井然有序，此为大善。然而蜀山却依然欲除之而后快，何焉？”
“谨忍方丈问得好。”温轻侯环顾左右，“诸位可曾记得１０年前以何种理由诛灭罗兰么？”
“。。。。。。自古正邪不两立，混沌魔界欲收买人心，图谋我中原乐土。。。。。。”长长的死寂之后，有人喃喃低语，“那时候，我们都不信混沌魔界中人竟然可以做到这一步，道与魔打打杀杀近千年，从未如此和谐共处过，大家都认为他们肯定有更大的阴谋。。。。。。”
“都ＴＭＬＧＢＤ是屁话，老子就从来不信。”温轻侯骂了一句脏话，“但罗兰若不死，中土之上一百年后谁是正道，谁是邪道？都ＴＭ改邪归正了，世间一片太平，难不成要老子把飞剑化了铸成锄头种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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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有点意思。”四处闲逛的青衣少年本来是去找孟婆喝了几杯黄泉佳酿，飘飘欲仙之际看到鬼帝的车驾迤逦而来。为了避免在徐完的地界上当着他下属的面打上一架，于是便闪身飘过奈何桥，无意中看到黄泉幽径的尽头隐隐约约有几只千年老鬼围着一个纤细的人影咆哮不已，却又不敢飞扑上去。偶有一只在背后偷袭的，被那人随手一挥便惨叫着飞回，显然是吃了大亏。
“好玩，下去看看。”正值无聊之际的少年一下来了兴致，身前一阵闪动，已布下了一圈明光壁，偷偷摸摸地跟了上去，“这几个家伙以前还找过我的麻烦，作为阴鬼之流的实力也算不错了。想不到混沌魔界除了徐完之外还有高手，这下可要见识见识。”
“我在问你们话，听不懂么？”黑衣少女皱着眉头，打量着面前的几只厉鬼，“同为不死一族，别逼我出手伤害你们。虽然作为阴魂可以免疫大部分物理打击，但死亡骑士可以攻击到你们的灵魂本源，现在还不住手么？”
作为示范，当又一只厉鬼按捺不住扑上来撕咬时被抓住灵魂之火，徒劳地在少女手中挣扎，发出阵阵惨叫，其余的厉鬼终于感到了害怕，后退几步后转身飘走了。
“你这样是问不出来的，这里虽然是混沌魔界，却也是中土的地盘，它听不懂古拉丁文。”由于曾经跟随辜鸿铭去英国留过学，少年流利地用拉丁语向黑衣少女解释，“你从大洋彼岸来嘛？美洲还是欧洲？”
“不是什么洲，是费沃大陆。”少女警惕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青衣少年，放开手中的厉鬼后退几步，“你是谁？这里是什么地方？”
“费沃。。。。。。”少年艰难地发音，“从没听说过。。。。。。欢迎来到地球，我是莫言。”
“地球是什么？”看着一溜烟消失在黑雾中的厉鬼，黑衣少女满是疑惑地左顾右盼，“光明神没有眷顾到的异教徒之地么？”
“切，原来是个宗教人士。”青衣少年鼻子里哼了一声，“异界的来客，你叫什么？”
“我信奉的不是光明神，与此处的神祇有些类似。”女孩右手握拳举至左胸前行礼，“夜安，愿黑暗的力量永远眷顾你，我是罗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