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秦素秀以外,没有人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可那顶帽子还是让大家感到了一些恐惧。
没有人再说话了,就连一直死咬着南生堂就是杀死李连珍的凶手的刘志刚也不说话了,也在想那顶帽子的事儿。
那顶帽子确实奇怪,可耿国庆没有敢仔细去想,而是趁着刘志刚不再吵闹了,趁机转移了话题。他故意大声呵斥到:“素秀,你在胡说什么,哪儿有鬼魂?”而后,他几乎是用吼出来的声音,“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李主任已经死了,我们活着的人必须团结一心,互相帮助,一定要活着走出去。我想李主任要是在天有灵的话,他也不想我们都陪他死在这里。从现在开始,谁也不许胡思乱想,谁也不许胡说八道,谁要再胡说八道,我决不客气!马上出发!”说罢他背起背包向前走去。
耿国庆走了一段儿,回头看了看,看到其他几个人全都跟上来了,他的心稍微放松了一些。刚才他还担心,他那番话能不能起作用。要是平时在单位,他的那番话是相当有威慑力的。大家都知道,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也是个慎言慎行的人。在单位里,他从不说废话,更不说狂话,言出必行。就刚才那番话,要是在平时,肯定会有人受到停职或处罚。可现在,在这种生命尚且不保的情况下,谁还会在乎你的停职或处罚?
不过,情况还好,他的话还能起作用。
一行人都在低着头匆匆地赶路,没有人再说话了。
说是不许胡思乱想,那可能吗?不可能。出了这么多可怕的事,不可能不想,不要说别人,就是耿国庆自己也不可能不想。
李连珍到底是怎么死的?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开始他们都自然而然地认为是被地震时山上滚落的石头砸死的。可刚才听了刘志刚的嚷嚷,他才意识到这里面确实有问题。根据他的感觉,昨天夜里肯定没有发生地震。即使是发生了地震,震落了石头,也不可能只震落了一块儿,而这一块儿就那么准确地砸在李连珍的头上呀。如果确实像刘志刚怀疑的那样,李连珍是被人谋害的,那这个人只能是南生堂,不可能是刘志刚和两个女人,因为她们都没有作案动机,两个女人更没有作案的能力和胆量。可再反过来想想,南生堂确实与李连珍面和心不和,但要光凭这就说他是杀人凶手也说不过去呀。因为竞争广告部主任没争上就杀人,值得吗?再说了,李连珍竞争上广告部主任以后,为了缓和与南生堂的矛盾,专门聘用了南生堂做他的副主任,南生堂也接受了。虽然有时候南生堂时不时地会表现出一些不服气,但不应该再有多大的仇气了。
耿国庆想得头都疼了,也没能确认南生堂是不是凶手。
耿国庆突然又想起秦素秀那些“有鬼”的胡言乱语来,想到了那顶破毡帽。刚才的地震让他忘记了那顶破毡帽,现在想起来也感到非常蹊跷。那顶破毡帽明明是挂在沟坡上的树枝上,怎么会盖到李连珍的脸上呢?难道真的像秦素秀说的那样“有鬼了”?不可能,他耿国庆是**员,无神论者,绝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鬼。可这破毡帽又是怎么盖到李连珍脸上的?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杀人者为了装神弄鬼混淆视线,故意拿过来盖到李连珍的脸上的。可他又是怎么拿来的?他们都清楚地记得,那帽子是挂在沟岸半腰的树枝上的,那里的沟岸非常陡峭,要想把它取下来,绝非易事。昨天他跑回去拿广告合作协议书时,他还特意向沟里看了一眼,清楚地看到那顶帽子是挂在树枝上的。如果是杀人者拿来的帽子,那他只能是在夜里重新返回去拿的。白天拿尚且非常不容易,更别说是夜里了,谁有这个能力?要说谁有这个能力,那只能是南生堂了,因为他当过特种兵,在部队上受过夜间行军和越沟爬坡的训练。
耿国庆又想起,刚才发生余震的时候,他们本来都是站在那块巨大的山石下面的,是有人喊了一声“山体要塌了”,他们才不顾一切地跑出来。他想起来了,喊这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南生堂。可他们跑出来后发现,那山体并没有塌。既然没有塌,南生堂为什么要这么喊呢?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把人吓跑,想掩盖事实真相。掩盖什么事实真相呢?哦,对了,是为了掩盖那块儿带血的石头,因为那块儿石头上很可能有凶手的指纹,他不想让人把那块儿石头带走,所以才故意喊“山体要塌了”,把他们都吓跑。这么看来,南生堂必是凶手无疑了。
想到这儿,耿国庆停住了脚步,他想回去把那块儿石头捡回来,因为那是能够证明杀人凶手的有力证据。
耿国庆刚想转身往回走,马上又想到,即使上面有指纹,他们怎么去证明?他们又不是警察,也没有专门的仪器,也无法鉴定出是谁的指纹。背着那块儿石头走?那块石头不重不重也有十来斤重,现在光背着这些食物和衣服都累得不行了,再背上那块石头谁能受得了?
耿国庆叹了一口气:如果有什么办法能当场鉴定指纹就好了。
“如果能证明他真是凶手,我决不客气!”耿国庆在心里狠狠地说到。
可这句口头禅刚冒出来耿国庆就打住了。不客气又能怎么样?在这荒无人烟的大山里,把他抓起来?抓起来以后怎么办?再说了,能不能把他抓起来还是一回事,就凭南生堂那特种兵的身手,他和刘志刚再加上两个女人一块儿上都不一定是他的对手。刚才南生堂和刘志刚打架时,他也看到了,南生堂那一拳还没有用足力量,就把身高马大的刘志刚打了个趔趄。别说抓了,要是激怒了他,他来个杀人灭口一个不留,那他们可就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了。
耿国庆越想越害怕,千万不能采取过激动作,而且不能让他感觉到他们已经在怀疑他了,一定要先稳住他。
耿国庆转过身来,看到南生堂黑着脸跟在他身后,再往后是刘志刚。
南生堂见耿国庆停下了,问到:“有事吗?”
耿国庆说:“没事儿,你先往前走,我跟志刚说几话。”耿国庆说。
南生堂犹豫了一下,说“行。”然后独自向前走去。
等刘志刚走到自己的身边,耿国庆说:“志刚呀,我想起来了,昨天夜里我值班的时候确实发生了一次余震,当时你们都在睡觉,可能是因为太累了吧,你们都没有感觉到,但我感觉到了。”他说这话时故意把声音提高了许多。
“不会吧……”刘志刚刚要争辩,耿国庆在他的腰上用力捅了一下,还向他使了眼色。
“怎么不会?你睡起来像头死猪,你知道什么?”耿国庆一边说一边频频地向刘志刚使眼色。
刘志刚好象明白了什么,很不情愿地改口说,“是吗?也许我睡得死,没有感觉到。”
“这我还能骗你?”耿国庆说,“志刚啊,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相信自己的同志,李主任的事纯属意外,是天灾,绝对不会是你想象的那样。”说着又用力捏了捏刘志刚的肩膀。
刘志刚明白了耿国庆的意思,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说到:“对不起,我不应该随便怀疑自己的同志。”
“那好,听我的话,去向南主任道个歉,南主任平时对你很关照的。”
“好吧。”刘志刚很听话地追上去,对南生堂说:“南主任,对不起。”
南生堂转过身来,用一种很复杂的眼光看了看刘志刚和耿国庆,什么话也没说,又独自向前走了。
刘志刚很尴尬地站在那里。耿国庆对他说:“志刚,你先走,我再等等她们两个。”
“好吧。”刘志刚说罢,跟在南生堂身后五六米远距离朝前走去。
拉在后面的两个女人一前一后,前面的是康丽娜,后面的是秦素秀。
耿国庆发现,秦素秀每走几步就神情紧张地往后看看,看了以后又紧走几步追上去。等快要超过到康丽娜时,又探着头往前看看,然后停住脚步,让康丽娜走在她的前面。因为她总是左顾右盼前瞻后顾不能专心走路,所以她走起路来是跌跌撞撞的。
这个可怜的女人,心理承受能力太差,我得帮帮她,不然的话,她会精神崩溃的。耿国庆这么想着,就站在原地看着秦素秀跟上来。可看着看着,他又看出问题来。耿国庆知道秦素秀向来迷信,她往后看肯定是害怕那顶破毡帽追上来,因为她把那顶破毡帽当成了那老头儿的阴魂,当成了鬼。既然怕鬼追上来,可她为什么又要在超过康丽娜的时候停下来,故意把康丽娜让在前面,好象是有意躺在康丽娜的身后呢?他又突然想起,早上他们发现李连珍死了的时候,那块儿石头上的血迹还没有凝固,也就是说,李连珍被害的时间应该不超过一个小时。而昨天夜里最后一个值班的就是秦素秀,李连珍被害的时候正好是秦素秀值班,她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耿国庆这么想着,秦素秀就来到了他的身边。
耿国庆对秦素秀说:“素秀,你的身体素质差,是不是累了?把你的包给我,我帮你背。”
“不用不用,我能行,我能行。”秦素秀极力推辞。
“来吧,你就不要硬撑了,别看我比你大几岁,可我是男人,身体比你强多了,还是让我来吧。”耿国庆一边说着一边去抓秦素秀的背包带。
“不行不行,台长,我真的能行。”秦素秀死死抓住背包带儿就是不松手。
见秦素秀执意不肯,耿国庆不再勉强。他见康丽娜也已走远,便低声问到:“素秀,昨天夜里你是最后一个值班,我在你前面,我记得我给你交班时,李主任还在他的铺上躺得好好的呀。”
一说到这,秦素秀就显得十分紧张。她往后看看,又往前看看,才用力点了点头。
“那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耿国庆问。
“我接班后大概三四十分钟的样子。”秦素秀说。
“他离开后有没有人离开过火堆?”耿国庆问。
“有。”秦素秀说。
“谁?是不是南生堂?”也听说当时有人离开过火堆,耿国庆好象有些亟不可待地想证明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
可秦素秀的回答却让他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