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有这么清晰的梦,灰色的梦里,见到一位黑色衣服的人,他的衣袂如同薄纱般的烟雾一样,飞舞萦绕在他的身边,看不见他的人,也见不到他的脸。
清晰地可以看清那些逶迤的层叠飘动的烟纱,模糊的看不见他的人。
他走过来,脱下一件墨色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那些飞舞的烟纱遮住他的面容。
“你是谁?”她问。可这个人的感觉,明明很熟悉。
他没有回答,忽然变成一团青烟,倏尔消散。
她突然惊醒过来,阳光已经照进了屋子,突然变得格外刺眼,她伸手捂住眼睛。再慢慢的放开,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线。
侍婢们已经放好热水侯在一旁,见她醒来,连忙过来伺候着更衣梳洗。
眼睛突然暗了一下,她险些撞到桌子上,又突然明亮起来。
“王后!”侍婢们紧张的扶住她。
“没事。”她摆手示意他们不用紧张。可是刚才是怎么了?
“王后可要去看看罗敷郡公主?很可爱呢。”一个侍婢突然问道。
“罗敷?”
“皇太妃赐得名字呢。”
长央公主点点头,也没有在做声了。脑海里盘旋着梦中那个看不清面容的黑衣男人,他是谁?如此熟悉的感觉,是肃戟?还是皇兄?
“凉幽王爷!”一个侍婢突然呼到,大家慌张的请安,脸上一片红晕。
他微微的朝她们笑了一下,然后走到她身边,俯下身来,温柔打量着镜中的她。“以后不在,你自己保护好自己。”
“要走了?”她自那张美丽的容颜里回过神来,有些疑惑。
“是啊,今日来道别的。最后问你一次,可愿意忘记一切,跟本王走?”他的眼眸里还含着一丝等待。
“我是肃王的妻子。”她态度坚决地回答道,不再注视他那双漆黑的眼。
等待的,忧伤的,担心的,不舍的,温柔的,深不见底的,眼眸。
“本王早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他温柔的一笑,冰凉的手指抚摸着她额头的梅花,“等你想走的时候,我会来接你走。”
说着,放下手,转身,离开。她木木的看着玄陵的身影消失在冬日的刺目的阳光里。额头上似乎还残留着他冰凉的指尖的温度。
“几年不见,凉幽王真的变得比以前更加的美了呢!”侍婢们小声的讨论到。
远处的林荫下,一个衣着紫衫的女子同样注视着他,背对着,长央公主并不能看到她脸上的表情。然后,她回过头,目光对上长央公主,又缓缓地移开。那面孔俨如清荷,但是冷若冰霜,像石像。
“奇怪,复小姐和凉幽王爷怎么了啊?师兄妹那么久不见……”
“那是别人的事,你们不用操心。有空到是回家探望自己的双亲。”长央公主笑着对她们这群好奇心重的丫头说到。
“王后殊不知,奴婢们已经几年没有回过家,也不知双亲是否安康……所来也是奴婢们不孝,不能好好地侍奉双亲。”有个侍婢叹了一口气,回答道。
“皇宫都可以,难道王府还不允许回家探望吗?”
“这是庄王妃嫁进来时立下的规矩,侍婢们生是王府的人,死是王府的鬼。只许家人来探望,不许回家探亲。”
“奴婢们的双亲大多年岁以高,不可能有这么远来探望奴婢们的。王府戒律森严,家信也难以收到一封,自然不知家里事故,不知双亲可好,兄长可好,姊妹可好,收成可好。”
长央公主听得有些难过,她们有家回不了,有亲人也见不到。相比自己无家可归的命运,她们似乎还要可怜得多。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怜悯之意。“或许,可以让庄王妃改变这个规矩啊。”
“前些天,玲兰父亲患急病,求蓝王妃准许她回家,不仅不许,还被打了一通,现在还关在柴房呢。还有谁敢去说啊,恐怕下场也会和铃兰一样呢。”
“铃兰?有这样的事?”她想起那个面容清秀的女孩来,好像是肃戟派来自己这边的一个挺机灵的小丫头。
“去请所有王妃王子王女。除了婴孩。召集王府所有一等姬妾到王府凝居堂,说本宫有事商议。”
看来是时候应该插手一下肃王府的事了呢,不能让她们一直这样下去吧,早晚把肃王府的内里给毁了……就算身为妻子的我是为你做的一件小事吧,肃戟,希望你有一个家。
就算某一天,我消失不见,就算有一天,你输或者赢,就算有一天,你忘记这个人的存在……这也是我为你留下来的一个温暖的正常的家。
当做我替皇兄对你的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