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的时候,武帝踏进龙吟宫,传召而来的两位新进宫的香美人和婉贵人还跪在浮欢殿候旨,冰凉的寒气随着白玉浸入肌骨,让人难以承受的煎熬。
见到武帝进来,连忙伏在地上,头贴着早就冰凉的手背。惊喜之中带着惶恐,这个男子是主宰一切的帝王,也将会是她们交付一生的男人。
他没看他们,略略停顿了一下,示意他们起来。
一个虽然生的芙蓉之面,楚楚动人;而另一个却胜出千万倍,浓艳妖冶的如同妖魅。
曾今想过这世上寡人再也找不到可与灵儿比肩的人。如果是她的话,一切佳丽,恐怕都不过是胭脂俗粉了……可是这个人……竟然,也是这样令人难以抗拒的媚惑。
“陛下,可是在想纯依皇后?”婉美人妖娆地笑着问到,一双媚眼顾盼生姿。她的声音带笑,听来是无比媚惑的味道,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她妖媚的眼眸控制住。
武帝突然来了兴致,这个女子居然可以看穿人的心。“你告诉寡人,从何得出?”
“呵呵,方才陛下眼里闪动着寻常男子才有的柔情与思念。**三千佳丽,能让陛下记挂的莫不是只有艳冠天下,倾城绝世的纯依皇后。世间相传,纯依皇后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若约素,齿若编贝,面如凝脂,眼如点漆,翩若惊鸿,宛如游龙,梦笑开娇靥,眼鬟压落花,簞生玉腕,香汗浸红纱。颜色绝代如纯依皇后,才配得上陛下眼中记挂,心中相思。”婉美人说着,眼睛直视武帝,流窜着迷惑的光。
“很好。你很聪明,那你告诉寡人世间对长央公主的评价又如何?正巧寡人分不出个高低来,你倒是说说。”武帝笑着,兴致更甚。
“坊间相传陛下之于长央公主一说,‘尝矜惊天色,复恃倾城姿。’,传说长央公主‘笑可以动天下人,舞可以醉天下心。’亦有曰:‘百花愁容黯淡垂,白雪之花风前落,月上嫦娥自相嘲,人间西施叹难逐。夜色深深不比眸,红樱瓣瓣不若唇,自有纤纤玉肌骨,自压古今绝代色。”婉美人眼神迷幻的一笑,揽尽风月。
“呵……”武帝面色冷淡,“世间对鸩儿的评价这么高。”
“其实答案在陛下心里,只有陛下才知道。”
“真是当之无愧的婉美人,婉约绰绰,娇艳生香,今晚你就留下陪陪寡人。”
“承蒙陛下恩宠,”她跪下,双手伏地,低额谢恩,“臣妾定当尽心服侍陛下。”
说罢,抬起头,脸上爬出一抹难以察觉的笑意。
香美人依旧不悲不喜的谢恩,然后在引者的带领下离开。武帝不经意的一瞥,正好看到她那双幽远安静的凝眸,以及她转身时冰清玉洁的侧脸。那一个背影与某一个影子何其相似。都有一张不会哭笑没有悲喜的脸,一对空谷一般幽深冷清的眼。
原来相似,不过是一身随风荡去的白衣。
那天雪里,鸩儿风雪中飘飞翻滚的白衣黑发,那双眼,湮没在大雪里,转身时的凄惶无助,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
那般深刻,挥之不去。他的心竟然开始隐隐作疼。
许久,才回头,在婉美人的缠挽下收回了心神。
“陛下可是有什么伤心事?”她从他以往冰冷霸道的脸上捕捉到一丝痛楚。
“没有事值得寡人伤心。”他突然冷漠的答道,威严毕露。
婉美人知趣的闭上嘴,没有再问下去。
他走进寝宫,现在,只想在掖阳池好好地泡一个药浴,然后,沉沉的,沉沉的睡去。很疲惫了,边疆战事又起,又不知什么时候才会结束了。或许,只有灭了他们才是唯一的路,只怕,要对不住灵儿了。她是最不愿寡人杀人灭国的。灵儿,何等单纯善良,却离开的如此的早,是寡人真的毁灭了太多人的家,所以,苍天要惩罚寡人,夺走寡人最爱的灵儿吗?
温泉煮着的名贵药材发出特有的香气,只有在这一刻,他才能放松下来。
也只有这一刻,才能有时间细数与灵儿一起度过的快乐的时光。
“武帝……”他听见柔声的呼唤,那个着一件红衣的女子,如夭桃一般。在氤氲的依稀白雾里,宛若美艳无双的神女。
“灵儿……”他朦胧的唤她,她越来越近,深深的笑着,靠过来,趴在池边的白玉上,伸出藕白色的双臂环住他,轻轻地吻下去。
灵儿,你终于,肯回来看寡人了。离去那么久,终于回来了。
又能在一起了……真的很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