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轩心里暗骂,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心下一气,斗劲儿全上来了,紧紧勒住缰绳,将食指靠近嘴唇,发出哨响,青鬃马马上平静下来。他南征北战多年,要是摆在这种小伎俩上,以后还要不要活了?
赫连麒显然没有想到季景轩也会这个,只能死拼了!二人再次对战,赫连麒很快处于下风,季景轩挥枪指向他,嘲讽道:“你当我季景轩是什么人,在我面前也敢用这种手段?”说着挑下他的头盔。
宛如黑瀑的乌发倾泻而下,白瓷一般的肌肤,鲜艳紧闭的红唇,尖细的下巴,紧皱的眉头和眼里的不认输,由于背对着黎王他们,这一刹那的惊艳只属于季景轩。
季景轩失了神,手背的疼痛仿佛还在,直到那女子将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得意地昂起头,说道:“你输了!”他这才才回过神来。
不待他认输,“赫连麒”挥剑斩下锦旗,跃马而下,单膝跪在力王面前,将锦旗献给黎王,众人这才看清这不是赫连麒,而是一个容颜倾城的女子。
“东黎黎王长女洛雪有幸摘下锦旗,以此献给黎王,祝黎王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说着抬起了头,笑眯眯看着脸都气绿了的黎王。
众人无不惊讶得快掉下了眼珠子,这是……
洛雪郡主!
面帘内的竟不是她!
“胡闹!”黎王怒斥她,“你身为东黎郡主,竟如此胡闹,成何体统!”
跪得腿有些麻了,洛雪起身,身边的人接过了锦旗,洛雪拍拍身上的灰尘,满不在乎地说道,“我是您的长女,论身份,跟这些人比起来差不多,有什么不能的,你既然敢那我的终身大事为赌注,就该做好我会胡闹的准备!”说着也不顾周围人的眼光,当众解开铠甲,一边道:“这铠甲也太大了,早知道穿着这么累,就不选那个赫连麒草包了!”她里面穿着一件玄色深衣,显得身材更加纤细瘦弱,腰带是红色的,并无其他装饰,长发垂下来,额头几缕发因汗水黏在额头,脸颊有些红润,这样的她算不上高贵,却让在场的男子女子都无法移开目光。季景轩看着她,心里不再懊恼,嘴角也浮起了笑意。
黎王气得咬牙,可洛雪任然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黎王一巴掌打向她,却停在半空中,而落雪自顾自地挽起了稍长的袖子,看都不看黎王一眼,似乎早就知道黎王这巴掌不会下来。
黎王无奈垂下手,洛雪却问道:“父王,你可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了,要把洛雪许配给胜者,可是?”
季景轩听了脸色有些变化,看着黎王,黎王哼了一声,语气却不再那么严厉了,“你还好意思说,全给你胡闹毁了!不过按理说,胜者应该是七皇子!”
慕容玄之得意地笑了,季景轩正准备说什么,却听见洛雪道:“什么按理?这么多双眼都看到了,最后胜出的是我洛雪!”
众人盯着洛雪,忍住笑,难不成她自己娶自己?黎王怒气又上来了,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比武还敢偷奸耍滑,我这张老脸都被你丢光了!”
“那又如何?”洛雪抬起下巴,语气里里有些撒娇,“光靠武力取胜不过是莽夫!既然我赢了,那么,我才是真正有权决定自己嫁给谁的人!”
这句话震惊全场,别说在东黎,即使在民风开放的西灵,也没有一个女子敢说出这样的话,更何况是一个皇室的郡主!平翎听了却笑了,看来她的情敌,还真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即使很多年过去以后,人们谈论起当年那个洛雪郡主的美丽,在场的人都会想起那个乌发纷飞,黑衣红腰带,神采间透着不可一世的张狂,面容间掩藏不住稚气的少女和她坚定的话语。
黎王无奈,洛雪的话挑不出一丝差错,只得问,“你想嫁给谁?”
洛雪见他开始妥协了,笑道,“父王这是赶我走吗?洛雪并不着急,我什么都有,权势、地位、财富和保护自己的能力,我要嫁便要嫁给一个让我动心的、非他不可的人!”
黎王怒火又上涌,他的女儿,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要嫁一个“非他不可”的男人,他的脸都丢尽了。
平翎扶着月夫人走了出来,众人行礼,平翎没有去看慕容玄之的目光。月夫人走到黎王身边,温柔说道,“洛雪的性儿被你宠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又何必生气呢?只要洛雪开心,那个人是谁是谁又有什么重要呢?”
黎王见夫人如此说,也冷静了下来,现在越说她,她越对着干,还是等以后慢慢劝。
洛雪见到了平翎,二人直视,洛雪一把抽过身边侍从的剑,指向平翎,道:“要不,咱们也来比一次,输的人要输一样东西!”
平翎苦笑,她怎么不知道洛雪是什么意思,她这般冲动就是为了季景严吗?
众人的目光投向平翎,那个女子面容柔和,气质淡然,与洛雪浓烈的美艳不同,平翎的美是那种沁人心脾的舒适和疏离。即使面对洛雪的杀气,她也不曾皱眉,而是轻轻推开剑,缓缓道,“翎儿不懂武功,所以不愿比,但并不是认输!”是的,她不愿接受这种不公平的笔试,但不表示她要放弃,即使对方是不可一世的洛雪又怎样?
洛雪收回了剑,冷冷道:“不会武功,能把你那武艺高强的大师兄杀了?”
“不得胡说!”月夫人斥责洛雪。周围的人都看着平翎,有些惊讶,原来这就是那个杀害师兄被逐出师门的夏平翎。
平翎指甲掐进肉里,却不觉得疼痛,努力保持着平静,不去理会那些目光,一字一字咬牙说道,说道,“郡主……还真是无所不知!”
洛雪要的就是所有人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相信严锦这样清淡温柔的人会喜欢这样一个双手沾满血腥的女子,她笑了笑,“那是自然,不是所有人都会被你这一张看似善良的脸所骗!”
“原来真有此事!”
“翎姑娘平时看起来很和善的样子呀……”
“那夫人不是一直处在危险中……”
……
周围的随从和侍女窃窃私语,所有人一样的目光打在她身上,平翎咬紧牙,仿佛一根濒临破裂的弦,努力维持着,她不敢看慕容玄之,不敢看身边一直信任自己的月夫人。
慕容玄之看到那个女子站在所有目光的汇集处,是那样倔强,把自己的颤抖的双手藏在衣袖下。他注视着她,只要她抬头向自己求救,他会带她走,不顾所有人的目光,但她却一直没有再看他。只有他能救她,为什么她却一直不看自己,是在等谁呢?
“比还是不比?”洛雪语气咄咄逼人,眼里没有一丝玩笑的意思。
平翎觉得心口撕心裂肺的疼,额头冒着冷汗,眼前的身影早已看不清,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陷入一片混沌。
就在自己将要坠落的时候,一个温暖的怀抱将自己包围,她脸上浮起笑意,自己不用再撑着了。
季景严抱住平翎,向黎王点头行礼,“季景严来迟了,请王爷见谅!翎儿她身体不适,季景严先离开,过后再向王爷赔罪!”说着转身抱着她离开。
众人看着这个男子非飞一般闯入抱住这个女子,焦急无礼根本不像平时那个季景严,慕容玄之看着他怀中的平翎,原来他没死,所以,你一直在等他?
洛雪和季景同一同拦住他,季景同看着他,语气里没有往日的和气,命令道:“你忘了该有的礼节吗?”季景严看了看他,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只说了一句,“她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比任何事和人!”季景同放下了手,洛雪却不让开,直视着他,有些怒气,“你是季景严?四皇子?”季景严点头,看着平翎脸色越发苍白,有些焦急,却听洛雪道:“她拿走了我一样东西,你想带走她,先赢过我再说!”
“洛雪,不许胡闹!”月夫人的声音缓缓传来,她走到洛雪身边,拉回了她,对旁边的侍女说道,“替四皇子领路,送翎姑娘回浅月殿!”季景严看着那个高贵美丽的女子语气却是那样温柔,停了一下,道了一声谢,然后抱着平翎离开。
慕容玄之看着季景严抱着她远去的背影原来越远,突然觉得,他们是那样密不可分,而他离她,越来越远,不禁握紧了拳头,冷笑,季景严,我想得到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转而看着在一旁怒气难平的洛雪,浮起一丝笑意。
季景严看着昏睡中的她,明明已经服了药,却还是不醒。他不敢松开她的手,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若不是自己及时赶到,她会怎样?这些他不敢想。
身旁的侍卫走过来,季景严冷冷道,“都准备好了?”
那人点头,季景严道:“剩下的事你们直接禀告太子就行,不用再来打扰我!”他本身都就不喜欢权势,从来不知道自己真正在乎什么,而现在,他终于找到了,眼前的女子,是他想一生呵护的!
平翎醒来时已经是晚上,没有点灯,只看到季景严黑夜中那双让人沉醉的眼,手上的温暖是那样真实,真实得让她害怕,仿佛从来没有吃过糖的小孩被泡在蜜罐里。
她看着季景严好看的眼睛,很感谢自己所承受的痛苦,心里祈祷,上天,如果我所承受的一切痛苦就是为了弥补遇到他的幸福,那么请让我再痛一些,让我们能走得远一点!
季景严抚摸着着她的脸颊,笑着问,“看什么呢?”平翎伸出右手,季景严将脸靠近,平翎用手指细细描绘着他的轮廓,轻轻说道,“我有没有说过,我第一眼见到你时,就被你的美色迷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