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耿国庆询问康丽娜昨天夜里的情况时,走在最前面的南生堂和秦素秀也在窃窃私语。
“秦姐,刚才耿台是不是给你说昨天夜里的事情了?”南生堂问秦素秀。
“是。”秦素秀说。
“他都给你说什么了?”
“他就问我值班时都看到了什么。”
“他是不是也怀疑是我杀死了李连珍?”
秦素秀迟疑了一下:“没有,没有。”可紧接着她又看着南生堂的脸问,“生堂,你给姐说实话,你真的没有做什么吧?”秦素秀之所以这么问,显然是受了耿国庆的影响。
南生堂一听秦素秀怀疑到自己头上了,忍不住想发火:“秦姐,你怎么也怀疑是我?我能做出那样的事儿吗?”
“可在咱们几个人当中,只有你跟李主任有过节呀。”
“你怎么跟刘志刚一个论调?我跟李主任有什么过节?你是不是也想说我跟他竞争广告部主任我没争上?”
秦素秀点点头。
“这就叫过节?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看不起李连珍这是真的,但我并不恨他。我想当主任就不许别人想?别人想我就得恨人家?这叫什么道理?我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吗?”
“就是啊,公开竞争嘛,谁都可以报名。”
“要说恨我也只是恨那些当官的,是他们不公正,收了谁的贿就让谁当。”
南生堂的这句话倒没假,不光是秦素秀,全台人都知道南生堂恨当官的。
南生堂初中没上完就接了他父亲的班到机床厂当了工人。他参军是从工厂里直接走的。到了部队,南生堂从小就向往当兵,所以到了部队非常刻苦。各种武器射击、擒拿格斗、长途越野、野外生存等等科目,他都是优秀,在他们排数一数二。有一次他们出外进行越野训练,碰到一位农民在用拖拉机往地里运化肥时翻到路边的沟里,他们帮忙将拖拉机推上来,又帮着将化肥装上车运到地里。回到驻地后南生堂将这事儿写了一篇新闻稿,投到部队内部办的一张小报上,结果很快就被采用了。后来又有一次他们班的一位战士去逛街时捡到一个钱包,里面有各种证件还有一千多元的现金。这位战士站在捡到钱包的地方足足等了三个小时,终于等来失主,亲手奉还。南生堂了解情况后又写了一篇稿子,结果又被采用。从此以后他就开始飘飘然了,因为大家都称赞他是文武双全。后来他们的排要选拔副排长,大家都认为应该是南生堂。南生堂自己也觉得非他莫属。但结果却出乎他的意料,是另一名入伍刚一年的战士当选了。这一名战士不仅各项业务不如他,也没有写过一篇报道稿。他又听说这战士的父亲在地方上是个局长,心里便不平衡起来,认为这都是官官相护,行贿受贿的结果。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恨起当官的来了,总说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其实这名战士能够当选的主要原因是人家是军校毕业的大学生。
南生堂在部队上的那次受挫,再加上来到电台竞聘电台广告部主任的失败后,他就更加恨起当官的,而且是恨所有当官的人。只要是掌握实权的官,县局级以上的官,当着面他都称呼官衔,但背后都是一个格式“姓+王八蛋”。有一次,电台广告部承办了一个周边四市广告交流会,开幕式上邀请了几位相关的市领导参加。其中一位姓“蔡”的副市长来得晚,李连珍让他到门口迎接。后来那位姓“蔡”的副市长来了,刚走进门里,正好李连珍来了一个电话,问蔡市长来了没有。因为习惯了,南生堂脱口说到,姓蔡的那个王八蛋刚来,已经进去了。谁知这话被在门口停车的蔡市长的司机听到了。司机叉着腰指着南生堂的鼻子问,刚才你说什么?南生堂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但他并不把司机放在眼里,说,我说蔡市长刚到呀,怎么了?司机说,你是这么说的吗?南生堂说,当然是这么说的呀,你说我是怎么说的?司机说,你根本不是这么说的,你说的是……你说的是……司机没法说了。南生堂反倒来劲了,你说呀,你说呀!司机说,**的以后把你的嘴管好,再胡说八道,小心你的饭碗!南生堂一听火了,**的狗仗人势敢骂人,你是不是活够了?司机可能仗着副市长的权势横惯了,我他妈的骂你怎么了?我还要揍你。说着一拳打过来,南生堂没有躲,故意让他打在自己的胸前,而后一拳打回去,司机马上满脸开花。后来有人打了110,警察把他们都带到了派出所。可到了派出所,警察也感到不好处理,这边虽然是副市长的司机,但是他先动手打人的。警察给副市长打了电话。副市长说,算了算了,让他们单位自己处理吧。副市长比较明智,这事闹开了对自己脸上无光,弄不好就成了他的一个笑话,传多了自己就真成了“姓蔡的王八蛋”了。当然,南生堂少不了写检查。
秦素秀想到这儿,认为南生堂说的应该是真心话,说到:“就是啊,这算什么过节?”
南生堂接着说:“再退一步说,就算我有杀人动机,可我有作案时间吗?当时是你值班,我做什么了你不是都看到了?我交了班以后睡在那里一夜未动,你不是都看着了?”
“就是啊。那你说会是谁杀了李主任?”秦素秀问。
该南生堂问秦素秀了:“你给我说说,李连珍是什么时候离开火堆的?”
“大概快六点的时候,李主任离开火堆,好象是去小解。”
“他离开后,还有谁离开过火堆?”南生堂又问。
“他走后大概有半分多钟,刘志刚就跟着去了。后来刘志刚回来了,李主任却没有回来。”
“刘志刚?不可能,不可能,说一千道一万我也不相信刘志刚会杀李连珍。除了刘志刚以外,就没有别人离开过火堆?”
秦素秀想了想说:“有,但不可能是他呀。”
“谁?”
“我们的耿台呀。”昨天夜里,刘志刚离开以后,耿国庆确实离开火堆去解了一次小便。但在耿国庆问秦素秀昨天夜里都是谁离开过火堆时,秦素秀并没有说他也离开过。当时秦素秀是这样想的,他离开过没有他自己应该知道,不用她说。
“哦,我明白了。”南生堂说这话时的表情好象是他已经知道了事实真相。
“怎么,你怀疑是耿台?”
“怎么,他不值得怀疑吗?”
“不,不,不可能,不可能。他是领导干部呀?”
“领导干部怎么了?领导干部就没有坏人了?就不会杀人了?现在当官的有几个是好人?”南生堂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我觉得耿国庆比较正直,不像个坏人,更不像个杀人犯。”
“那都是表面现象。现在那些个被抓起来的当官的,平时哪个不是道貌岸然,当面一套背后一套。HB省那个省长秘书李真,在反腐倡廉报告会上,声情并茂,信誓旦旦,到后来,他是最大的贪污犯。”
“不,不,我还是不相信。”秦素秀的头摇得像一个拨浪鼓,“你怀疑他,凭什么?”
“他身上疑点很多。我先问你,昨天夜里到底地震了没有?”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神经衰弱,一直睡觉不好,夜里只要有轻微一点儿动静我马上就会醒。”
“明明没有发生地震,他为什么说发生了?”
“他说了吗?什么时候说了?我怎么没有听到。”
“刚才在路上,他对刘志刚说的,我听得一清二楚。”
“他是怎么说的?”
“他说,志刚呀,我想起来了,昨天夜里我值班的时候确实发生了一次余震,当时你们都在睡觉,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你们都没有感觉到,但我感觉到了。他说李主任的事纯属意外,是天灾。既然不是他杀的,他为什么要撒谎?”
“是啊,他为什么要撒谎呢?”秦素秀也有些发懵了,但她绝对不相信耿国庆会杀人,“单凭这你就怀疑他?这也不能证明人家就是凶手呀。那你先给我解释解释盖在李主任脸上的那顶帽子是怎么回事儿?你能把这事儿给我解释清楚了,我就相信。”
“这正是我怀疑他的第二个疑点。那帽子就是他拿来故意转移大家视线的,这你还不明白?”
“那帽子可是挂在路沟里的树枝上的,他有本事夜里跑回去把它拿来?我们白天翻越那道土梁都那么危险,更何况是夜里了。别说是他,你当过特种兵,就是你,你能吗?”
“谁说他是夜里跑回去拿的?”
“不是夜里跑回去,他是怎么把它拿来的?”
“你忘了,我们准备过土梁的时候,他曾经一个人跑回去一次,说什么要回去拿那份广告合作协议书。”
“我当然没忘。可那顶帽子是挂在沟里半腰树枝上,不上不下的,没有其它工具不可能把它拿上来。”
“他要是在跑回去的路上捡到一根长树枝呢?或者一阵风把那顶帽子吹下来掉到沟里,他完全可以下到沟里把它拿上来。”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秦素秀还是不愿意相信耿国庆会杀人,“就算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你说说,他为什么要杀李主任?他有什么动机?他的动机是什么?”
“动机当然有,至少有两种。”南生堂把他的怀疑说给秦素秀。
就在他们两个人正说着的时候,却没有注意到耿国庆他们已经赶上来了。
“你们两在说什么呢,还那么神秘?”
两个人吓了一跳,马上把话打住。
秦素秀支支吾吾:“没……没说什么,都是……都是些家长里短的事。”
耿国庆一看到他们两个人很不自然的神态,马上在心里叫苦不选,坏了坏了,他怎么就忽视了南生堂和秦素秀的关系了。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像人们说的那样,有那种暧昧关系的话,那秦素秀很可能会把他怀疑南生堂是凶手的话说给南生堂。而南生堂要是知道他已经怀疑到他了,很可能会杀人灭口。一旦他重起杀心,那他们谁也没有能力阻止惨剧的发生。
想到这儿,耿国庆身上马上冒出一身冷汗。但他毕竟是当台长的人,他又很快意识到不能让南生堂感觉出什么异样来,必须保持镇静。
耿国庆半开玩笑地说到:“行呀,这时候你们还有这闲情逸致谈论家庭,难得,难得。”说这话时,耿国庆的声音有些颤,神态也极不自然。好在南生堂因为已经怀疑到耿国庆而对他产生了抵触,故意把头扭过去不看他也不理他,并没有看出他内心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