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熹微,月湖公园渐渐热闹,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如同演奏着一场盛大的交响乐。月湖里开着各色清荷,散发着淡淡荷花清香。小径幽幽,晨练的人们聚集在公园里。晨练的项目很杂。有晨跑的,有遛鸟的。也有唱着越剧的大妈大叔。
湖水微波荡漾,一个硕大的甲鱼从湖畔的怪石缝里伸出半个脑袋。两只小眼仔细的打量着外面的世界。对它来说,每一天都悠闲自在。
朱斌悠悠醒来,慢慢的睁开眼睛。左眼感觉阵阵的刺痛。他又一次闭上了双眼,鼻子用力的呼吸清晨新鲜的空气。感受阳间的温暖。
他脑袋一团浆糊,想着在阴间发生的一切,自己的左眼爆发出惊人的威力。之后就失去了知觉。谁把自己送回到阳间,那几个普通的阴魂连接近自己都做不到。怎么可能把自己送出阴界?
自己躺着的地方确实是昨天晚上的阴界入口,除了像自己有阴阳眼的人,还有他们本人。别人功力再高,也通不过那扇虚无的阴界之门。这一切的疑问,朱斌很想知道,却无人可问。他又想起了罗成。想起那生死与共的一夜,改变自己人生轨迹的一夜。
“小伙子,醒醒。睡在地上可要着凉了。”
朱斌睁开眼睛,看见一个提着鸟笼的老人。须发灰白,表情和蔼。鸟笼里一只淡黄掺杂着翠色色羽毛的黄鹂上窜下跳。和着树林里鸟儿的叫声。
朱斌从地上爬了起来,感激的说道:“老大爷,你的鸟好漂亮啊。”
“这鸟养了两年,可通人性呢。”
老人答非所问,朱斌也无可奈何的摇昏沉的头。他沿着石板小径,小跑到镇明路上的公交车站。他还要赶回去上班,
“不知道郑秋燕怎么样,酒醒了没。上班了么?”
公交车站人生嘈杂,但要等的公交车没来,他胡思乱想着昨晚上的事情。真是一个奇妙的夜晚。
公交车挺着大肚,摇摇晃晃的走了过来。车厢就像是一个巨大的蚁窝,上班族脸色凝重,像面临着劫难。
朱斌转了一趟公交,总算是到工地。不想,正好碰到郑秋燕从办公室走出来。朱斌想起昨晚的事情,难为情低下了头。
郑秋燕却是大方的喊道:“朱斌,你昨晚死哪里去了,留我一个人在宾馆。”
朱斌傻傻的笑了笑,说道:“有点急事,就出去了。你这是要去哪里啊?”
他想转移话题,说到男女方面的事情上,总是有些不自在。他眼睛落在郑秋燕上,只见她身穿着天蓝色的连衣裙,脚上穿着平底的帆布鞋。手上提着灰白色的包包,来回晃动。乌黑的长发也来回摆动,走起路来并不循规蹈矩。
她嘴里哼着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小曲,走到朱斌身边说道:“死党的弟弟生病,医生上门检查,也不见好转,听说是中邪了。”
“中邪了?”
朱斌惊讶的问道。
“是啊,听我死党说,特地从YN请来了猎鬼大师。所以去凑个热闹。”
朱斌不明白她朋友的弟弟中邪,她为什么那么高兴。不过也好奇的想看看民间传说中的猎鬼师是个什么摸样。
“能带我去么?”
朱斌问道。
“为什么不能。”
郑秋燕说完,凑到朱斌的耳垂边,悄悄的说道:“正好问问你我酒醉不醒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呢。”
朱斌的脸面瞬间像是被火烤了一样通红,他连忙辩解道:“没有,我扶你到床上就走了。”
看着朱斌焦急的摸样,郑秋燕哈哈大笑,说道:“看把你急的。”
朱斌说道:“我先去请假,你等我。”
郑秋燕点点头,幽怨的看着朱斌跑出工地。她的脸色带着忧郁,眼神像是沾到了朱斌身上,一直到他的人影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
清晨的阳光带着丝丝的灼热,烤在郑秋燕白皙滑润的肌肤上,火辣辣的。庞大的工地车轰隆轰隆的从地上碾过,路边顿时尘土飞扬。
路边有棵巨大的银杏,只怕有上百年的树龄。庞大的树冠挡住了阳光,留下了树下的一片阴凉。老银杏不知被谁用竹篱笆围了起来,地上盘根错节,地底下想必也是根系庞大。
郑秋燕饶着竹篱笆走了一圈,她从感受从树里透出的清凉。翠绿的银杏树叶覆盖着厚厚的尘土,压着它有些喘不过气来。
朱斌很快从大门跑了出来,一眼就看到站在银杏树下发呆的郑秋燕。她就像是生在草丛的一枝玫瑰。时而热情,时而忧郁。
工地旁边有去镇上的公交车,站牌就在小区的正前方。可每趟车的时间间隔却整整一个半小时。如果不是经常坐车,算好了每趟车经过的时间,可有的等了。‘等’是世界上最无力,也最让人心烦意乱。
“先打的到镇上,我去取车。”
两人走到路边拦车,白天,小区门前的水泥路上。各种车辆扬着巨大的飞尘奔驰而过。一两青绿色的大众的士从远处开了过来。
“空车。”
朱斌开口说道。
郑秋燕惊讶的看着朱斌,说道:“我视力已经够好的,没想到你比我还好。”
正如朱斌所说,来的那辆的士打着空车的绿灯。两人拦了下来。一起坐在了后座。
“去镇政府。”
郑秋燕说道。
司机是个四十多岁女人,眼角的鱼尾纹已经一道道的留在了脸上。厚嘴唇,小鼻子显得并不太匀称。她不是个很漂亮的女人,开车技术却是一流。
路上没有红绿灯,女司机娴熟的超车,变道。车很平稳,一路下来,竟然没刹过一次车。
郑秋燕把钱付给她,崇拜的说道:“阿姨,你开车技术真好。”
司机开心的笑了,说道:“小姑娘,你真会说话。像我们经常跑车的,没有好的技术,怎么保证乘客的安全。
镇政府旁边有个小公园,公园下面,是一个地下车库。入口有收费道闸。岗亭里的保安在玩自己手机。
“我去取车,你在这等下。”
郑秋燕说完就走向了地下车库。朱斌疑惑的看着她的背影。为什么她自己有车,却要去挤公交呢?应该是油价太高了吧!据说又涨价了。一个办公室文员养个车子确实不容易。朱斌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他看着车库来来往往的车。
他的眼睛立刻被一辆红色的跑车吸引了,就像是一个风情万种的女人从车库优雅的走了出来。
红色的跑车向着朱斌慢慢的开了过来,整个车身凹凸有型,每一条曲线都是那么的完美。
跑车停在了朱斌身前。车窗慢慢打开,郑秋燕的脑袋探了出来。笑骂道:“想什么呢,快上车吧。”
朱斌惊讶的看着郑秋燕,半天说才蹦出一句话。
“这……这车是你的?”
“是啊,别傻站着,快上车吧。”
郑秋燕指着右侧的车门。朱斌紧张的打开车门,战战兢兢的坐在了舒适的座椅上。郑秋燕微笑的看着他,说道:“把安全带系好。”
“安全带?”
朱斌不知道安全带是什么,他很聪明的看着扣在郑秋燕胸前的条带。心道,应该就是那东西吧。
他紧张的把身边的安全带拉过来,可折腾半天,还是没扣好。他尬尴的看着郑秋燕。郑秋燕侧过身,柔顺的长发滑在朱斌的脸上。朱斌贪婪的闻着秀发上的清香。
“好了。出发了。”
车子开动了,朱斌一本正经的坐在座椅上。他显得特别的局促和不自然。
“朱斌,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会开着豪车却还天天挤公交上班啊?”
朱斌望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树木和房屋,整个人处于半神游状态。
“每个人都有不想让人知道的秘密,问了反而让人难堪。”
郑秋燕若有所思,点了点头。专心的握着方向盘。
朱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半天,才恢复了正常。问道:“你这是什么车啊,应该要上千万吧。”
“法拉利,没听过?不是很贵,才五百多万。”
朱斌摇摇头。
“五百多万还不贵啊?我们一家人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赚不了那么多。”
朱斌心里感觉无奈,贫富差距就像地球的两极。虽然同在一个地球上,却处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
“从小到大,钱对我来说只是个感念。要多少,爸妈就会给我多少。可这样又怎么样呢?还是要经历生活痛苦,快乐,忧郁,愤怒。就像昨天晚上一样。”
朱斌小时候经常去山上的道观里玩耍,耳濡目染接触到道家处世处事之道。人也变的豁达许多。
父母死后,他没有纠结。来城市工作,成为一个普通的搬砖工人,他也没有太多的抱怨。而是认真的做好自己的工作。
“想什么呢。半天不说话。”
郑秋燕看朱斌望着窗外不断变幻的风景,眼睛呆滞无神。问道。
“想起小时候在发生的一些事。”
“很让人怀念吧!”
“是啊!很让人怀念啊!”
朱斌一声长叹。过了半响,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还没到么?”
“东钱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