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誉骑着红骢骏马一路奔驰,穿过一片幽深的树林,便遥遥看见了一个村子的建筑。这个村子,就是安淼峰方圆五百里内,唯一的一个村落,吉祥村。吉祥村的建址有些悠久,好像是在东蜀国开国前就存在了,之所以叫做吉祥村,和当年的朝廷大军好像还有些关联。
李誉虽然一直陪在郭汉清身旁侍读,但对这些乡村野史涉及颇广。传闻这里是当年武曲候武哲逢凶化吉的地方,在这里,度过了他一生唯一一次的生死危机。武曲候走后,便是将这个村子改名为了“吉祥村”,也是方圆五百里内,历经如此岁月依旧存在的一个村落。
李誉遥遥的望着远方现出一隅的小山村,心头百味杂陈,感慨岁月无情的同时,则又有着一股深深的担忧。他想不明白,这样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郭汉清的推算究竟是从何而来,甚至还有着屠村的危险。
马蹄得得,渐渐离得近了,十里,八里,三里,两里,一里,当李誉驰马立在吉祥村的村头时,脸上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似是打上了一层雪霜,分外冰冷。
吉祥村的夜太安静了,偌大的村落里,仿若古迹的遗留,寂静的可怖。有的房屋白烟袅袅,从烟囱中缓缓升空,融入到无尽的黑夜。有的门口甚至还房门大开,一副夜不闭户的景象。
李誉眉毛微微一蹙,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心头咯噔一声,浑身轻颤下,四肢一阵无力。“事出反常必有妖”,如今这吉祥村甚至连狗吠的声音都没有传来,李誉就有种灾难般的预感。
他匆匆下马,拖着马缰,一路快步走进村子。将骏马牵到一座宅院前,李誉深深的吸了口气。当下轻轻推开院门,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院落中,有磨盘,有石桌石椅,还有柴草房。
这些或纤尘不染,或安静独立,却都没有吸引李誉的目光。他一直走到睡房前,推开柴门,鼻端就吹来一阵血腥的气味。这些气味如同一阵旋风,从里到外,迅速蔓延。
李誉面色煞白,双目的神情从难以置信,而后变得震骇,变得瞳孔猩红,爬满愤怒。在睡房里,一共有着三个尸体横躺在地。有父,有母,有子,本是如同小家庭一般的存在,如今却是身首异处。
“难道,终究是来迟了?”李誉心跳砰砰的加快了,额头涔涔的泌出细细的汗滴,但双手却握的更紧。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事情,李誉迅速的转身离开,瘦小的身子,如同黑夜中的猿猴,不断的村落里穿梭。
一个,两个,十个,三十二个,李誉一次次的破门而入,一次次的发现那些身体微凉的尸身,他脑袋就嗡声一片空白了。杀星犯南,虎吞蟒。血兆,大凶!郭汉清的推算再一次实现,李誉沉沉的心思却是没有丝毫敬服可言。
他就像是一只不断在黑夜中穿梭的夜猫子,面对失望,面对悲愤,却又执着的想要在夜里找到一丝希望的曙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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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村东南山的一个小山巅上,此时风声萧萧,落叶寂寂,暗绿色的山头上,此时盘膝坐着十几个人。这些人大都穿着夜行衣,黑布遮面,只留下两只如同鹰隼般的双眼,绽放出精湛的光芒。
这些人群中,依稀以两人为首。这两人站在山头上,双目微阖,迎风而立,一身强大的气势激荡出来,风声鹤唳,格外恐怖。
“已经是第七十八间了,他还是不死心。”左手一个身材较高的黑衣人忽然开口说道。他双目未动,耳朵却是轻轻一晃,好似在用耳听声辨位。
“呵!他就是郭汉清的书童吧?在见到全村被屠,无一活口的血芒下,依旧不慌不张,执着寻找生还者,这份心智倒是不弱。可惜,一个文弱书生,若是早些时间到来,恐怕就是他,也难免于难。”
右手的声音有些沙哑,如同破榈十分难听。左手黑衣人没有说话,不知道是不是认可了这句话。静默了片刻,再次说道:“‘鬼罗宗’和‘三清门’的人真的都从吉祥村败走了?其中好像还有其他的门派的人吧?”
“不太清楚。从他们出手的招式、修炼的真气来看,能够知晓的就只有这两个宗派的人。至于其他的,依稀还有两个宗门,不过这还要等回去后,才能确定下来。”沙哑的声音在沉默了片刻后,缓缓说道。
“秦立,我心中有一事不明。你在‘主公’身旁日久,想来对这次吉祥村的灾难更为了解。主公事先让我等前来,却是等到这些宗门将吉祥村屠戮殆尽的之后,方才出手击杀。这一着棋,我实在想不明白。”
右手的黑衣人,用沙哑的说着,目光却是扫了一眼身旁瘦削的身影。他双目微凝,眼神有些忌惮,又有些好奇。
“主公的事情,不是我等可以妄自揣度的。我们只要接了命令,按照命令行事就好,这才是一条衷心耿耿的好狗。主公要的,就是我等这样的‘好狗’,你明白吗?”
“多谢秦兄点播了。”右手的黑衣人神色微微一震,好像是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身子一颤之下,再次望向远处的吉祥村,静默不语。
“咦?”叫做秦立的黑衣人忽然发出一声呼喊,双目陡然展开,目色闪过数道光芒。“刘五,村子中的宗派人士,真的清理干净了?”
“恩。那道气息,也快频死了,弱弱的,应该是吉祥村中唯一的活口了。”沙哑的声音出来,叫做刘五的双目微微有些寒芒,似乎没有料到这件事情的发生。“要不要去处理掉?”刘五想了想,向秦立问道。
“算了,主公曾说,若是有人能够从这场灾难中生还下来,那么这个人,便可能是主公要寻找的人,让我等切勿去动。主公既然有言,我等就遵命行事就好。”
秦立、刘五两人一阵静默,风声从两人肩膀穿过。却是有些透骨的寒冷。
“咱们和宗派交手以后,现场确定都清理完毕了?没有丝毫线索?”
“这个绝对没有。咱们做事,若是还留有一线痕迹的话,恐怕早就不复存在了。魏武成那个蝼蚁,贪生怕死,却以朝廷律令为借口,让郭汉清不得不去寻找大将军候帮忙。若是他早来一会儿,恐怕咱们的行事就要被打断了。”
“你以为魏武成真的是贪生怕死?”秦立忽然说了这么一句,又停了下来。刘五闻言有些发怔,看向秦立的目光中,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想要开口问什么,却是被秦立用手势拦了下来。
“走吧,大将军候的军队也快来了,多留此地也是无益。今日留下的棋子,日后主公会一一收回。咱们走。”
秦立说完,身子最是先动,一道冷冽的寒光冲天而起,带起一道白灿灿的长虹,消失天际。漆黑的夜空里,相继响起数十道破空的声音,这些人全都冲天而起,御剑飞过,消失一空。
山头寂寂,唯有风声、草木依旧。
······
吉祥村里的李誉,此时却是面色煞白,双目殷红似血,爬满了愤怒的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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