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当年万里觅封候,匹马戍梁州。
关河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
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身老沧洲!
——陆游
几年前,童贯出使辽国认识了赵良嗣,赵良嗣说过,如果徽宗念旧民涂炭之苦,复中国往昔之疆,旧疆臣民一定会箪食壶浆以迎王师。可是当童贯带着二十万大军来到高阳关,百姓并没有箪食壶浆之意,童贯心生疑问,问旁边的杨可世:“奇怪,高阳关的百姓怎么不出来迎接王师?”
杨可世说:“也许百姓并不知情。”
童贯说:“不,征讨檄文已经发布,百姓没有不知道之理,派人进关敲锣,告知大军已到。”
杨可世说了声:“是!”便派人进关敲锣。
几队宋军进了关,砰砰乓乓的敲了一阵响锣,口中大喊着:“王师已到高阳关,百姓速速出来迎接!王师已到高阳关,百姓速速出来迎接!”他们走街串巷叫了半个时辰,百姓都隔着窗户向外偷看,却不见有人箪食壶浆出来迎王师。
童贯听着锣敲了许久,不耐烦地说道:“百姓为何不来迎接?”
种师道说:“边外百姓都已经习惯了辽国的汉化统治,并不痛恨辽人,怎么会出来迎接我们呢。”
童贯嘴上那几根胡子都气歪了,说道:“这些大宋子民,竟然如此不知耻辱!”
耶律淳杀了宋使,知道这一场大战不可避免,他连忙召枢密使回离保和兵马统帅耶律大石进宫商议,耶律淳说道:“如今这军情十万火急,宋军兵马二十万驻在高阳关,我大辽危在旦夕,你们看,该怎么办?”
回离保说:“宋国这次起兵,不过是想要免除岁币,不如我们遣使说和,免除宋国的岁币,宋军自然就撤退了。”
耶律大石说:“不行!我们一示弱,宋军定然以为我们大辽兵弱,会变本加厉,依臣之见,万万不能免除岁币!”
回离保说:“与金国的战乱已经使国力贫弱,如果与宋国开战,我们将腹背受敌,所以决不能开战,一旦开战,大辽就真的朝不保夕了啊!”
耶律淳懊悔的使劲儿捶打自己的脑门:“朕真傻!朕为什么要杀了宋使?如今就是朕想说和,宋国也不让了!”
耶律大石说:“宋国的军队不过是银样镴枪头,不值一提,皇上放心,待臣出兵,定叫那帮南人滚回老家。”
回离保不希望开战,劝耶律淳:“皇上,您还是先遣使说和,若宋国不和,我们再作打算。”
耶律淳点了点头,拟了一份书信,封好后交给耶律大石,说:“你派人将书信送到童贯手中。”
耶律大石接过书信,和回离保一同退下,过后,派出一名使节去童贯军中送信。
童贯正在帐中看地图,一卫士进来报说:“辽国派使节来见!”
童贯放下手中的朱砂笔,说:“请使节进来。”
卫兵出去,不一会儿,带来辽国使节,使节呈上耶律淳的书信,对童贯说:“童将军,辽宋两国开战,对两国都没好处,且辽宋间已百年未见干戈,万一开战,两国百姓生灵涂炭,我大辽的皇帝体恤民情,欲免除檀渊之盟所定下的岁币,以期两国重归于好。”
童贯看了耶律淳的书信,冷哼一声:“耶律淳是怕我大宋开战,辽国便腹背受敌,你回去告诉你们皇帝,燕云十六州自古就是我汉人的领土,要想休战,除非将燕云十六州归还,否则,我大宋将士纵使战死沙场,也不敢任由燕云落在外族手中!”
使节本来以为自己必死,因为耶律淳杀死了宋使,听童贯说要他回去,赶紧回道:“童将军的话字字锥心,我一定如实转达给皇上,告辞!”,说完赶紧退下。
童贯撇了撇嘴,他本想杀了辽国使节,以牙还牙,可如果这样做,大宋和辽就没有差别,都是蛮夷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礼数。自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拱手让给耶律德光之后,汉人从此就失去了北方这块土地,如今,他童贯要收复这块失地,实现几代汉人的愿望,他是多么光荣,多么兴奋!耶律淳已经遣使说和,说明辽国兵力不足,根本不是大宋的对手,这正好是他童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使节回到耶律大石这里,将童贯所说的话一一讲述给耶律大石,耶律大石气的直拍桌子,也没敢耽搁,赶紧进宫见了耶律淳,说:“皇上,童贯太目中无人,他竟然说,要想休战,就将燕云十六州归还与宋,燕云十六州本来就是我大辽的地方,他的要求太无理了!”
耶律淳急的在地上团团转:“大元帅,这可怎么办?万一开战,我大辽腹背受敌,亡国在即啊!”
耶律大石说:“皇上,依臣看,与宋国的战争已不可避免,不如我们向金国称臣,受金国庇佑,集中力量对付宋国。”
耶律淳想了想,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于是叹了口气,说:“也只好如此了!”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声音:“不行!”
耶律大石听到此声,知道是萧德妃,连忙拜道:“臣参见德妃娘娘!”
萧德妃慢条斯理地进了御书房,说:“免礼。”,接着走到耶律淳面前,说:“当年金国不过是我大辽的一个附庸,如今却想反客为主,我大辽的祖宗法治何在?国体何在?威信何在?”
耶律淳说:“这不是非常时期吗?如果不依附金国,大辽就会灭亡!”
萧德妃说:“我们可以乞求金国不出兵,但不能成为金国的附庸,这样不是白白浪费了我们祖先几代人的血汗?”
耶律淳问:“那怎么办?”
萧德妃说:“遣使去金国,联金抗宋,如果金国不出兵帮助我们,也不能让他出兵帮宋国。”
耶律大石称赞道:“娘娘果然妙计,此举不但使大辽避免成为金国附庸,还有力牵制了宋国,妙啊,妙啊!”
德妃娘娘轻轻一笑:“也不一定呢,这只是应急之计,万一金国先与宋国订下盟约,一心要我大辽亡国,那可就不好办了。”
耶律淳说:“不管怎样,这是我大辽最后一线生机,快去通知回离保、李处温他们,准备出使金国事宜。”
童贯正在军帐里喝茶,蔡攸进了帐来,手中拿着一只鸽子,说:“童大人,是辽国那边的人传来的线报。”
童贯说:“哦?我看看。”
蔡攸将鸽子腿上的纸条解开,递给童贯,童贯打开纸条,读了一遍,说:“不好,耶律淳要遣使去金国,我们要赶紧出击!”
蔡攸大吃一惊:“耶律淳这是要依附金国?”
童贯摇了摇头:“不会,他不会那么容易将辽国拱手送人的。”
蔡攸道:“那他是想干什么?”
童贯冷笑了一声,说:“他的算盘打错了,金国最想要辽国灭亡,怎么会帮他呢?不管怎样,我们要立刻出兵,攻其不备。”其实他心里是怕金国先出兵打败辽国,抢了他的功劳。
蔡攸点了点头:“童大人所言极是。”
事不宜迟,童贯立刻召集将军们开会,命种师道率东路军攻打白沟,辛兴宗率西路军攻打范村,杨可世率军攻打兰甸沟,随时接应种师道。大军休息了一整晚,第二天一早,大军吃完了饭,童贯下令进军。
没想到,辽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辽主耶律淳虽然没胆量打仗,辽国军队却是意气风发,誓将宋军打回老家,叫他们不敢回来。辽军在白沟、范村。兰甸沟都有重兵把守,两军一接触,宋军就节节败退,相互践踏。
种师道本来奉命攻打白沟,他手中有十万大军,临出发前,他接到军报,说辛兴宗在范村大败,杨可世先败于兰甸沟,逃到白沟时又被辽军堵截,全军溃败,为了保存余力,他下令:“退守雄州!”
辽军节节胜利,一路狂追,败退的宋兵拼命追赶种师道的大军,想要一同退守雄州,可是辽国的铁骑快的很,不断有探子回报:“辽军越来越近啦!”
“辽国铁骑距离大军仅有十里!”这样的军报让宋军人人畏惧,也许真要格斗起来,辽人也未必是宋人的对手,可那个时候,大家都争相逃命,就算有几个有血性的人,也难成气候,只能跟着逃走。
种师道下令:“全速前进!务必赶在辽国之前到达雄州!”
全军全速前进,有不少士兵因为赶不上大军的速度而摔倒,被其他士兵践踏至死,还有的跑不动口吐白沫,也有的跑不快,落到后边,被赶到的辽军抓做了俘虏。
大军总算到了雄州,当种师道派人叫门的时候,城门守将却不开门,因为辽军已经近在咫尺,如果开门,他们会紧随其后进入雄州。
没办法,种师道只好命令战士备战,这帮战士本来就想着逃命,哪还有胆子打仗?一时间充斥着怨言。
城门守将让城上的士兵准备好火箭,待辽军一到,便下令射箭,隆隆的鼓声中,一片片火箭射向辽军,令辽军死伤过半,不过辽人不怕死,在耶律大石的带领下,前赴后继,冲进宋军队伍里,一通砍杀,宋军就像一根根打蔫的茄子,一点生气都没有,瞬间死伤过半。
城上的火箭不断发射,城下辽军虽然有中箭的,但大部分都进了种师道的队伍里,城上的宋军开始打鼓,种师道大喊道:“将士们!不是他们死,就是我们活!杀!”
宋军听到隆隆战鼓,又听将军如此一番话,群情激奋,他们现在正处于绝境,只有奋力杀敌才能绝处逢生,战局发生了逆转,虽然辽国军队勇猛,可是宋国军人也不甘心落后,双方都奋不顾身,一通昏天黑地的砍杀之后,辽军只剩下两百多人败走,种师道点了一下人数,宋军只剩下一百多人,地上是成堆的死尸,两方都损失惨重。
徽宗正志得意满,前日才传来前线的军报,童贯说此次拿下燕京是志在必得,今天她就得到一封捷报,说的是种师道雄州大捷,可是当他读完了这封捷报,脸色“倏”的变了。捷报上虽然说雄州大捷,可是十万大军只剩下不到两百人,宋军补给线又被辽军切断,无法再补充军队和物资,徽宗越想越害怕,连忙拟了一道诏书,让大军即刻回师。
耶律淳紧张的几天都没睡,等待着前方传来的军报,几天前听说辽军在白沟、范村大捷,心中还算宽慰,吃了点东西,今天又听耶律大石亲口说:“皇上,我们将宋兵追赶到雄州城下,杀了近十万宋军,但是我军也损失惨重,只有两百骑兵回来。”
耶律淳大吃一惊:“什么?损失这么惨重?”
耶律大石说:“但是我军狠狠地挫了宋军的锐气,宋国君主已经下令退兵,他们短时间内不能进犯。”
耶律淳说:“如今得让回离保尽快出使金国,不然我大辽真的危在旦夕了!”说完他突然感到不适,咳嗽起来,吓得耶律大石小心问道:“皇上?您身体有恙?”
耶律淳咳了好久,才喘回来一口气,气喘吁吁地说道:“快……叫萧德妃来……”
耶律大石意识到耶律淳身体有恙,做为一国之主,耶律淳的身体十分重要,他赶紧让耶律淳躺在龙椅上,自己去找萧德妃。
不一会儿,萧德妃、耶律大石、回离保等人来到御书房,萧德妃走上前去,问耶律淳:“皇上龙体如何?”
耶律淳刚才感到眩晕,看到萧德妃,立刻觉得好了不少,趁着此时清醒,断断续续地说道:“朕……我……我本来就不该当这个皇帝,哥哥被金人追杀,我为了大辽社稷,才登基当皇帝,我死后……”
萧德妃连忙止住他的话:“皇上!您正当壮年,怎么能说这种话!”
耶律淳说:“不,我要说,我怕是来日不多了,我死后,让哥哥的儿子,定王即位……”
萧德妃说:“皇上您糊涂了。”
耶律淳说:“不,我本来就不应该做这个皇帝,如今哥哥并未死,他的儿子才是皇位的继承人,我不过是帮哥哥的忙,保住大辽。”
萧德妃摸了摸耶律淳的脑门,说:“皇上您发烧了,怎么竟说胡话!”
耶律淳使劲儿拉住萧德妃的手,说:“我不愿做皇帝,我死后,我的后代也不能做皇帝,皇帝有什么好,整天提心吊胆,生怕大辽灭在我的手中……我感到,我解脱了……”
萧德妃大惊失色:“皇上,不!快去给皇上请御医!”
御医到了,给耶律淳把了一会儿脉,又观了他的舌,摇摇头,给德妃跪下说:“皇上是因为操劳过度,血气攻心才发此症,臣只能开几副药试试……”
还没等他说完,萧德妃说:“快开药啊!”
御医慌忙提笔写药,还没写完,耶律淳突然一阵头晕目眩,接着口吐鲜血,一命呜呼了。
萧德妃见此情景,心中害怕,值此多事之秋,皇上归天了,这让大辽以后该如何是好?她连忙问两位大臣:“这可如何是好?”
耶律大石说:“当务之急,赶快召集大臣,按照先帝遗愿,让定王即位,另外要加紧让李处温出使金国。”
回离保也说:“是啊,国不可一日无君,先让定王即位再说。”
萧德妃想了想,说:“不行,如今是我大辽多事之秋,宋国进犯,金国又虎视眈眈,定王一个十六岁的毛孩子怎能当此重任,不如先由我主政,等打退了宋国,安定了局势,我会按照先帝的遗愿,将皇位传给定王。”
回离保想了想,现在辽国只有一个萧德妃最有威信,不如就遵从她,于是带头说:“娘娘圣明!”
耶律大石也想了想,如今这情景,不这样也不行了,于是也说:“非常时期,也只好如此了。”
萧德妃得到两位大臣的支持,下令道:“传李处温进殿,安排先帝的后事。”
不一会儿,李处温进到殿中,一见到圣上遗体,连跪带爬地扑了上去,哭丧着喊道:“皇上啊……皇上,您怎么就弃我们而去啦!您走了,大辽怎么办?大辽怎么办啊……皇上……”
萧德妃站在他身后,说:“李处温,先帝已经驾鹤西去,言归正传,出使金国的事宜安排的怎么样了?”
李处温连忙擦了擦眼泪,禀奏道:“臣已准备好出使金国需要的使节、器具、金银等物,只等娘娘下旨,即可出使金国。”
萧德妃点了点头,说:“正逢此多事之秋,皇上驾崩,你先安排好先帝的后事,出使金国的事情,以后再说。”
李处温说:“可是……宋国大军随时可能再来……”
萧德妃说:“经雄州一战,宋军锐气大伤,短期之内不会再来,请你赶紧安排出使金国的事宜。”
李处温拜道:“娘娘圣明。”
这种恭维话萧德妃听的多了,觉得他们假惺惺,她冷笑一声,说:“好了,你退下吧。”
李处温回到家中,便去后院鸽笼中取出一只信鸽,在各自腿上绑了一封信,放飞出去,他这只信鸽即刻就飞往宋营,李处温与宋国的私通已经很长时间了,他本来就是宋人,只不过做了辽臣,乱世之中,能保住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耶律淳大丧,满朝文武都来吊唁,群臣皆退去冠帽,在头顶绑上白布,穿素服,跪在地上,耶律淳的棺木停放在正中间,前面摆了许多贡品、香烛,萧德妃和定王立于棺木前,面朝着群臣,字字铿锵:“众位大臣,先皇已逝,天祚帝又没有消息,根据先皇遗愿,立天祚帝的亲生儿子定王为皇子,由于定王还未成年,又逢我大辽多事之秋,根据先帝遗愿,暂且由哀家摄政,待安定了局势,本宫就将皇位交给定王,定王意下如何?”
定王说:“婶婶一心为我大辽社稷着想,我没意见。”
德妃说:“皇上,以后您应自称‘朕’。”,说完她跪下叩拜定王:“哀家给皇上请安!”
众臣连连叩拜:“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萧德妃叩拜完毕,被定王扶起,说:“先帝的驾崩,哀家悲痛至极,但为了大辽的江山社稷,哀家必须出面,众位卿家都是我大辽的忠臣,我大辽现在正处于危难之中,望诸位能以国家为重,以社稷为重,众志成城,助我大辽摆脱危难。”
众臣叩拜:“娘娘圣明!”
鸽子飞到边界那边的宋营,一直飞进种师道的营帐,种师道解下鸽子腿上的纸条,打开一看,赶紧将纸条折起,命令门卫:“来人!”
门卫闻声进来:“参见将军!”
种师道将纸条装进信封,封上蜡,交给他,说:“你即刻启程去京城,将这封信交给童大人。”
卫兵接过信,低头说道:“是!”,说完退出门去,之后帐外响起一阵马蹄声。
应娇娘离开苏州,来到京城,她站在京城的城门外,想到娘死前的那一番话:“娇儿,你到京城去……找一个叫童道子的太监,他会帮我……帮我照顾你的……”
娇娘问道:“他是我什么人?”
娘指了指立在墙角的柜子,说:“那里有一封信,你若见到童道子,就把信给他,他自会明白……”,刚说完,娘的眼睛就紧紧的闭上,无论娇娘怎么叫都叫不醒。
娇娘摸了摸胸口,信还在,她难过的吸了吸鼻子,进了城门。她只想找童道子要一百两做小生意的本钱,可惜,她不知道童道子长什么样儿,不知道他住在哪儿,也不知道他现在还做不做太监。更让她着急的是,离开苏州之后,她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是朱勔的骨肉。
一匹骏马从她身后疾驰而过,那匹骏马的身后插着令旗,骑马的是一个士兵,身后背着个竹筒。
娇娘漫无目的的在京城繁华的大街上走着,心想怎样才能找到童道子,她突然想到,童道子是个太监,那么他肯定去过净事房,净事房是专门为太监净身的地方,童道子一定要去那儿才可以净身做太监。
应娇娘四处打听,在一个阴暗的角落找到了净事房,这里离皇宫较近,但是异常阴森,就像一个牢房,摆放着各种“刑具”,还有地牢,听说,如果净身没有净好,就会死,那些原本是男人的太监就在这里净身,然后进宫。
一个看门人拦下娇娘,说:“姑娘,你到这儿来做什么?”
应娇娘说:“我来找一个叫童道子的人。”
看门人想了想,说:“这里没有叫童道子的。”
应娇娘说:“你弄错啦,童道子是个太监,他肯定来过你这里,我想问问有没有人知道他。”
看门人估计看应娇娘脸蛋漂亮,生了怜香惜玉之情,便说:“你等着,我去给你问问。”,说完走进那间幽暗的“刑室”。
不一会儿,看门人带出来一个师傅,师傅已经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了,却是个为男人净身的老师傅,他对应娇娘说:“我认识童道子,就是我给他净的身。”
应娇娘一听,兴奋地说:“太好啦!请您告诉我,他现在住在哪儿?”
师傅说:“来这儿的人,进来是一个名字,出去又是一个名字,我记得,他来时叫做童道子,等出了门,进了宫,名字就变做‘童贯’了。”
应娇娘大吃一惊:“什么?童贯……”原来她要找的人是童贯,那么高的官,怎是她应娇娘能见的了的。
师傅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当朝太师童贯。”
应娇娘低下头,说:“原来是童贯,我怎么能找到他呢?”
师傅说:“出门往前走,不远就有个太师府,那就是童大人的府邸。”
应娇娘点了点头:“谢谢师傅!”
“打了桶、泼了菜,便是人间好世界!”,孩童的歌声在应娇娘耳边响着,她要找的童贯就是那个该打的桶,她不想再与官宦人家沾上关系了,更何况,童贯认识朱勔,如果被朱勔知道,她又得回苏州那个罪恶的同乐园里了。可是,她急需要一些银子做买卖,从苏州出来,她没有拿朱勔的一两银子,只带了自己先前从青溪带出来的几十两卖茶赚来的钱,这些钱在京城只够吃几顿饭,根本不够租个店面做生意。
走着走着,居然走到了太师府,她抬头看了看宽大的牌匾,“太师府”三个字雄浑激荡,大门也很有气势,她站了一会儿,还是走上前去。
守门的家丁见她穿着布衣,拦下她:“姑娘,这里是太师府,你有什么事,直接到府衙反映。”
应娇娘说:“烦劳小哥通报一声,就说青溪的应娇娘来找童大人。”
家丁嘲笑她道:“童大人日理万机,谁想见就能见吗?你还是回去吧,别来烦我们大人。”
应娇娘掏出信来,说:“这是家母给童大人的信,请你拿去给童大人看看,他若还不见我,我立刻就走。”
家丁接过信来,看了看,封面上写着“童道子亲启”,他哪知道童贯原名童道子,撇了撇嘴,说:“这不是童大人的信,我不能带给他。”
应娇娘说:“这是童大人的本名,麻烦你呈给他看看,如果他不看,我这就走。”
家丁打量了应娇娘一番,觉着应娇娘不像是在耍他,便说:“你在这儿等着!”说完拿着信进了府中。
童贯刚刚接到种师道传来的书信,知道辽宣宗耶律淳已死,萧德妃理政,正是个出兵的好机会,可是上次出兵,损失巨大,皇上已经害怕,不敢再出兵攻辽了,他准备进宫面圣,请求再次出兵,建功立业。
正巧这时,家丁跑来,呈上一封信,说:“老爷,外面有个从青溪来的女子,叫我把这封信给您。”
一听是青溪的,童贯就有些不乐意:“贼窝来的人,信我不看了。”
家丁点头哈腰:“那我把信给她送回去了。”
家丁刚要走,童贯看到信封上有“童道子”几个字,说:“慢着!”
家丁停下,童贯抽出家丁手中的信,打开信封,抽出信纸,展开读了起来。原来应娇娘是童贯的亲孙女,童贯净身时已经二十岁,已有妻室,就是应娇娘的祖母,后来童贯净身进宫,娇娘的祖母不堪周围人的嘲讽,离开京城,走时她身上还带着童贯的骨肉,她来到青溪,嫁给一位姓应的秀才,这位秀才就是应娇娘的祖父,后来祖母生了父亲,父亲就是童贯的亲生骨肉,后来父亲又生了应娇娘,如此说来,应娇娘本就不该姓“应”了。这期间,童贯进宫二十余年而默默无闻,直到四十八岁才被徽宗看中,如今已经六十岁,地位已经如日中天,算得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童贯读完了信,喃喃说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我童贯总算有自己的后人!”
家丁奇怪地问:“老爷,您说什么?”
童贯激动地问:“外面那女子叫什么名字?”
家丁说:“叫……应娇娘,对!应娇娘!”
童贯兴奋的喘着气:“不,应该叫童娇娘!快请她进来,快请她进来!”
家丁赶忙跑了出去,把应娇娘给请了进来,应娇娘见了童贯便拜:“民女见过童大人!”
童贯激动的上前去扶,说:“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让我好好看看你。”,说着仔细端详着应娇娘的脸,与自己相比,确有几分相似之处,便不加怀疑,高兴的说:“你是我的孙女,是我的亲孙女啊!”
应娇娘吓了一跳:“您说……”
童贯心里乐开了花:“我童贯活到这把年纪,才知道有后人在世,好啊!好啊!你爹呢?他在不在?”
应娇娘说:“我爹娘都死了,所以我来京城投奔您。”
童贯拍了拍应娇娘的肩膀,说:“你先在我府上住着,我有要事先去面见圣上,等我回来,再好好为你安排。”
应娇娘行了个礼:“多谢童大人!”
童贯进了宫,正碰上朱勔、王黼和皇上在御书房欣赏奇石,朱勔从江浙带回一块奇石,晶莹剔透,似云霞,似秋水,似薄雾,带到宫中给皇上欣赏,正巧童贯进来,朱勔见他春风得意的样子,问:“童大人春风满面,似有喜事,能不能说来听听?”
童贯笑了笑:“我的事不如国家大事重要,先说大事。”
徽宗看罢奇石,十分满意,对童贯说:“爱卿要上奏何事?”
童贯说:“臣得到消息,辽宣宗耶律淳已死,立辽国定王为皇子,目前萧德妃理政,辽国刚刚大伤元气,此时内政又不稳定,正是进兵的好时机!”
徽宗一提起上次进兵的事就生气:“上次爱卿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损失惨重,我大宋已经没多少像样的兵力了。”
童贯慌忙跪下:“上次是种师道不听臣的号令,导致全军损失惨重,这次臣亲自挑选手下,胜券在握!”
徽宗叹了一口气,假装没听见,继续观赏奇石。
从蔡京致仕,王黼就当了宰相,他见徽宗不愿进兵,劝道:“皇上,这的确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万一眼睛落入金国手中,那燕云十六州岂不是永远不能收复了?”
徽宗放下石头,琢磨一阵,与奇石相比,他更想收复燕云十六州,便对童贯说道:“好,朕再给你二十万兵马,这次你一定要拿下燕京!”
童贯磕了几个头,说:“臣一定不辱使命!”
朱勔见皇上下了令,忙说道:“皇上圣明!这次童大人进军,一定能得胜!”
徽宗点了点头,对童贯说:“太师,过来与朕同赏此石!”
童贯上前观石,他对石头也有一些见地,说:“这块石头真是块奇石,可惜太小,只可观赏。”
徽宗说:“是啊,如果它再大一点,朕就把它放在御书房的正中间,可惜它只有这么大,只能置与案上。”
朱勔说:“臣会继续寻找,一定给皇上找到更大的奇石。”
徽宗说:“一切自有天命,找不到也罢,这块石头已经很好啦!”
几个人说笑一番,朱勔问童贯:“童大人,您还没说,今天有什么喜事呢!”
童贯抿嘴偷笑,徽宗也感到好奇:“太师,你今天到底有什么喜事?”
王黼也问他:“是啊,童大人,在下也想听听。”
童贯只好说:“其实也没什么,今天我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孙女,如今已经二十岁了,亭亭玉立,总算老天有眼,让我有了后人。”
徽宗问:“哦?这么说,你进宫前有妻室?”
童贯说:“是啊,老臣进宫前有过妻室,没想到她给老臣开花结果,可惜老臣的儿子已经死了,留给老臣一个孙女,也算是万幸。”
徽宗点了点头,笑道:“好啊,好啊,朕要恭喜童卿家了!”
王黼也说:“在下也恭喜童大人,贺喜童大人!”
只有朱勔,叹了一口气,说:“童大人找到了自己的亲孙女,我却弄丢了我的夫人!”
徽宗说:“哦?朱爱卿的夫人丢了?”
朱勔向皇上诉苦:“是啊,臣的贱内,唉,他不愿跟臣一起享福,竟然离家出走,到现在臣还没找到她呢!”
徽宗也叹了一口气,说:“这样的女人真傻,这样吧,朕**佳丽三千,你随便挑几个回家吧!”
朱勔连忙摆手:“臣不敢,臣不敢……再说,臣身边也不缺女人,可是娇儿是臣真心喜欢的,只可惜有缘无分,恐怕臣这辈子都不能与她再相见了。”
王黼劝道:“既然有缘,肯定是会再见的,朱大人尽管放心,冥冥之中自有注定!”
童贯也说:“朱大人也不必太过想念,只是一位姑娘而已。”
徽宗却哈哈大笑:“朱爱卿,没想到你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副样子,朕要罚你,朕要罚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