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呆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冲着大黑高声喊道:“快跑!”
面对这个怪物,我竟然没怎么害怕,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距离尚远的缘故。我只是很担心大黑,那个怪物,足有三个大黑那么高!它是什么怪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雪人?不会吧!全世界那么多的探险队考察队到处找雪人却找不到,怎么会让我遇到了?我可一点儿也不想看到这种怪物!不过,不管它是不是雪人,肯定都不好惹!
远处的大黑听到我的喊声,大概也不懂是什么意思,反而愣了一下。可它身后的怪物却一下子看到了我,立刻发出一声嘶吼。
大黑一下子明白了,它嗖的一下跑了起来,却没有向着我这里,而是冲着雪獒的方向。
这时,我目瞪口呆地看到,在那个怪物的身后,竟然又冒出来一只和它几乎一模一样的怪物!我的天!
这时大黑已经跑到了雪獒的附近,雪獒迎了上去。大黑把嘴里叼的东西往雪獒身边一甩,又转身往回跑。雪獒想跟上去,大黑对它大叫一声,它立刻止步,看了大黑一眼,转身叼起事物,冲我这里跑了过来。它肚子圆滚滚的,跑起来看着很费力。我急切地冲它叫着:“快!快!”却帮不上忙,只能给它加油。
那边,大黑已经嗷嗷地狂叫了起来,面对两个比它大得多的怪物,它竟然毫不退缩,浑身的毛都乍了起来,用自己的身躯,把两只怪物堵在了山坳的一边。
两只怪物龇牙咧嘴,也冲着大黑嚎叫,下一刻,一只怪物已经扑向了大黑,大黑往旁边一让,马上又反扑怪物,它们厮打在了一起。另一只怪物也想上去厮打,却插不进去。突然,它看到了快要跑到我身边的雪獒,马上朝我这里冲了过来。
我的头嗡的一声,心说完了,没想到我会死在这里!
大黑也注意到了这只怪物,它马上甩开厮打着的那只怪物,追着这一只,也朝我冲了过来。它速度奇快,居然没多远就追上了怪物,噌的一下扑到了它的背上,好像咬住了它的后脖子,怪物一下子扑倒在地。
这时候,雪獒已经跑到了我身前,我赶紧转身,和它一起跑向洞口。它居然比我先到,而且它又把洞口放着的一只小动物也叼了起来,才钻进了山洞,我随后钻了进去。进去之后,我才发现,自己全身都在颤抖。
我看了一眼扎西,他还在睡着,我们这么大动静,居然都没有弄醒他。我的心一沉,心想,可能这次真的要完蛋了。
我和雪獒站在洞底,都没有动,都向洞口张望。可是,这里根本看不到外面,也不知道大黑怎么样了。这洞口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太小,不知道那巨型怪物能不能钻进来。我四下里看了一下,却没有任何可以挡住洞口的东西。其实,凭那怪物的力气,估计挡了也是白挡。
突然,我听到一声哀嚎,也不知道是大黑还是怪物。正焦急间,却见旁边的雪獒往洞口跑了过去。我赶紧抱住它,一下子明白了,是大黑受伤了。
下一刻,洞口一黑,一团东西摔了下来,斜着摔到了洞底,差点砸住我和雪獒。我一看,是大黑!浑身是血的大黑!
我还来不及细看大黑的伤,就见洞口又是一黑,一张长满黄毛的巨大怪脸出现在我的眼前。它把大部分光线都挡住了,我看不清楚那张脸上的细节,可越是看不清楚,越是觉得恐怖!它朝里面看了一眼,就开始努力往里钻,可是,谢天谢地,它的肩膀太宽了,它根本钻不进来!
我稍稍松了口气,去看大黑,虽然看不太清楚,可却听到了它急促而微弱的喘息声。太好了,它没死!雪獒在旁边帮它舔舐着伤口,发出低沉的呜呜声,听起来极是悲伤。看来,大黑虽然没死,可受的伤也轻不了。
这时突然洞口亮了,我抬头去看,洞口却又黑了,原来是换了另一只怪物往洞里钻,它的身形似乎比刚才那只小一些,竟然往里钻进来了一点儿!
我忽然想到了扎西的藏刀。
我马上跑过去拿。拿刀的时候,我又看了扎西一眼,他眉头紧锁,一动不动。这一眼一看,我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动力,嗯!我要保护他!我一定要保护我的扎西!
我提着刀,跑到洞口下面。
这时,那只怪物已经卡在了洞口。它的肩膀也太宽,只钻进来一点儿,就动弹不得了。
我看着怪物,打着哆嗦一步一步往上走,慢慢举起了刀。
怪物看到了举到面前的刀,哇哇怪叫,使劲儿想退回去,却退不回去。
而我这里虽然举起了刀,却说什么也砍不下去。
僵持了一会儿,我一闭眼睛,手上用力,终于砍了下去。只听一声哀嚎,同时,一大股腥臭扑鼻而来,我马上知道,我砍中它了,却不知道砍在了它哪里。
我忍住恶心和害怕,睁眼一看,只见面前的怪物血流满面,正对着我呲牙咧嘴地怪叫。我吓得腿一软,“啊”的一声,坐到了地上,紧接着咣啷一声,刀也掉在了地上。
这时洞口却突然亮了,那个怪物一下子退了出去。想来是那个怪物吃痛,终于用了狠力气,把自己拔了出去。
这样一来,它们不敢再往洞里钻。
可它们却也不肯离开。过一会儿就在洞口往里张望,怪叫几声,有时候还把洞边的石头擂得咚咚响。它们力气太大了,擂得洞顶都有石头沫落下来。我开始真有些担心,它们会不会把这个洞给弄塌了?可是过了一会儿我就知道,还好,它们就算力气再大,也拿这雪山的石头洞没辙。
我不知道它们在等什么。就算是我们死在里面,它们也吃不到我们啊。
趁着这段时间,我帮大黑包扎了伤口。我背包里的云南白药派上了用场,只可惜带的不多。大黑满身是血,不过好在大部分伤口都不太深,撒些云南白药,再包扎上就可以。只有后背上的一道伤,伤得太长又深,都露出了骨头,看得我头皮发麻。这样的伤,实在不是我能处理得了的。但我又必须处理。我只好帮它简单清理了一下,把剩下的云南白药全撒上,又把被里子撕了一条下来,当成绷带,把它的整个躯干都裹了起来。
接着,我把保险子用手塞到了它嘴里。说实话,做这一步的时候,我心里还是有些害怕。不过,给它裹绷带的时候,这家伙一直挺配合我的。我往起抬它,好像它也用了些力气,把身子往上抬。所以,我还是鼓起勇气,这么做了。它果然乖乖地吞了下去,还舔了舔我的手。
我松了口气,又看了看雪獒。我包扎的时候,雪獒一直安静地在旁边看着,时不时舔舔大黑。这时我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雪獒的头。它一动也没动。
刚休息了一下,怪物又在洞口叫了。我这时候已经不那么害怕了,也冲它大喊:“别叫啦!”怪物愣了一下,却还是又怪叫几声,擂了几下洞口的石头,才离开。
我看着那明亮的洞口,突然想到,难道它们是在等别的怪物来?坏了,坏了坏了!要是有个小一些的怪物来了,不就可以钻进洞里来了吗?那我可对付不了了!扎西在睡着,大黑受伤了,雪獒又大着肚子,唉!
霎时,我感到一阵绝望。
不过,一直到天黑,我想象中的那个小型怪物也没有出现。
而且,天黑之后,怪物也不再来洞口冲我们叫了。难道它们走了?有这么好的事情?我不敢相信。可我也不敢走出去看。
这段时间,扎西一直睡着。开始的时候,我还试着把他弄醒,摇晃他,掐他的人中,帮他按摩头部,和他说话,可是没有一样奏效。后来,我放弃了。
夜晚来临,大黑和雪獒都睡了。
我又给扎西喂了红景天和雪水。我自己也喝了些雪水,什么东西也没吃。我实在没胃口。然后,我躺到了扎西的身边,把他的藏刀放在枕边。这一躺下来,我才发现,我浑身都像散了架一样。
我已经想好了,万一夜里出现什么情况,我就先给扎西一刀,然后再给自己一刀,一了百了。只是,死后葬身那怪物的腹中,有些让人难以接受。不过,我又想到,听说西藏有天葬的习俗,好像是人死之后葬身鹰腹。其实鹰腹和怪物腹,同样都是被吃掉,那也无所谓了。
主意一定,我心里慢慢安静了下来。
能和扎西一起死,我这辈子也算值了。我一点儿也不后悔,再说后悔也没用。只是可怜了我的父母,我还没尽孝呢。我还一直想着,工作之后,挣上了钱,要好好孝敬他们。谁知道再没机会了。他们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女儿死在了这雪山的深处。也许,不知道倒好一点儿吧。他们一直希望我来西藏,谁知道这里竟成了我的葬身之地。还有仙儿,我已经几天没给她打电话了,她一定很担心。
唉,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如果人死后有灵,我一定尽我最大的努力,好好保佑他们。希望他们都能平安喜乐,过完这一生。想必,扎西也会帮我,一起保佑他们。
对了,不知道扎西现在在想谁?
可能是毫无意识,谁也没想吧。不过,如果他有意识,他会想着谁呢?我就在他身边,自然是不必说了。别人呢?他跟我提到过他的母亲,他的母亲去世了,现在我们也快要死了,岂不是能见到他的母亲了?他想到这一点,应该会感到安慰吧。他还提到过一个朋友,记得好像是叫格桑,救过他的命,还教了他飞行,他一定也会想着这个朋友吧。至于他的父亲、后妈、还有后妈的孩子,他会不会想,会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
我看着扎西,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我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眼睛,他长长的睫毛,又抚了一会儿他的眉心。然后,我凑过去,吻了一下他的唇,微笑道:“扎西,我知道,你也不会后悔,对不对?”
外面强敌在伺。山洞里,扎西沉睡不醒,大黑身受重伤,雪獒临盆待产,只剩下一个我,手无缚鸡之力。当前的情况,可谓是几乎已到绝境。可是,我的心里,竟然渐渐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宁静平和。
躺在扎西的身边,慢慢地,我也快要睡着了。我迷迷糊糊地想,如果这一觉睡过去,不再醒来,好像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