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南生堂在部队上只进行过两次野外生存训练。
第一次是在一个小海岛上。他们三个人一小组,船把他们送SH岛就走了。他们只带了两天的食物和淡水,要坚持七天才算完成任务。这一次野外生存训练他们并没有感到有多苦,多么可怕,因为海岛上有许多果树,各种各样的果树。还可以到海边抓鱼,但只能生吃鱼片,因为他们没有带火种,纪律规定也不能生火,白天生火会冒烟,夜里生火会有火光,都会暴露目标。生吃鱼片他们平时在RB料理餐馆也吃过,这新鲜的海鱼片并不比RB料理餐馆里的差。
第二次就不一样了,那是在一片原始森林。大树遮天蔽日,根本找不到任何水果,也没有鱼可抓。可以打猎,但不能开枪。他们遇到过狍子,但没抓到,那家伙跑得太快。也遇到过狗熊,但那只狗熊体型硕大,三个人商量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他们担心他们只凭短刀去对付狗熊没有全胜的把握,万一被狗熊伤着就得不偿失了。他们还遇到过老虎,更不敢轻举妄动了,因为老虎比狗熊更凶猛,而且还是国家保护动物。他们只能抓蛇,喝蛇血,吃蛇肉。但他们生吃过鱼片却没有生吃过蛇肉。一个战士轻轻咬了一小口,说生蛇肉绝对没有生鱼片爽口,他吃了只想吐。但那次他们的组长,一个快退伍的老战士留了一手。出发时把几根火柴和一片磷片放在自己的裤裆里。他们用火烤了蛇肉,没想到烤蛇肉香喷喷的,好吃极了。这当然是违犯纪律的事。不过那是十多年前了,他们不说谁也不知道。如果是现在可就不行了,军用卫星红外线探测仪一下就探测到了,你说谎也不行。
康丽娜说的不用火种生火的问题南生堂还真没有训练过。他不愿意在别人面前丢面子,便说:“这还不好办,可以钻木取火呀。”
“钻木取火?哦,我记得小学课本上有,好象是原始人取火的方法,是不是用一根铁棍,在木头上钻?”康丽娜说。
“对,对,就是用一根铁棍在木头上使劲钻,时间长了就会磨出火花来。”南生堂说。
“这种地方,你往哪儿找铁棍呀?”康丽娜说。
“哟,就是。”南生堂说,“不一定非得是铁棍才行,只要是铁的东西就行,摩擦生热。”
“我包里有一把水果刀,行不行?”康丽娜说。
“行,只要是铁的就行,你快把它拿来。”南生堂说。
康丽娜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把水果刀递给南生堂。南生堂拿过来一看,是一把不锈钢水果刀。他又往路上左右看了看,想找一块儿木头,可没有找到,只找到一两根小树枝,很细很细的小树枝,根本就没法在上面钻。觉得不行,他对耿国庆说:“我们还是分头去找找吧,要找一块大一点儿的木头,或者粗一点儿的树枝也行。对了,细树枝也得要,要不,火点着了烧什么?”
“那行,趁着天还没黑,大家赶快去找吧。”耿国庆说。
秦素秀因为怕黑,所以马上响应耿国庆的号召,朝右边走,去捡树枝了。耿国庆看秦素秀往右边去了,便向左边走。康丽娜跟着耿国庆朝左边去了,刘志刚紧跟在她的后面。
南生堂当然是朝右边走。他紧走几步就赶上了秦素秀。他朝后看了看,见两拨人已经走开一段距离,便问秦素秀:“秦姐,今天凌晨你到底看没看见刘志刚离开过火堆?是不是跟在李连珍后面离开的?”
“当然看见了。我看得一清二楚,李连珍离开后半分多钟,他跟着离开了。怎么,你连我也不相信了?”秦素秀反问南生堂。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呢?”南生堂说。
“我刚要说,就被耿国庆给截住了,他好象是故意截我的话,好象是不想让我说出来。”
“是啊,他为什么不想让你说出来呀?”
“我咋能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该不会怀疑是你在说谎吧?要不,他为什么不让你说?”南生堂说这话不知道是什么用意。
“啊,他怀疑我说谎?他……他凭啥怀疑我说谎?”秦素秀有些害怕了,她害怕在领导跟前落个爱说谎的名声,而且还是这种杀人的大事,“不行,一会儿我得跟他说清楚,我绝对没有说谎。我干嘛要说谎呀?”
“算了算了,这是我说的,你不要多心。”南生堂又问秦素秀,“你说刘志刚为什么要说谎?难道李连珍真是他杀的?”南生堂说。
“我哪儿知道?”秦素秀说。
“要说李连珍真是他杀的,就他那个熊样,我都不相信他有那个胆量。”
“你刚才不还硬说他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时间,还说得那么理直气壮,这会儿你又是怎么了?说是是你,不相信也是你。”秦素秀的话里多少有些讥讽。
“我刚才那么说是恨他先前血口喷人,硬说是我害死了李连珍,其实说破大天我也不相信是他干的。可要说不是他,那他为什么要说谎呢?”南生堂说。
秦素弯腰秀从地上捡了两根灌木枝:“我不觉得他是在说谎。志刚也是个老实孩子,平时在单位他说不说谎一眼就能看出来。你看看他今天的神态,像是在说谎吗?”
“对呀,平时他要是说谎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那是怎么回事儿?”南生堂好象也有同感。他又半开玩笑地对秦素秀:“他没说谎,总不会是你在说谎吧?”
秦素秀佯装生气地瞅了南生堂一眼:“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谎?我是那种爱说谎的人吗?”
见秦素秀生气了,南生堂赶紧陪着笑脸说:“不是不是,我给你开个玩笑。秦姐,你也认为他不像说谎,可他明明离开过火堆,他却不承认,这是怎么回事?”
秦素秀抬头看了看天,夜幕已经开始降临,但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她凑到南生堂的跟前压低声音说到:“我要给你说吧,你肯定不会相信。是那个被撞死的老头儿的鬼魂附在刘志刚的身上,借用刘志刚的手把李连珍给砸死了。刘志刚当然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所以他才说得那么坦然。”
南生堂一听就摇起头来:“不可能,不可能,哪儿有什么鬼呀,我不相信,打死我也不相信。”
秦素秀用手点着南生堂说:“咋样,我就知道你跟耿国庆一样,不会相信。你既然不相信,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难道是地震把刘志刚表演才能震出来了?”
“我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儿,反正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算了算了,你爱信不信,事儿就这样了,恐怕谁也说不清楚了。”
“你放心,我一定会弄个一清二楚的。”南生堂说。
秦素秀抬起头来看着南生堂:“你能弄清楚?别说你了,恐怕连警察也难弄清楚。”
“警察怎么了?警察也是人,只要是人能弄清楚的事情,我就能弄清楚。你不相信?好,好,到时候你就相信了。”南生堂好象很有把握。
秦素秀有些不耐烦地:“行了行了,说大话啥用也不管。赶快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透捡树枝吧。我怕黑,哎,一会儿你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把火点着。”
“行,没问题,我肯定能让你看到火光。”南生堂打了包票。
就在南生堂和秦素秀在这边讨论李连珍被害的事情时,另一边耿国庆在极力安抚着刘志刚的情绪。
“志刚啊,你今年的广告任务是多少?,现在已经完成了多少?”耿国庆尽量用拉家常的口吻。
“李主任给我定了二十万,但我觉得有些多,我怕我完不成,到现在我只进了八千块,签订了三万块的合同。”一提起广告任务,刘志刚就有些发愁。
“你那叫多?李主任给我定了三十万,整整比你多了十万。你还嫌多?”康丽娜又扭头对耿国庆,“耿台,你说这公平吗?为啥我就得比他多十万?李主任就是对他偏心。”
“你的任务说是三十万其实你只有十万。你爹给的那二十万也算在里面,你只用完十万就行了。”
“我爹的怎么了?我爹的就不是钱了?以前老台长就没有给我定任务,说我能完多少算多少,只要有我爹那二十万就足够了。”
“我并不是说你爹的钱就不是钱了,我是说工作量,你真正的工作量没有那么多,比我少一半。”
耿国庆插话了:“小康,李主任这么给你安排是有道理的。”关于这些,耿国庆其实都知道,只不过他是想借此找个话题。
“有啥道理?”康丽娜当然不服气了。
“李主任这么安排说明你能干,能者多劳嘛。你应该感到高兴,这也是一种能力的表示。这就说明在工作能力方面,你比刘志刚强。”耿国庆拿出哄小孩儿招数哄康丽娜。
康丽娜果然被哄住了。她有些得意地说:“那是。别看他是个男的,还比我多吃了好几年饭,论能力他还真的不行。”
刘志刚也趁机顺水推舟:“那是那是,别看咱小康是个女的,要是在古代那就是一个花木兰,女将军。”刘志刚一边说还一边向康丽娜竖起大姆指。
“哦,对了小康,你爹的钱进了我们的帐了没有?”耿国庆突然问。
“已经进了十万,另外十万下半年进帐。去年也是这样。”
“你听你爹说过没有,他去年在我们台做了二十万的广告值不值?”
“还用我爹说,我就知道,一点儿也不值。”
“你怎么知道不值?”
“我听好多在我们台做广告的客户说过,我们电台收听率太低,做了也是白做,根本就没有什么效果。”
“没效果他们还做?”
“你没看那都是些什么单位?不是行政机关就是事业单位。他们是不想得罪记者主持人,怕他们利用手中的舆论工具找他们的麻烦。”
“这做广告和得罪记者主持人有什么关系?记者主持人又没有广告任务?”耿国庆在宣传部时,只埋头做自己的事情,从来不关心和他没有关系的事,所以电台以前的情况他还真的不大了解。
“主持人记者是没有广告任务。不光他们没有,就连广告部的人也没有。可谁都在拼命跑,拼命拉。”
“这是为什么呀?”
“因为有提成呀,百分之三十,谁不知道跑广告那才是傻瓜呢。”康丽娜竹筒倒豆子,把这些原来只有电台内部人员知道的规定全都说了出来。
国家广电总局早有规定,不准编辑记者主持人拉广告,更不准新闻单位给编辑记者主持人安排广告任务。老台长觉得大家挣钱不多挺辛苦,便偷偷制定了这个奖励政策,但要求谁也不准对外说,特别是不能让宣传部的人知道。所以耿国庆以前根本不知道有广告百分之三十提成这回事儿。他只听说过电台报道不着调儿的事儿。说电台有时候乱吹嘘,有的单位刚做出一点儿成绩就被他们吹得天花乱坠。有时候又乱暴光,抓住人家一点儿小毛病就大做文章狠劲儿的批评。耿国庆现在明白了,原来问题出在这儿。当时有人告到宣传部,宣传部领导找老台长谈话,可老台长说他们的报道全都是事实,而宣传部领导一向重视电视报纸,从不重视电台,也就批评批评作罢。好在电台的收听率非常低,极少有人听,在社会上也形不成什么影响,后来也就没有人再告状了。
百分之三十,这么高?老台长也真够胆大的。不管怎么说,电台是新闻舆论单位,关系到社会稳定的大事,弄不好会出政治事故的。耿国庆庆幸自己来到电台以后,马上结束了这种不应该的局面,但他感到力度还不够。
“小康,回去跟你爹说,如果觉得在电台做广告没效果,他可以一分钱广告也不做,已经进入台帐的那十万块钱他也可以再拿回去。”耿国庆决定就从康丽娜她爹那笔广告费开始,净化广告市场,坚决要以提高节目质量来吸引广告客户,从而走向良性循环。耿国庆一向以正直作人为原则,从不喜欢弄虚作假搞政绩,能干得好就干,干不好让贤,还去当自己的科员,有啥大不了的。
康丽娜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耿台,你……你……你是不是说原先那个协议不算数了?”
“那个协议是怎么回事儿我本来就不清楚,现在更不存在什么协议。”
“耶!太好了!太好了!耿台,你太伟大了!你太伟大了!“康丽娜高兴地只想蹦。她不光是因为她爹那二十万块钱,更主要的是因为这二十万块钱,她在电台老是低人一等。
“什么伟大不伟大。事儿该怎么办就得怎么办。回去你就去找会计,让会计把钱再给你爹转回去。”
“耿台,我看那就算了,那十万块既然已经进了台帐,就别再往回转了。”康丽娜这么做一是为了表示感谢,二来她爹的企业也不在乎这十万块钱。只要能把她进入电台的名声扭转过来,比什么都好。
“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耿国庆说着,又从地上捡了两根枯枝,“天马上就要黑了,走,回去点火。”
五个人将捡回来的枯枝往地上一扔,倒是不少,可就是找不到一块儿大块儿的,最粗的也就食指粗细。南生堂从中挑了一根,拿着康丽娜那把不锈钢水果刀在枯枝上比划了又比划,也不知道应该怎么钻。说起钻木取火,大概谁都知道,但具体是怎么个钻法怎么个取法,恐怕就很少有人知道了。
见南生堂有些为难,耿国庆给他指点:“摩擦生热,你就只管用刀片在上面摩就行了。还有,把纸贴在刀片上,纸容易燃烧,”
南生堂按照耿国庆的办法,拿过一张纸折叠了几下,压在刀片上,开始在枯枝上摩擦。“噌噌噌噌”,南生堂摩了大约有半分钟,用手摸了摸刀片:“哟,还挺热的,我看有门儿。”他又接着摩起来。
南生堂又摩了两分钟,就是不见纸冒烟,可他的动作已经慢下来了。
“来,让我来。”耿国庆接着摩起来。他又一鼓劲儿摩了四五分钟,还是不见冒烟,胳膊已经发软了。他停下来,用手摸了摸刀片:“哟,挺烫手的,就是点不着,这是怎么回事?”
“可能摩的时间还不够。”南生堂说。
“让我来。”刘志刚接替了耿国庆,继续摩起来。
耿国庆把刀片交给刘志刚时还特别交待了一句:“要一鼓作气,不能停。”
“明白。”刘志刚一鼓作气摩了六七分钟,只累得满头大汗,胳膊发麻,还是没能冒出烟来。他只好停下来。
耿国庆赶快又用手摸了摸刀片,刀片倒还是那么烫手。烫手倒是烫手,可感觉老是那个温度。耿国庆猛然醒悟:“哎呀,我想起来了,这水果刀是不锈钢的,导热快,到不了燃点儿热就散发出去了。钻木取火得用铁,应该是生铁,铁导热慢,才能达到燃点儿。”
“对,你说得有道理,要不,摩了这么长时间早该点着了。”南生堂说。
“费了半天劲,全白搭了。”刘志刚往后一躺,彻底泄气了。
见三个男人折腾了半天,也没能弄出一点儿火星来,秦素秀也有些沉不住气了:“这……这就没有办法了?”
南生堂想了想:“对了,古人还有一种取火的办法,叫燧石取火。”
“这我知道,可燧石不是一般的石头,里面含有矿物质才行。这儿的石头是不是燧石?”耿国庆说。
“是不是咱们也得找找看吧,除了这还有什么办法?”南生堂说。
“也只能这样了。大家都分头找找。”耿国庆说。
“怎么找呀?我们也不认得什么是什么不是。”康丽娜说。
南生堂从地上拿起两块石头相互砸了几下:“就这样试,能砸出火星的就是,砸不出火星的就不是。”
五个人赶紧分头去找。
这一次秦素秀没有跟着南生堂,而是跟着耿国庆一块儿去了。她拿着两块儿石头一边相互敲打着一边紧跟上耿国庆。看看旁边其他人都离开了,凑到耿国庆跟前小声说:“台长,昨天夜里我真的看见刘志刚在李主任后面离开了火堆。”
耿国庆看了看她说:“我知道,你不是已经跟我说过了。”
“我看得一清二楚,我可没有说谎啊。”秦素秀特别强调了“说谎”俩字。
“我没有怀疑你说谎。”耿国庆已经明白了秦素秀的意思,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答复。他又问秦素秀:“依你看,刘志刚明明离开过火堆,可他为什么不敢承认自己离开过呢?”
“他不是不敢承认,而是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离开过火堆。”秦素秀说。
“不知道?他自己做了什么他会不知道?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话。”
“哎呀,我要跟你说吧,你又该批评我迷信了。肯定是那老头儿的鬼魂附在他的身上,操纵他做的,他当然不知道自己都干了什么。”
一听这,耿国庆虽然没有批评她,但他也不想听她说什么了。
“算了,我们不说他了,将来出去以后报案让警察来查吧。我们还是赶快找石头吧,这是紧要的事情。”说完,便专心致志地找石头。
秦素秀认为已经把话说明白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埋头找起石头来。
他们五个人弯着腰,捡起这块儿石头砸砸,再捡起那块石头砸砸,那样子就像历史课本中的插图中画的打制石器的猿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山涧里回荡。只可惜,几乎砸遍了这个路段的所有石块,也没能砸出一丁点儿火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