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公子回来了!”
……
一大早,修远山庄就热闹非凡,很多人趴在门外就为了一睹无双公子的真容。夏无双本一回来就去庄主那儿请安,平翎本想去去见夏无双,但看到门外这番阵仗便却步了,还是回到青岩居安心待着。
夜深了,平翎还在灯前看书,身影映在纱窗上,很是安逸祥和。听到声响,平翎抬了抬头,门开了,带着几许秋风,夏无双进来了。
平翎看到夏无双的那一刻,觉得时间似乎静止了,还是临走时一样的衣服,一样的笑容,一样的面容。
“怎么样?吃惊吧?”夏无双看到平翎的表情,得意地笑了,神色样貌皆不像个将近三十的人,“这可是我花费好些时日研制的驻颜丹,可永葆青春,改天给你几颗!”
平翎无奈地笑了笑,师父还是那般与众不同,想不到师父竟这样在意自己的容貌,起身给师父行礼。夏无双打量着平翎,这女孩眉眼变化不大但整体感觉变化却很大,究竟哪里不同了,他也说不清。
“我不是拘礼之人,何况在人后,你也不必这般客套了!”夏无双边说边环顾着房间。这本是他的书房,添了一张床,就成了平翎的闺房了。房间陈设很是简单,除了一些时兴花卉,没有其他点缀,倒别有一番简单明净的意趣。
“师父此次回来可是还会离开?”平翎给夏无双倒了一杯茶,恭敬地端给他。
“不走了,留在这里了。”夏无双抿了一口茶,看了看平翎,见她脸色似有惊讶,问道:“怎么,不希望我留下。”
平翎愣了一下,忙道:“不是,只是觉得师父这样贪玩,所以……”她总觉得夏无双应该是属于那种寄情山水的人,局限于小小山庄,实在是压抑他的性子。
“人老了,就不会再想着漂泊,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老了?平翎看着师父依旧年轻的面庞,跟记忆中无异,但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同了,纵使面容没有变化,时间终究还是真的走过。
夏无双看了看窗外,月色正寒,看着平翎一眼,说道:“以前总觉得外面的月亮会比较好看,其实什么地方的月不是一样的呢?”
平翎倒没想过这个问题,看着师父似乎在思索着什么,即使犯困,也不敢说。大概看出了平翎的倦意,夏无双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平翎看了看外面的月,清寒皎洁。
每个地方的月亮真的相同吗?外面的世界和这里有多大不同呢?平翎带着疑问进入了梦乡。
接下来几天,平翎没见到夏无双,想来他应该很忙。庄主生前最为器重他,即使他一意孤行要做一只闲云野鹤,庄主还是将庄主的位置为他留着,苏庄主为人寡淡,待夏无双看似严厉,实则疼爱更多一些。
“天怎么这么阴?”平翎站在屋檐下,看着灰蒙蒙的天,虽然是早上,但总让人有种傍晚的错觉。
……
“庄主死了。”
……
早上,小师妹来通知她,她表现地也算平静。死亡这个词,作为大夫的她早就见怪不怪了,相来庄主本人应该也是如此想的,所以嘱咐丧事一切从简。
下雨了吗?平翎将手伸出檐外,没有一丝雨,那为什么我眼角会湿呢?平翎有些疑惑了。突然想起又一次挨庄主的打,她也哭了。
平翎记得那一次她医治的病人身亡了,那是她第一次行医,也是唯一一次失手。只因为那个人是个品行恶劣的贵族,所以未能尽心。后来庄主知道了,庄主用戒尺狠狠地抽打她,罚她闭门思过一个月。
“即使是大夫,也没有权力决定别人的姓名!医者没有选择的权利,遇到了病人就该救!大夫是这个世上最无情的人!”庄主的话依稀在耳旁。
庄主的葬礼办完后,夏无双正式接受修远山庄,但出人意料的是,夏无双并没有给平翎安排任何职位,按理来说,以她的名气和医术,是可以开始收弟子了,更何况她还是夏无双的唯一弟子。
“你有没有觉得我对你不太公平?”
书房里,夏无双问平翎,他把庄里管事的权利交给了顾敛华,这让很多人不解。
“师姐很多方面胜过我,再说,长幼有序,我又岂会计较这些。”平翎回答地很坦然,她倒真没计较这些,不过,听闻顾师姐和大师兄之间为此生了嫌隙,她倒也不是一点都没感觉。师父是在保护她,也了解她根本没这个能力。
“你明白就好。”夏无双看到平翎的神色,有些欣慰,在心底里一直觉得她是个不在乎这些的人,没想到她真是这般淡然。但同时又有些担忧,这孩子,太过超脱了,似乎什么都不在乎,实在不像这个年龄的女孩子。
接下来几天,夏无双除了处理一些大事外,基本都在青岩居教平翎。平翎医术纵使精湛,比起夏无双倒还是差了点,不过她悟性很好,学得很快。
“我不想学用毒,叫我怎么解毒就行了。”
夏无双提出教平翎自己的绝学,配毒,没想到平翎一口拒绝了。天下间,大概也只有她才会如此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吧。夏无双笑了,好,不愧是是我夏无双的徒弟。很爽快地教她怎么解毒。平翎学得很认真,很快就掌握了其中的诀窍。
已是初冬了,西灵的冬天来的很早。很多百姓已经开始准备置办年货了,平翎近来很少出门了,这次趁着师父不得空遛了出来,将自己平时攒的钱分给那些贫苦人家,给他们看一下病,就到了傍晚。平翎忧心忡忡,她给的钱只能是维持几天,今年收成不好,加上赋税重,西灵的百姓很多都难以度日。
“听闻舒家大少爷病情严重,一整个冬天都未出门,应该很严重吧……”
“是呀,我听舒家下人说,舒家现在都是外人在打理呢!”
……
集市上依旧热闹,不管在哪儿,舒写意的病似乎总能引起大家的关注。平翎冷笑一声,舒写意这般装病究竟是为何?听闻舒贵妃乃是舒写意的亲姑姑,也是七皇子季景轩的生母。难不成,舒家也会与远在京城的他们有所牵连?平翎疑惑之余又有些莫名的担忧。
舒家。
“大少爷,有一个姑娘求见。”下人敲门通报。
舒写意穿着一身蓝衣,懒懒地躺在榻上,屋内暖香阵阵,房间装饰华丽,与舒写意清冷的气质不是很相符。对面的书架间,站着一个白衣男子,男子拿着一本书,从阴影中走出来。
“可是美人?”舒写意语气轻佻,似笑非笑。
“那姑娘蒙着面纱,但气质不凡,想来应该是位佳人。”
“竟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竟是无半点诚意,难道还要劳烦我这个病人接见?”
门外的人一听急了,忙道:“那姑娘说,大少爷你欠她一样东西?”
舒写意一听,脸色变了变,白衣男子戏谑地朝他笑了笑,道:“是在哪儿惹得风流债?人家姑娘都找上门了。”
舒写意皱皱眉,不耐烦地说道:“让她进来。”他倒要看看,这女子准备耍什么手段。
平翎推门而进的一阵刹那,舒写意怔了怔,白纱红衣,莫不是……
“夏平翎,见过舒公子!”平翎恭恭敬敬地向舒写意行礼,眼神却一直注视着白衣男子,白衣男子依旧坐在窗边的竹椅上看书,像是一幅画,远离周围的事物。
“你来究竟是何事?”舒写意看着平翎失神的样子很是不满,平翎这才回过神来,解开了面纱,看了舒写意一眼。
榻上的男子神色慵懒,皮肤白得近乎透明,五官极为精致立体,鼻子比起一般人更高挺,眼眸是湖蓝色的,极其妩媚。西灵地处西部,有很多外族,蓝眸并不稀奇,但像舒写意这样将双方有点结合的如此巧妙而不突兀的人到不常见。而窗前的白衣男子五官虽精致,但却不及舒写意出挑,不过他浑身有一种高洁的气度,让人不敢亵渎。
平翎揭下面纱的一刻,舒写意笑了笑,确实算是佳人,但如果称上“雾里红梅”这个称号,还是见面不如闻名。
“舒公子欠我一个泥人,可还记得?”
舒写意有些诧异,看着平翎认真的表情,不像是玩笑,这才想到她的声音与那次在街上险些撞到的女子有些相似,道:“原来是你?你来这儿就是为了这个?”
“舒公子纵使再有钱,也找不到相同的泥人了,所以,这个对我来说很珍贵。”
“既然你知道我做不到,那又为何提这个要求?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舒写意盯着平翎,像是要把她看穿,但红衣女子依旧坦然。
“如今西灵很多百姓无法过冬,平翎想请舒公子发发善心,舒家富可敌国,这对舒家只不过九牛一毛。”平翎语气不卑不亢,目光直视着舒写意,显得十分自信从容,这样的语气让书写与很不自在。
“要是我不答应呢?”舒写意神态慵懒,语气傲慢,斜着眼瞟着平翎。
“原本就是来试一试,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若是舒公子不答应,平翎也没什么失望的。”平翎轻笑一下,梨涡浅绽,说不出的娇俏,她心里虽然希望能帮到这些贫苦百姓,但却不执著。
“雾里红梅?医者仁心?看来也不过如此!”舒写意轻蔑地笑了,原以为这个女子至少会坚持一下,没想到她竟是这般不在乎,仿佛没有什么能让她竭尽全力去追求。
“这些虚名原本就非我本意,行医济世本就是医者的职责,是他们抬举了。”平翎看了看窗前的白衣男子,姿势似乎还是没有变过,想了想,还是问了,“这位是?”
舒写意原本不想回答,只是白衣男子听到这句话回过了头,平翎这才看清了男子的面容,褐瞳薄唇,下巴的弧度很完美,平翎总觉得这个人很熟悉但又很陌生。
“我是慕容玄之。”薄唇微启,平静的脸上没有半点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