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曼一个人回到上海南京路里开的一间客栈,这件客栈的名字叫有间客栈,地下有一个赌场,这个赌场是杜老板开的,每天都会来一些名流。这家客栈是严家开的,严家长子严润之每年在这家客栈的盈利,是整个严家总收入的三分之一。
严家创建这家客栈的人,正是咸丰年间的严中平,他有句格言就是:“只为钱活着的都是败类,不为钱活着的都是愚人,比起愚人我便勉强做个败类好了。”
但严中平以后,严家比较注重家声,于是严中平就没有进严家祖坟,而是葬在了上海。
杨曼步入这家宽敞明亮,专修复古的客栈内,客栈的灯光是一种优雅的黄色,照的以赤红为底色的有间客栈分外的典雅。
“杨小姐,您有客人,邀您入局。”客栈的掌柜笑着说,杨曼觉得有些奇怪,因为她在上海并不认识什么人。
凡是怪异的事情,都必然有自己的原因,所以杨曼顺势说:“我回房换件衣服就过去,你让哪位朋友稍后一下。”
“杨小姐请。”那掌柜的八字胡轻轻地翘了一下,眼神透出一种暧昧的挑衅,杨曼本欲回去问一问严慧卿这是怎么个故事,可是这样一来不就说明她看不透事。
大体人和人的聪明不同,阅历越多越聪明,她就输在出门没有严慧卿多。杨曼苦苦一笑顺着雕花盘龙楼梯上去,门口有一个木质貔貅模样的扶手。
杨曼进去之后,就坐在严慧卿对面的地方坐下来,坐在雕花杨木椅子上,那张椅子的扶手上是一对展开的金莲,那木头花纹里带着一些金箔装饰,这种金箔是瑞士人用铜粉沫子做的。看着精贵其实价格并不昂贵。
“杨姐姐回来了,您跟张大帅认识吗?他怎么来约杨三少爷?”严慧卿好奇地问,她心里还在打鼓,这她花了那么多心思也没结交到张大帅,可是张大帅居然来找她了。
“什么?”杨曼印象中不认识这个张大帅,这位张作霖的次子张学明是一位奇特的人物,在战场上英勇果敢,善于把握先机,可是下了战场,不爱女色,专爱赌博。
而且目下和张学明赌博的人还没有一个活人,因为张学明只赌命。跟他赌命的人都没有命活到明天。
杨曼希望这位少帅不是来赌命的,可是这有间客栈的地下室就是一个赌场。这位的到来肯定是来赌命的。
杨曼倒抽了一口凉气,突然想到张学明不跟女人赌博,要不要干脆告诉他自己是个女人。
这怕也不好,因为这位有把女人脱光了伺候的习惯,年纪轻轻赌桌上已经拉了九个姨太太,这种人怎么对付杨曼还真有点拿不准。
“不好意思,俾人王勇,是张大帅的副官,张大帅等的有点烦了。还请杨公子快一点。”门外进来一个面目清俊不羁的男人,一身军服带着洒脱之气,略带玩味的看着里面的杨小姐,看这位要命还是不要命吧。
今个上海最大的新闻就是她了,张大帅当年不慎误交朋友,上一局到现在已经三年了。
“你先等一下,不才这就过去见过大帅。”杨曼在更衣室里学着男人的声音说,她可不是那种金果不然徐没得女人,杨曼前世便喜欢恬静的生活,所以她的人身目标就是做一个悠闲的女人,不在乎富贵荣华,只在乎幸福长久。
“那在下在此恭候。”王勇笑着说,少帅的情人比比皆是,家里的姨奶奶也很多,大多都是这样出现的。
杨曼换了一身不容易发现女儿态的衣服,用礼帽遮住了自己大半个脸,整个面孔带了一种中性的骨干。给人一种风姿绰约,清逸潇洒的感觉,这位杨小姐目下看上去倒是个与少帅可以媲美的美男子。
“王副官久候了,在下深表歉意。”杨曼微笑着说,面容中带着淡淡的慨然,声音很真挚,但所带的感情并不浓烈。
“杨少爷请吧,少帅的脾气不好,但对于美人例外。”王副官一笑说,杨曼心里一惊,估摸着这位少帅已经知道她是个女人。
于是杨曼笑着说:“是在下怠慢了,还请副官给多加美言。”她不记得自己何时招惹过这位少帅,只知道在内心中这个名字别样的熟悉。
两人寒暄了几句,杨曼便跟随着王副官下了客栈的楼梯,再往前传过长廊就听见热闹的喧哗声。
“一、二、三五点小。”洪亮而柔美的声音说,杨曼抬眼一看掷骰子的是一个印度美人,她的身段极其玲珑,不只容颜绝色,灯火之下分外妖娆,眼睛勾魂摄魄,这些对着她的男人有几个关心输赢?多半是来看美人的。
杨曼一笑,淡淡的问道:“少帅在哪里?”这种脂粉流香,欲望沉迷的地方她真的有些不习惯,眼前特有的景致,让她无法再心如止水,心跳奇怪的加速了,为什么他会选择这么个地方?
“自然是软玉温香的温泉中,少爷你有福气了。”王副官笑着说,玩味的看着这位杨家的小姐。少帅开的玩笑似乎过头了,不管看样子是神女无心,襄王有梦了。
“温泉,我皮肤过敏,怕是不能泡温泉。”杨曼赶紧的说。
“您放心,这温泉是人工的,不含有什么矿物质,我们少帅也不用花粉什么东西,除非您对热水过敏,否则尽可放心。”王副官笑着说,周遭响起印巴特色的音乐,带着一种动感和特别的神秘。
是从二层的地道中传来的,有间客栈和别出不同,越往下越是豪华。
杨曼顺着楼梯往下走,楼梯的上方有很多红色的灯笼,下面铺着红色的地毯,两旁站着穿着红色旗袍的美人,脂粉气冲进杨曼的鼻孔是让她感觉有些刺鼻。
那红色的苏绣旗袍在灯火下,衬得那些女子的肌肤光润如雪。这种双面鸾凤的古绣工艺,在这胭脂红色的织锦旗袍上展露出一种别样的妩媚。
杨曼苦笑着看着两旁的妖娆美人,她挑逗性的露出雪白的小腿,宛若春葱乍现,一眼的活色生香。
“我可是久候了,杨公子你必须罚酒。”这调侃的声音传来之时,入眼的是一张卓然佻达的脸,这样一张脸上却是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睛,似乎他就是他不是旁人。
“不敢。”杨曼并不知这一身睡衣的男子是谁,只觉得看一眼这辈子忘不了,只可惜这种时间凑得不对,所以杨曼很快转换了思绪,心想这是什么美男计?
此刻她的胸口狂热的跳着,有些恼恨自己没有等着李明楚一起回来。父亲千叮万嘱一定要跟着他,因为上海太乱,谁知道能出什么事情,闸北浦西每天的杀人案层出不穷,政府都懒得过问,因为查不到任何事,查到了也动不得。
“你再在门口呆呆的,难道等人抱你进来?”张学明调侃着说,她和三年前不一样了,变的漂亮多了,虽然说不比绝色美人,但那种韵味却是别人学不来的。
“不敢。”杨曼跟着进去,也不知道怎么见了他就这两个字,此刻边听一声朗笑:“张少帅,就为了,明楚来的是时候吗?不会打扰您的美事吧?”
杨曼一回头便看见李明楚,她心里突地一惊,浑身的有些不自在,但不自在的同时松了口气。
“李二哥来了,我正要约你同我一起来,过几天我便要喊你姐夫了。”杨曼笑着说,而后站到了李明楚的后面。
李明楚苦笑她靠近自己就一个原因,给她做挡箭牌,一会儿丈夫,一会儿姐夫,用完了必定翻脸不认人。人说这杨家小姐知恩,他看倒是无情的很。
杨曼也不指着李明楚为他得罪张学明,但是张学明没有抢别人女人的习惯,这李明楚是湘军的少将,他们说起来也是同僚,所以杨曼把他推过去,张学明便没有后话了。
“是未来姐夫吧?你知道为何这李公子急于迎娶你家姐姐吗?不过是为了桂系的兵权,如今父帅要我迎娶,杨曼小姐做夫人,我虽然有八个姨太太可是还没夫人。”张学明玩味的说,他和这位杨小姐这是第四次见面。
而且每一次都是场面独特,也不知道是缘分还是冤孽。总之他们每一次都很有缘分的擦肩而过了。
“恕我愚昧,少帅的话我听不懂。”杨曼低声说,这一刻她有些头晕目眩怎么会又牵扯上罗烈?好不容撇开他,她是她,他是他了,却突然又连在一起,兵权和婚事,到底罗烈要干什么?
“意思就是要么你乖乖的收下聘礼,要么对赌一局,你若赢了,我绝口不提再取的事情,并且以后我的军需交给杨家配送,你如输了,你就要么喝下这杯毒酒,要么穿上这身嫁衣,你看如何?”张学明定定地说,杨曼点点头说:“好,但有条件,就是如果我输了,嫁过去,少帅就要休掉其余的夫人,不然您就抬我的尸体回去。”
“那咱们只赌大小,你先来?”张学明把骰子递给杨曼,杨曼知道身后的李明楚是个掷骰子的行家,于是笑着对他说:“你替我赌,赢了我是你的,输了我是他的。”
“杨曼你这也太轻率了,你不觉得把自己的后半辈子拿来赌太对不起自己,你若答应我,我这就休掉那些女人。”张学明不敢相信,他不敢相信杨曼居然不认识他了,这辈子见过他的女人,把他淡忘了的只有她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