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界很凶险,想死须谨慎!朱斌很想把这句话告诉那些因为各种原因而轻声的男男女女。唯一担心的是可能会被当成神棍。
当他一只脚踏回到阳间时,天色熹微。因为昨天晚上的一场大雨,森林里空气特别的清新,树叶也特别的清翠。
朱斌原路返回,又看到那片昨天晚上被他破坏的森林。高大的树木横七竖八的躺着,像是一个人被别人胡乱的剪去一小块头发。让整个森林显得很不协调。
清晨的阳光从东边的天境照射在这块疤痕上,明暗的线条从树林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朱斌看着眼前的景象,感觉很别扭。
回去有条崎岖的小路,已经被旁边的灌木侵占。不远处,脱轨的火车车厢也横七竖八的躺着。大挖车忙碌着把滞留在车轨上的车厢移开。
车轨周围围着密密麻麻的人,有抢救人员,医疗人员,指挥人员,还有各路记者。更多的却是围观的群众。
朱斌从森林的走了出来,一个记者大叔眼急手快,拦住了他的去路。他一定从业多年,有着对新闻的敏感。记者大叔拿着一个话筒,塞到朱斌的嘴边。忙说道:“同学,你一定是乘客吧!昨天火车发生了什么事。”
记者看这边有新闻,立刻围了过来。朱斌从小到大,还没受到这样的待遇。大家七嘴八舌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事故火车上的乘客吗?”
“你怎么从森林里跑出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是一个人么?从哪里上的车,要到哪里去?”
“你多大了?结婚了么?还是处男么?第一次是在家里做的,还是在四十块钱的宾馆。”朱斌被这些问题弄的一个头,两个大。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是不是处男,和这火车事故能扯上什么关系。他想挤开那些记者,赶快找俩车回工地。工地有明文规定,迟到一分钟,扣一块钱。迟到一小时五十,迟到半天做旷工处理。
“大家让开,我要回宁波,我还要赶回去上班。”
朱斌略带央求的说道。
记者大叔心如明镜,立刻说道:“小伙子,我是宁波电视台的记者。你看这里是在宁波和绍兴交界的地段,坐车也不方便,不如我们送你回去。”
朱斌正求之不得,他身上只有昨天晚上那张被雨水淋湿后皱巴巴的五元大钞,怎么回得了宁波。这样的顺风车,不坐白不坐。
“那好吧!”
朱斌有气无力的说道。他现在确实很饿。一回到阳间,肚子就在闹革命。
那个记者大叔和围过来的记者同行说了两句,他们才不情愿的散去。他们一行有三人,记者大叔,一个扛着摄像机的青年小伙子和一个年轻的女孩。他们的车停在离火车道不远的泥泞路上,是一辆现代的越野车。司机座位上坐着一个光头,趴在方向盘上打着瞌睡。
“老田,醒醒,回去了。”
记者大叔拍这车窗。光头揉了揉眼睛,看这他们。打开车窗问道:“好了?”
“好了。”
记者大叔回答的很简洁。四人坐上车,女孩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三个男人挤在后座。朱斌问光头,道:“师傅,现在几点了?”
光头看了下汽车上的时钟,回答道:“已经六点了。”
越野车一路颠簸,他们三人都躺在座椅上睡着了。朱斌也是一夜没休息,却一点睡意都没有。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像是做了一场梦。朱斌生怕睡着后,再次睁开眼睛时,他还是躺一幢大楼的阳台上。他还是那个平凡的搬砖工人。
车子行驶到了高速路口,朱斌透过玻璃窗,看到高速路卡顶端镶着嵊州站三个大字。六点的阳光带着温热,照射在朱斌的脸上。
汽车上了高速,行驶的非常快。两边金黄的稻田,翠绿的秧苗。在随风飘舞。农民着忙碌,让朱斌想起了自己的家乡。
他生活在JX的农村,暑假时正是农忙。他也跟着爸妈一起顶着烈日割禾插秧。田地两边,都是不高的山峦。一阵山风吹过,稻田像金色的海浪,波涛汹涌。山风带着透心的清凉,吹散了酷热的暑气。
可到了宁波,周围都是高楼大厦。空调密密麻麻,像是趴在墙壁上的蟑螂。汽车如流水,拥挤在一条条坚硬的水泥马路上。在工地干活,没有半点遮掩。吹过来的风也像是被烤箱烤熟了,火气腾腾。
朱斌心里坚信坚硬的水泥房顶只是自己的起点。而不会像那些工友大叔一样,把这里当成终点。每天忙忙碌碌,赚着养家糊口的生活所需。
朱斌想了很多,天道轮回,生死循环。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些。这本应该不是他考虑的。他也该只关心他的生活,最多加上理想。
车子很快,只用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甬金高速宁波站。记者大叔交代过光头司机,先把朱斌送回杏阳小区工地。朱斌也清楚记者大叔这样帮他,也只是希望能从他嘴里问出点不一样的新闻材料。但他还是心存感激。
汽车一路奔驰,到杏阳小区已经八点钟了。工地上已是灰尘满天,喧嚣热闹。刚才还躺在座椅上睡觉的三人也醒了。
朱斌想先下车,使劲拉了半天车门,就是打不开,尬尴的看着他们。记者大叔看朱斌急的脸红耳赤,说道:“应该是自动锁死了,你把玻璃边上的那跟塑料栓子拔上来,然后再开车门。”
朱斌果然看到玻璃旁边有个塑料栓子,就把他拔起来。车门很轻松就打开了。他感激了看着记者大叔。
记者大叔看着朱斌跳下车,说道:“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前面工程车太多。不好过。”
车子停的地方离杏阳小区大门大概有个两百米,这里比较开阔,掉头很容易。朱斌感激的说道:“记者叔叔,我想告诉你们我知道的真实情况。”
三个人立刻来了精神,同时下车。记者大叔交代扛摄像机的小伙子说道:“尽量不要把周围的背景拍下了。”
小伙子做了个OK的手势,记者大叔对着话筒说道:“各位观众朋友,现在我们就采访的是火车事故的幸存者之一,让他跟我们说说火车发生事故时的所见所闻。”
说完,把话筒递到了朱斌的嘴前,朱斌还在考虑自己应不应该说出来。可无功不受禄,也算是报答他送自己会工地吧。
“我是事故火车上的幸存者,我叫朱斌。本事想坐着这趟火车回JX老家的。”
他说完,把皱巴巴的火车票拿了出来。记者大叔给他一个OK的手势。
“昨天晚上的天气非常奇怪,刚到火车站时,天空还有月亮和星子。可还没到售票处,就突然下起了倾盆大雨。上了火车后,更是电闪雷鸣。”
记者大叔赞许的看着朱斌,做了个OK的手势。然后把话筒拿到自己的嘴边,说道:“朱斌,你能说说当时火车发生事故时的情况么?”
记者大叔说完,递过话筒。朱斌说道:“当时的雨很大,还不停的打雷。雷声很响,把正在睡觉的人都吵醒了。突然,一道惊雷。”
朱斌激动的做了一个竖劈的手势。记者大叔打断了朱斌的话,问道:“能和观众朋友详细的说下情况么?”
朱斌有些尴尬,不明白他要自己说些什么?记者大叔马上点醒朱斌,说道:“就是详细的描述下那次响雷。”
朱斌总算明白点意思,说道:“怎么说呢。就是感觉有个炸弹在很近的地方爆炸。当时把车窗都震的哐哐响,车厢都有些晃动。突然天悬地转,之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记者大叔会意的拿过话筒,说:“谢谢朱斌接受我们的采访,观众朋友们,这是宁波电视台从事故现场发回来的报道。”
记者大叔示意关掉机器,说道:“朱斌,这第一手信息很重要。真的谢谢你。”
朱斌看是现场采访,也就没把鬼魂上身这样玄乎的事情说出来。他看小伙子把机器关了。就神秘的走到记者大叔的身边,悄悄的说道:“其实我还知道火车发生事故的真实原因。”
记者大叔忙问道:“快说。”
朱斌说道:“其实昨天晚上我看到了鬼魂。机长一定是被鬼上身了。”
记者大叔哈哈大笑,女孩子也被逗乐了,掩着嘴笑个不停。小伙子笑的差点把机器给摔了下来。
朱斌不解的看着他们,说道:“我说的是真的,你们把我送回到宁波,我才告诉你们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
记者大叔拍了拍朱斌的肩膀,半开玩笑的说道:“铁道路的人一定很喜欢听这句话。”
朱斌看他们戏谑的表情,知道自己再说,也是徒然。这个世界本就如此,你对别人说真话时,别人未必会相信。反而是谎言更让人容易接受,因为让别人相信就是每一句谎言的目的。
朱斌并没有怪他们不相信自己,如果是昨天,别人对他说同样的话,自己也会和他们一样的表情。
朱斌心里很感激,跟他们挥手道别。独自一个人走向工地。记者大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朱斌慢慢远去的背影。感叹道:“真是个好孩子。”
扛摄像机的小伙子笑道:“李老师,失去的东西总是让人难忘。看到朱斌,就像是见到年轻时的自己。”
众人皆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