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寒玉床上,她才觉得舒服了些,寒气自肌肤深入骨髓,她才安定下来。
她只是疲惫,很累,很想睡。
“把寒玉床搬回王府吧。”耳边响起肃戟的声音,温柔的,听着却觉得有些伤心。
他披着黑羽氅,墨一般的长发轻轻的束在脑后。那双冷冽的眼睛,闪动着少有的柔情,他温热的手指轻轻地放在她脸上。
“他已经知道了吗?”他问道。
长央公主眨了一下眼睛,算是回答。
“多久了?”肃戟忧心的看着她。
“不久。”
“在嫁给本王之后?”
“嗯。不久。”
“为什么不告诉他,也不告诉我。”肃戟皱着眉头问道。
“啊,”她的眼里迷茫,一片空白,微微张着嘴,似乎对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这件事感到有一些惊讶,又好像是现在才恍然间明白过来‘死了’的意思,随后又像是接受了这个事实,缓缓地垂下眼睑,“……我已经不是一个活着的人了,有什么意义?活着的时候得不到,现在得到了,所以舍不得离开。没意义……是啊,就算得到了也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一个死人,没有和活人纠缠的权利。不知不觉的死去而被铭记总比一直在身边却要被遗忘要好得多……”
“本王当日在这里就已经察觉了,对人世眷恋不舍,才靠着一丝眷恋将一具没有灵魂的身体活到现在,你到底在眷恋什么?”
“一具行尸走肉,也值得高高在上的肃王这么关心,其实……你和皇兄想要的不都是一样吗……”她又闭上眼睛,不再看他,“快走吧,这里不应该是身为六王之首的肃王应该来的地方……是罪恶的…肮脏的……不祥的地方。肃王没有必要玷污自己干净的身体,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在一起。”
他的脸上浮现出来一丝不耐烦,又立刻隐退下去,转而变得忧伤而温柔。
“……鸩儿,鸩儿。”
她没有回应,似乎是睡着了。
“肃王怎么在这里?”玄陵走进来,抬头看到坐在寒玉床边的肃戟,问到。
“凉幽王都可以来,本王不可以来吗?”肃戟走过来,目光里荡涤着冰冷的杀意。
玄陵直视着他的眼睛,然后看向那个苍白的人,向床边走去,微笑着,眸子里盛着不知对谁的嘲讽与怜悯,擦肩而过的时候,突然转过头看着肃戟,柔美的脸上突然浮起与他的温柔气质完全背道而驰的讥讽的笑来。他微笑着看向熟睡的她的方向,“费尽心机,就是为了让她为你献出生命帮你达到你的目的吗?”
“哼……”他冷笑着,眼里闪烁着戏谑而诡异的光芒。“是又如何,你阻止得了吗?”
“或许我会试一试的。”他微笑着温柔的回答,声音降得很低。
“请便。”肃戟仰头看了看挂着白纱的藻井。
那些轻柔的白纱正随着门外涌进来的风不停的卷动,似乎要飞起来。
肃戟突然回头看向他,露出邪戾的笑容,“你阻止不了本王,也阻止不了你面前这个对本王死心塌地的人。你爱她又怎样,呵呵……看着心爱的人为了别的男人承受着痛苦的折磨,自己却无能为力,心里很难受吧。呵呵……”
“啊恩,是啊……很难受。”玄陵淡淡的回答道。
“这种痛苦……算什么呢?”肃戟笑着问,目光带着一缕讥诮的的哀伤。
“啊,大概你是永远不会懂得。”玄陵垂下眼,眼神忧郁,“……你真的没有一点的爱她么?”
“呵呵……或许以后会有哦。”肃戟转过身,随意的现出一个看起来毫无感情笑容。
玄陵抬头看向她,只是皱着眉,没有答话,继续向她走过去。“她太善良了……或许,需要改一改才好,只要心里没有了爱……就不会再痛了。”
“呵呵……是很善良的女孩子,只是可惜了,武帝把她赐给了本王……武帝又何尝不是和本王一样,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本王只是陪他玩这一盘棋,呵呵,鬼知道…谁胜谁负,或许是武帝呢,又或许是本王呢。”肃戟摆出一副对结局毫不在乎的样子,好像在等着看谁的好戏似的。
处心积虑的做这么多,为的到底是什么呢?灵儿?帝位?权利?复仇?还是仅仅是为了去杀戮?我自己也不清楚。我们都已经在棋盘上了,只要按着时间按着顺序把这盘棋进行下去。互相算计的日子,什么时候会结束呢?肃戟笑着看了看玄陵,转身往门口走。
目光对上肃戟,他闪过一丝惊讶,第一次在狂妄的不可一世的肃王眼里看到迷茫的神情,他险些以为自己看错。
“明日午时本王还会过来看她,希望到时你不要再来打扰本王与王后。”快走出门的时候,肃戟说到。
玄陵忧伤的注视着她,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