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国庆没想到秦素秀非常肯定地说：“不是。”
“不是？那是谁?”耿国庆感到十分诧异。因为他在心里已经确认了凶手就是南生堂，根据他的想像，当时的情景应该是，李连珍离开火堆去小解，南生堂悄悄跟在他身后，然后用石头把他砸死。可秦素秀竟然说跟着李连珍离开的不是南生堂。
“是刘志刚。”
“什么？是刘志刚？”这大大出乎耿国庆的意料，他甚至怀疑秦素秀在说谎。但转而一想，这不可能呀，秦素秀和刘志刚、和李连珍都没有什么矛盾呀，而且因为秦素秀是通过老台长的关系进到电台广告部的，李连珍看在老台长的面子上，对秦素秀还格外照顾，她应该不会说谎呀。“你是不是看错了？”
“没有，绝对没有，我怎么会看错的，就是刘志刚。”
“照你那么说，是刘志刚杀死了李连珍？”
秦素秀先点点头：“嗯。”接着又摇摇头：“实际上不是。”
见秦素秀腻腻歪歪的样子,耿国庆想发火,可又怕前面的人听见,所以只好压低声音,但语气有点儿重：“到底是，还是不是？什么实际上不是，难道还有理论上的？”
秦素秀又是一阵左顾右盼，小声说：“不是理论上，应该说是表面上。”
“你是说表面上是，实际上不是？”耿国庆越发糊涂了，“难道是两个人合谋？”
见耿国庆没有理解她的意思，秦素秀也显得有些着急：“不是不是，不是那个意思。”但她还是吞吞吐吐，话只说一半，好象有什么顾虑。
耿国庆真的发火了：“秦素秀，这么大的事，你能不能别打哑谜，这儿就咱们两个人，你怕什么？”
秦素秀还在迟疑。这时，一缕阳光越过山顶照射过来。一看见那一缕阳光，秦素秀的表情释然开朗，她附在耿国庆的耳朵上说到：“表面上是刘志刚，实际上是鬼，是那老头儿的鬼魂。”
耿国庆明白了，原来这女人是怕鬼听见。他也听过一些迷信的说法，说鬼怕阳光，太阳一出来，鬼魂就散了，这可能就是秦素秀迟迟不肯说出真相的原因。他也明白了刚才秦素秀为什么要每走几步就神情紧张地往后看看，看了以后又紧走几步追上去。等快要超过到康丽娜时，又探着头往前看看，然后停住脚步，让康丽娜走在她的前面。因为她落在后面怕老头儿的鬼魂追上来。可跑到前面又怕老头儿的鬼魂仍然附在刘志刚的身上，因为她们前面就是刘志刚。
“又是这一套，你这个女人，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这么迷信？你少给我废话，你就说，你昨天夜里都看到了什么？”耿国庆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所以说话也变得粗鲁起来。
“昨天夜里，李主任离开后大约半分多钟，刘志刚也跟着去了。过了几分钟，刘志刚回来了，李主任却没有回来。”
“刘志刚跟去就是刘志刚杀的？不一定吧，要是还有其他人跟去呢？”
“没有，绝对没有，其他人都没有离开过。”
“那南生堂呢，他没有离开过？”耿国庆还是怀疑南生堂，所以他脱口点出南生堂的名子。
“没有，他睡的地方离我不远，我看的真真切切，他一直睡到早上六点多，还是你把他喊醒的。”
“他真的没有离开过？”耿国庆又问了一遍，因为他忽然想起关于南生堂和秦素秀关系暧昧的传言，怀疑秦素秀会不会替袒护南生堂。有人曾经对他说过，秦素秀有一次搬家时，南生堂和台里的几同志去帮忙。当时南生堂非常卖力，比其他人都格外卖力，出了一身大汗。他去卫生间脱了上衣用毛巾擦汗，秦素秀跟进去亲自帮他擦了后背的汗。当时听到这话时，耿国庆还批评给他说这事儿的人，同志们相互帮忙不是应该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可现在想起来，一个女人帮一个不是自己丈夫光着上身的男人擦汗，确实有些不大妥当，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真的没有，我一直没睡，谁离开过没有离开过我都一清二楚。”秦素秀还是那么肯定。
“照你这么说，凶手真的是刘志刚了？这……这怎么可能呢？打死我也不相信。”
秦素秀摇摇头：“也不能说是刘志刚杀的，是那老头儿的阴魂附在刘志刚的身上，借用刘志刚的手把李主任杀了。”
“你又胡说八道，你怎么知道是老头儿的阴魂附在刘志刚的身上把李主任给杀了？”
“刘志刚去的时候，那样子可吓人了，眼睛直直的，也不看路。我见他那样子，就轻声提醒他，夜里黑，走路小心点。可他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见他回来了，李主任没有回来，就问他，李主任呢？他看都不看我一眼，躺下就睡。你说，那不是鬼上身是什么？”
“你说的这些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什么时候给你撒过谎?”秦素秀一脸的真诚。
耿国庆的脑子又乱了。难道真的有鬼？不，不，不可能，他绝对不相信这世上有鬼。
“什么鬼魂上身，我才不相信呢。要真的是老头儿的阴魂附在刘志刚的身上来寻仇，那也应该找我耿国庆算帐呀，又不是李连珍把他撞死的。”
秦素秀想了想：“可能是李主任也得罪了那老头儿，所以才找他报仇的。”
“李主任怎么可能得罪他呢？他们以前又不认识，怎么会得罪他？”
“怎么不会？当时发生车祸后，刘志刚说报警李主任不让。后来康丽娜又说打120，李主任又不让。老头儿当时还没有断气，他能不记恨他？”
“这就是你说的得罪了他？可毕竟是我把他撞的，我不撞他他能受伤？他不受伤能牵涉到报警和打120的问题？”
“是你撞死的不假，可这里面也有李主任的责任不是？本来应该李主任开车，要是他开，这车祸就不会发生对不对？”
“这……这叫什么魔鬼逻辑？”耿国庆真的无语了。
“鬼的想法肯定和人不一样，要是一样，那就不是鬼了。”秦素秀又说。
“你又来了，又来了，哪儿有什么鬼呀？”
“你说没有鬼，那那顶帽子是怎么回事儿？它怎么会一直跟着我们呢？”
“一定有人半夜里又回去将它拿来的，想故意转移视线的。”
秦素秀摇摇头：“不可能。那帽子是挂在路边沟里半腰，根本就没法把它取下来。白天都取不下来何况夜里呢？谁有这本事？”
“那要是有人有这本事呢？”耿国庆始终怀疑南生堂。
“你是指南生堂吧？他要是夜里跑回去，那值班的肯定会看到的。”
“那要是值班的睡着了呢？康丽娜值班时不就睡着了？她就在南生堂后面值班，南生堂会不会等康丽娜睡着了跑回去拿帽子？”
秦素秀头摇得像拨浪鼓：“不可能，不可能，就算是他在康丽娜睡着的时候回去的，那段路我们白天都走了两个小时，他能在两个小时内能打个来回，何况还是夜里？”
“也是啊。”刚说罢，他又忽然想到，昨天夜里他的班就排在康丽娜的后面，每人值两个小时，康丽娜应该在两点半叫他起来接班，可康丽娜睡着了，并没有在两点半把他叫醒，而是他自己醒来接班的。
“不对，康丽娜睡了可不只两个小时，我在她的后面，是我自己醒了以后接着值班的。”耿国庆以为找到问题的关键所在。
“你醒来是什么时候？”
耿国庆认真想了想：“当时我还真的看表了，好象是三点十三分。”
“也就是说，这中间有两个小时另四十三分的时间？”
耿国庆点点头。
“你认为南生堂能在这两个小时四十三的时间里跑回去，还得把帽子从树枝上够下来，然后再跑回来？”
耿国庆先是摇了摇头，就是，在这段时间里跑个来回，中间还得从树枝上够帽子，不可能。特别是那帽子，在不借助任何工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把它弄上来。可很快他又否定了这种推断，因为他也弄不清楚这南生堂的本事到底有多大。他毕竟受过特种兵的训练，说不定别人干不成的事他能干成。
耿国庆在排除不排除南生堂的嫌疑之间犹豫。
见耿国庆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秦素秀又强调了自己的推断：“反正我不相信南生堂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跑个来回。再说了，他也没有作案时间哪。”
耿国庆说：“你的意思是应该排除南生堂的嫌疑？要是排除了南生堂，除了刘志刚之外，其他人也都没有作案时间呀。难道真的是刘志刚杀死了李连珍？不可能，不可能，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不可能，除非真像你说的那样，这世界上真的有鬼。”耿国庆怎么也不会相信刘志刚会杀死李连珍。
“你别老说我迷信，这世上到底有没有鬼可真说不准。你还记得那只猴子吗？”秦素秀说。
“什么猴子？”
“就是出车祸前我们在鱼叉山上看到的那只猴子。”
“哦，你是说那只猴子。”经秦素秀这么一提醒，耿国庆想起了当时的情景。当时汽车走到一个“S”的凸处,来到鱼叉山的正下面。突然康丽娜惊叫起来：“猴子！猴子！”车上的人全都扭过头来，向康丽娜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只体型硕大的猴子,正在拼命地往山上跑。正在开车的耿国庆也扭头朝山上看。那只猴子跑到一棵大树下，猛地往上一窜，窜到了树上，这时猴子才把脸扭过来往后看了一下。猴子就这么往后一看，把耿国庆吓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他看到那只猴子的脸不是猴脸应有的红色，而是白色，是一张极其恐怖的骷髅脸。紧接着车祸发生了，谁也没有顾得上再谈论那只猴子。猴子怎么会是骷髅脸呢？现在想想，很可能是自己的眼花了，是一种错觉。
他问秦素秀：“你也看到那只猴子的脸了？”
“当然看到了。吓死人了，那是一张鬼脸，煞白煞白的骷髅脸。”
“啊！你没看错吧，真的是一张骷髅脸？”耿国庆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的是一张骷髅脸，我看得真真切切的。你说，猴子怎么会是那种脸？不是鬼是什么？”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耿国庆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的分析能力和判断力，可今天，他彻底傻了。
这时，康丽娜在前面喊到：“你们在后面磨蹭什么?他们俩已经走远了，他们要是再打起来连个拦架的都没有了。”
一句话提醒了耿国庆。刚才在他的强烈暗示下，刘志刚虽然向南生堂道了歉，但他能看出来，这小子很不服气。他要是为给李连珍报仇，去不自量力地袭击南生堂，那他们可就要大祸临头了。那样的话，刘志刚不仅会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而且还会殃及池鱼。他三脚并做两步，一溜儿小跑地追上去。
耿国庆赶到前面，还好，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坐在地上，相距有十几米，虽然还在赌气,但没有打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