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招获胜的萧暮脸上并没有太多喜色,刚刚将姚道为击下擂台后,便转身朝另一擂台上望去。擂台上田极与另外一位高手打斗的难分难解,一时间似乎高低难分的模样,之前就数次听说那田极除了一身功力高深莫测以外并没有什么其他得意之处。萧暮这一眼望去,见他虽然每次出手间都气浪鼓鼓,内力汹涌澎湃的压向对手,但是招式却平淡无奇,完全是一味的以力压人,顿时也感觉到绯言不虚。反观对面那位,在功力不及的情况下,奇招迭出,手中长剑每每随意的刺出,都直指对手周身薄弱的穴窍,施以围魏救赵般的游击战术,令得田极掌风未至下又得回身反救。每每长剑被雄浑的掌力霸道的拍的脱离轨迹下,都能够随势一抽一转,迅速卸去力道再精确的瞄准破绽之处游攻去。
一时间,两道身影或纵或跃的纠缠在一起,掌剑交织下打的惊险又精彩,令得台下不时的传来一阵阵呼喝声。萧暮看得片刻,觉得无甚出奇之处,正欲迈步下台。却陡然间听到一声大喝,声震四野,洪亮畅达。萧暮闻声一惊,转身望去,见得出声之人正是与田极交手的那位,原来这人虽然剑法精妙,举着长剑与田极斗得难分难解,各有千秋的模样,但是毕竟每次出手间看似随意却终究都是被田极的力道所影响,一手好剑法每每施展到半路便被打断,慢慢的胸中累积的闷气愈来愈深。似乎被对手汹涌的内劲压抑的太久,一股子不畅快想要勃然爆发而出,不由得猛喝一声,不顾对手内力较之胜己颇多,强运真气,凝于剑身,硬生生的将一招刺完,最终硬碰硬刺向夹击而来的双掌。
那人一剑猛刺过来,又疾又快,仿若一道闪电般,直击胸口,田极当下却不惊不急,只是脚下微微一侧,掌中力道加大,依旧是斜斜歪歪的避过剑锋一掌拍下,将长剑不偏不倚的击出了那人原先预定的轨迹。这一下再次被一阵大力打断自己的招式,那人胸中的一股郁闷之气更是堆积加深。本欲一招刺去,一往无前,一泻胸中闷气,却没想到,最后不仅一剑无功,而且再度受制。并且这一剑用尽上了十成力道,一招下去本就不曾想过有要收回的意思,但是现如今却被人一掌劈歪,继续刺下去也是徒劳无功,而且倘若再不回招反救,人家只怕就一掌劈到脑袋瓜儿上来了。没办法,只得强运一口真气,将手臂一震,“嗡!”长剑被震得一声轻吟,强行将剑身上的力道打消,一举收回。剑身上收回的力道传至体内,真气一岔,胸口不由一阵起伏,令得手下招式一顿,出手间不如先前流畅起来。
看到这里,萧暮忽然不自觉的将“清灵真气”运起,真气在身体中徘徊流转起来,一阵阵清凉舒爽之意传至全身,大脑更是一阵清晰。再次用心的朝擂台上眺去,恍然间萧暮感觉到,那田极的一招一式似乎并不像表面所看到的那么简单,似乎,有一股子玄机透露其中,至于玄机是什么,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不由得眉头紧锁,暗自揣摩起来“他身法并没有什么独特之处,甚至较之姚道为都有所不及,拳掌间也是平淡无奇,没有什么精妙之处啊,到底是什么地方暗藏玄机呢,难道是我感觉错了不成?”
见在田极身上摸不出什么门道,便辗转目标,将注意力都集中在那持剑之人身上,观得片刻,便发现那人气息越来越不通达,被田极拳掌所引的长剑,顺势借力打力的反攻也越来越不顺畅。远远不如先前那般拿捏自如,轻松写意。虽然长剑反攻下,依旧是剑尖直指脉门破绽处,却终究是没有一次能够建功。“嗯?他出手间似乎开始有些杂乱,一划一刺下,自身都略有冲突...这,这顺势刺出的门路,怎的这么熟悉,似乎是在哪里见过一般?”看着一剑一剑无功而返又一剑一剑借势攻去,萧暮突然感觉到对这些门路有些眼熟,不由得一阵暗惊。再看得片刻,眉头一舒,似乎想起了这些门路的出处,然而突然眉宇又是一阵紧锁,少年光亮的额头都快皱出一个川字来了,随即脑中更是一轰,神色间一阵失意,嘴里低声念叨起来“先前我却怎么没看出端倪来?这田极难道对招式上的领悟已经达到了这种程度了吗?”随后手中拳头一阵紧握,摇头一叹,道,“哎,看来他不止是功力高深,对于招式上的领悟,力道上的拿捏,更是远胜常人,我不如也,稍候与他的对决,只怕是胜算极小啊”心中黯然下,不由得举目遥遥的朝着高坐看台的聂霜望去,只见聂霜一双眼睛也正盯着自己。见萧暮看来,似乎看出了其脸上的顾虑,微微一笑,点点头,大手轻轻一挥,显然是对萧暮示已抚慰。看着师傅眉宇间淡然的神色,似乎受其影响,脑中的顾虑也烟消云散,只剩下一股豪气勃发,心下暗暗出语道“呵,纵然你再强大又如何,纵然这次比斗我输了又如何,赢之坦然,输之淡然,我又何必有这些顾虑呢,更何况你固然是厉害,但我也不是没有任何底牌的,虽然败多胜少,但是擂台上的事,也并不是谁都能料定的”
倘若外人得知萧暮如今心中所想,定然十分不解,擂台上那田极一招一式间,确实是平淡之极,并没有什么高深的招式,也完全没有萧暮所想的那般对招式力道上的领悟有何精妙异常。原来却是萧暮看出来了持剑那人顺势的一削一刺间,看似是自身剑法一流,随意信手拈来的应敌之策,实际上却是门内的一套高深的剑法,而且细细观详下,发现这套剑法并不是他自意而出,而是被田极一拳一掌给引导出来的。这套剑法藏于经楼内,门内知道的人甚少,修炼过的人更是没见过,萧暮也是偶然在藏经楼翻阅到的,略微的观看了一下书内的内容,并没有去修炼。造成这本高深的剑诀如此冷门的原因,并不是由于其中记载的剑法有多么的难练,而是因为剑诀本身有着极大的缺憾。也不知道是门派哪位祖师爷得到这本奇怪剑诀的,剑诀中的招式极少,大多是一些心得注解,讲究在招式上的借势出手,随心而动,随意而行。而且也不知道是门派得到的这本剑诀不详还是因为创作这本剑诀的高人还未将其完善的缘故,其中讲解的招式,到了后面自身都隐隐有些相互冲突起来,并且还有个致命的缺点,便是这边剑诀只有半部!剑诀后期的招式,本身都已互相冲突起来,而到了最后,那剑招更是无势可借,无招可出,自此中断。所以自门派得到这本剑诀起,对其感兴趣的人便是极少,代代传抄下来,也不知道是本来名字就是如此,还是后来被人给改掉了,名为《残剑篇》。
那田极自登上擂台后,第一掌便蓄力将对手长剑按照自己料定的轨迹击去,自第一招开始,便将其圈住,亦可以说,只这一招,便是胜负已定。之后那人亦是按照田极预定的路子走了下去,一剑一剑看似是自身所出,实际上却完全是为田极所操控着。渐渐的,剑招被带入了《残剑篇》后期,借势反攻间,自身已经略有冲突,使得那人真气运转下,逐渐不畅,但是靠着本身硬实的底子,硬是坚持了下去。若萧暮所料不错,胜负便将在剑诀最后一招尘埃落定。
果然,持剑那人,此时胸中已然浊气丛生,剑招翻转间已远不如先前那般畅达如意,一招一式下都微微停滞,后力不济。一直到最后一招过,一剑刺出,前行的长剑依旧被田极掌力牵引着一错,再欲借势反转,已是不行,直到此时,已然再无招可走,无势可借。这时,一条手臂探来,轻飘飘的一掌,劈向了持剑之手的手腕,“哐当!”长剑落地,胜负分晓。
虽然早就料到了这边场面,萧暮却还是不由得冷哼一声,感慨道“哼!果然是绯言所虚,不可全信啊,说什么完全是因为入门早,年久功深,才强于诸多弟子,在招式上却平庸至极,我看他这份招式拿捏的精准,只怕是都快赶上师傅了,难怪能得掌门垂青。妄我自恃天才,自觉在师傅他们这一辈之下对于武学上的领悟已是当世少有了,如今与这田师兄这一比较...差之甚远啊”见得田极那份真功夫,萧暮心下不由的一阵敬意,不觉中,心底里对其称呼也真心的叫上了一声师兄。“可是他这一身功夫如此精妙,却为什么要隐藏实力,耗费这般精力与对手缠斗如此之久,而且还造成假象,令那些愚昧之人一度以为其不过是以力拖人,最终都是靠着悠长的内力将人耗败的?如此天才,却要让人以为是个只有蛮力的汉子,却是奇怪,奇怪!”略一揣摩下,萧暮那玲珑心思又抽丝剥茧般的琢磨到田极身上一丝丝的不寻常之处,细细想了一会,却不得要解,便也不再死耗,摇摇头洒然自嘲道“嗨!我却是何故这般琢磨一个大男人的心思作甚!不过今日见得田师兄的身手,倒是感触良多,呵,看来功夫尚未成功,同志我还仍需努力啊,天分是其一,但是成功更多的因素,还是勤奋与坚持啊!”随即保持着这份洒然的情绪,缓缓的步下擂台,也没回到聂霜身边,而是随意的寻得一处静地,席地而坐,运功休息起来,准备着最后一场比斗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