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有志同道合的驴友。
我、一对大学生情侣、一个小伙子、还有三个外国人(两男一女),一起包车去的纳木错。一开始差点去不成,因为有人说封路,过不去。不过,幸好有人刚从纳木错回来,告诉我们可以去。
我们打算一天往返,所以,早早地就出发了。
路果然不好走。不过,几个人说说笑笑,倒也热闹。
那三个外国人真是好奇宝宝,他们好像有很多问题要问藏族司机大哥。其中有一个外国人会说一点儿中国话,但又很有限,看他不停地连说带比划地倒也有趣。我们几个中国人都会说些英语,不过,这西藏的地名和各种传说,倒真是挺不好翻译的,几个人一起给他们翻译了个一塌糊涂,哈哈!好在,基本的意思总算还是让他们弄明白了。
一路颠簸,纳木错终于到了。
刚下车,我就感觉风特别的大,在耳边呼呼地吹着,真是“风萧萧兮湖水寒”!湖面是结冰了的,确实寒啊!
我以前在网上看到过不少纳木错的照片,都是令人心醉的蓝色,可是呈现在我眼前的,却是一片透明的冰晶白色!但那种白又不是纯白色,而是在白色中透出了淡淡的蓝。不知道是湖水原本的蓝色太深,连白色的冰晶都遮盖不住呢?还是天上的蓝映到了湖面,把白色的冰晶染蓝了?
碧蓝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微蓝的冰晶湖面,还有远处白雪覆顶的念青唐古拉山。没有亲眼看到的人,很难想象出这是一幅多么美的画面。
面对眼前的景色,我们谁都没有说话,都被震撼住了。
在藏族的传说中,美丽的纳木错是神山念青唐古拉的妻子。在各种版本的故事中,他们经历了各种各样的曲折和磨难。
但是现在,就在我们面前,他和她,总算是静静地厮守在了这里,不离不弃,直到真正的天荒地老,真正的海枯石烂……
还是耳畔的风唤醒了沉醉中的我们,呼呼的风,是真的很冷啊!
大家一起动手,先把帐篷扎起来,休息了一会儿。
我打算绕湖边的扎西半岛转一圈。
那对情侣和那个小伙子都响应我。在西藏,转经和转湖,都是一种功德。三个外国人却不理会这些,他们兴致勃勃地找地方拍照片去了。
于是,我们四个人,顶着刺骨的寒风出发了。
走了没一会儿,那对情侣就落在了后面。我和那个小伙子搭伴前行。
小伙子叫刘晨之,也是一个人来西藏旅行的。他夸我体力不错,我毫不谦虚,得意地告诉他:“我从小就爬山,锻炼出来了,哈哈!”不过我们并没有说多少话,因为,一开口,冷风就往嘴里灌。又走了一会儿,刘晨之走不动了,蹲到地上休息。我建议他歇一歇再走,或者等后面两人来了,跟他们搭伴一起走。
然后,我自己一个人,继续前行。
其实我走得也很艰难。
在这海拔近5000米的地方转湖,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况又是这么冷的天。不过,我从未想过要放弃,而且我知道,自己能行。所以,我一步一步,向前走。
又走了一会儿,视野之内再无一人。天地之间,仿佛只剩下了我自己。
我一点儿也不觉得寂寞。
事实上,我很享受这种独立于天地之间的感觉。安静,自由自在。
我读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的时候,咀嚼着那千古传诵的名句:“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并不觉得悲伤,反而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但那种感觉,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后来,偶然间看到李泽厚先生对这首诗的评语,他用了“伟大的孤独感”一词来形容,一时之间,我真是佩服之至,深以为然。他把我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我这个人,很多时候爱笑爱闹,可也有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静静地待着,享受那种“伟大的孤独感”。我当然不伟大,甚至很渺小很卑微,但这并不妨碍我享受独处。就算是“一个人的浮世清欢”吧。我妈不喜欢我这样,每次她一见我发呆,总会问我怎么了?其实我好着呢,但她不理解,总觉得这样不好。后来我发呆的时候,就尽量避开她。
而现在,我谁也不需要避,天地之间,只有我自己。陪伴我的,是神山和圣湖,是蓝天和白云,还有岛上无数的各种形状的石头,和岩洞。
这一路上,我看到了许多岩洞。有的岩洞很浅,望过去一览无余,直接就能看到洞底。可有的里面却一片幽黑,不知道到底有多深。我禁不住想,会不会有人或者什么动物在里面呢?或者,有什么秘密的宝藏在里头?压制住自己一探究竟的欲望,我保持前行。不过说实话,真让我一个人进去,我也不敢,呵呵。
不过,其实这一路上,我并不是一直都独享孤独。后半程的时候,我曾远远地看到,在岛上的一座山上,靠近山顶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人穿着一身暗红色的衣服,在白雪覆盖的山顶上,一眼看过去特别显眼。
当时,我已经一个人走了半天,又冷又累,突然看到有一个遥遥相伴的同行者,不禁精神一振。原来,孤独这件事于我,偶尔享受还可以,时间长了可不行,呵呵。
又走了一会儿,我回头去看,那个人已经消失了,可能走到山那边去了吧。不知道他们一行有几个人,居然还敢爬到山上去,可比我们这帮人厉害多了。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点小本事,在人家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回到出发地帐篷的时候,我的手脚都已经冻得发麻。
三个老外还在拍照,刘晨之一个人在里面休息,那对情侣还没有回来。
刘晨之告诉我,他早就回来了,没有转完湖,和我分开之后一会儿就往回走,回来之后就在附近玩了会儿。那三个老外拍一会儿休息一会儿,已经休息了好几回了。
在帐篷里休息够了,又吃了点儿东西,我和刘晨之一起出去看老外拍照片。
说实话,在我看来,他们的每一张照片都已经精美得像明信片一样了,可他们还在商量,这里转一下角度,那里再调一下光圈,太专业了。我心里嘀咕,用得着这么费心吗?这里的风景,怎么拍怎么美好不好!
我们两个外行人看了会儿热闹,就自顾自去附近看风景了。
可是,一直到下午快三点了,那对情侣还没有回来。
这可有点儿不对劲了。我们都禁不住担心起来。又等了一会儿,大家商定,由我和女老外留守,两个男老外和刘晨之一起去接他们。
左等右等,差不多三点半的时候,几个人终于回来了。刘晨之背着女孩子,一个老外背着男孩子,另一个老外拿着他们的背包。我和女老外赶紧迎出去,帮着把他们扶进帐篷休息,喂热水给他们喝。
在回去的路上,他俩才慢慢缓过来。
男孩子小郑先恢复过来。他告诉我们,其实在这种天气条件下,以他俩的体力,尤其是他女朋友,转完扎西半岛几乎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两个人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转完。因为扎西半岛又叫“吉祥爱情岛”,他们要为爱情做一件最虔诚的事。接着他又谢大家,他说,虽然最后一段路是被背回来的,但总算是绕半岛完成了一圈,谢谢大家帮他们完成了心愿。
晚上,我跟仙儿说了那对情侣的事情,她也挺感动的。
不过感动完了,话题还是转回到我身上,她笑嘻嘻地问我:“你呢?在爱情岛上遇到爱情了吗?你不是说有个单身小伙子吗?成了吗你们?”
我嗤的一笑:“哪儿跟哪儿啊就成了!说不定人家有女朋友呢。”
她又问:“你没问问他?”
我忍不住又是嗤的一笑:“大小姐!你还是少操点心吧!我对他没感觉。”
她接着问:“那他对你呢?”
隔着电话线,我挑挑眉毛:“应该也没感觉吧。”
放下电话,望着窗外墨蓝天幕上的月亮,我开始发呆。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谁不期待美丽的爱情呢?可是这些年,我一直没有遇到对的那个人。今天,在吉祥爱情岛上,我还是没有遇到爱情。我是一个人完成了转湖。
那么,我的爱情,会在哪里呢?我的他,会是谁呢?我这次的西藏之行,能遇到我的他吗?他,也是像我一样,一个人来旅行的吗?……
从小,我就喜欢看各种小说和影视剧。那些男主角的出场方式,总是那么吸引人。
有的,是女主角危急之刻,他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有的,是一辆豪华跑车唰得一停,一个戴墨镜的高大男人满不在乎地走了出来。
还有的,是漫天花雨中,他一身白衣,轻袍缓带,微笑而来。
还有《大话西游》里,紫霞仙子幻想中的场景:“我的意中人是个盖世英雄,我知道有一天,他会在一个万众瞩目的情况下出现,身披金甲圣衣、脚踏七色云彩来娶我。”
等等等等。
不知道,我的他,会以一个什么样的方式,出现在我的生活中呢?
……
过了一会儿,我揉揉头发,深呼吸了一下,不再胡思乱想。爱情这件事,要看缘分,不是我努力就能实现的。
我还是好好享受在拉萨的这些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