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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卷七

孙小猫五岁的这一年可谓是多事之秋,他老子来认儿子,项家人也不能拦着,当事人项绿茶又不在家,二老也不好兴师问罪,好吃好喝的招待这位姑爷。当然项波是没给什么好脸色,亏得孙老灯还是比较会来事的,大包小包带着礼物,很快把一家人哄得乐呵呵,甚至于老太太推心置腹的拉着他的手跟他说,“绿茶这丫头脾气坏又不懂事,你比他年长多担待些”

要说在孙小猫眼里孙老灯那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忽悠,于是在后来的许多年许多事上项家人总是不偏不倚的中立,往往发表意见开头就是“绿茶的脾气我们都知道”然后以“你多包容”结尾,其实孙小猫他老娘的坏脾气谁都没他更清楚,孙小猫只是偶尔惊异于他老子的能说会道,按理说孙老灯的这一出陈世美唱下来,项绿茶娘家人不扒掉他三层皮那就是大慈大悲了。这世界本来就太疯狂,当下孙小猫是领会不到不疯魔不成活的道理的。

孙老灯离开后每个月都会寄生活费给项家二老,仿佛是察觉到敌人打入了我军内部,项绿茶也在某个惠风和煦的晚上回来了。

项绿茶拎了两个大包下飞机,他老弟在机场接他回家。这时候项绿茶已经在南方摸爬滚打了几年,再不是从前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子了,脸上少了许多天真,多了几份睿智。她一边跟老娘说着话,一边看着椅子底下藏着的那个小兔崽子正蹑手蹑脚的靠近她的行李,伸出小手拆她的包裹,项绿茶憋着笑突然喊了声“小猫,你干嘛呢”孙小猫一惊猫着腰就往椅子底下缩,一旁的老舅早就笑开花了。

其实项绿茶这几年也陆陆续续回来过几次,每次都给孙小猫带了好吃的,要不就是领着她跟他老舅一起去百货公司买玩具,项绿茶是个彻彻底底的月光族,这一点孙小猫一直是深有感触的,后来项绿茶跟孙小猫娘俩一起租房子住,孙小猫每个月过着天上地下的小日子,月初像皇帝各种吃香喝辣,到了月末就得吃稀饭咸菜,孙小猫年纪小,是察觉不到的,但是等他大了,才突然觉得这个老娘原来是从那时开始就不靠谱的。----------------------------------------------------------------------------

项绿茶千算万算没算到她前脚走孙老灯后脚就来把孙小猫领走了。孙老灯美其名曰带小猫去见见他爷爷奶奶,顺便在鹭江玩玩。项老太太也不好阻拦老子带小子走,于是里三层外三层裹着小猫送上飞机,这季节风大得很,千小心万小心,还是让小猫呛了风,从此作下了气管炎的毛病,感冒咳嗽多了嗓子里会带着混响。所以孙小猫打心眼里对这对不靠谱的爸妈很不感冒,他一直觉得自己自从跟了他俩就再不是身体健康吃嘛嘛香的走向,灾病不断。

孙老灯背着项绿茶把小猫领走,他是知道后果的,让绿茶知道那是果断吃不了兜着走。然而项绿茶这时候在南方这个花花城市呆久了,不想渐渐忘却了自己还有个远在他方的孩子,径自的沉浸在花花世界中。孙老灯许是摸透了项绿茶的性子,又许是不知道,但在他看来许多南漂来的年轻姑娘往往禁不住这浮华笙歌的地方,多多少少会犯迷糊,走岔路,但孙老灯受了项家二老的嘱托,是要对项绿茶负责的,所以带走小猫可以看做是一步棋,或许孙老灯想给项绿茶提个醒,那边燥起来姑娘,你是这娃子的娘。

孙老灯带着孙小猫回到他爷爷家,孙家人很是欢迎长孙回来了,都纷纷表示大哥你放心去,孩子放着我们来。也就是从这时候起,孙小猫成了一块香饽饽,开始了颠破流离的小日子。孙小猫的第一站,是他爷爷奶奶家。

南方老人不会普通话,都是说的闽南话,所以孙小猫开头是没法跟爷爷奶奶交流的,大多数情况下爷爷奶奶说什么他就是笑笑,然后赶紧闪人找表哥表姐玩。孙小猫跟爷爷奶奶住在五楼的时候二老还是住在一起的,小猫当下不会察觉这老两口的矛盾,爷爷奶奶实际上在冷战,几乎一天说不上几句,而且各做各的,再后来奶奶干脆住到了6楼小叔家,于是孙小猫就一三五跟奶奶睡,二四六陪爷爷,但孙小猫更愿意跟表哥表姐睡一起,因为奶奶的呼噜太响,爷爷的被褥太脏。

孙小猫跟个野孩子似的每天满巷子跑,从菜市场跑到幼儿园,但跑的最多的还是街口的游戏厅室。一般的流程是孙小猫会先像爷爷要零花钱,然后爷爷拿出一叠不知道放了多久皱巴巴的钞票后抽出一张一元钱给孙小猫,还不忘叮嘱“跟你哥一起去买好料吃”说起来孙小猫没有一次把钱分给表哥,倒是时常蹭表哥的零花钱。孙小猫的表哥也就是他小叔的儿子叫土申,孙小猫喜欢喊他艹屁申,因为他表姐燕儿也这么叫,其实是句骂人的称呼,当然不是难听的那种,闽南语里面很多话硬要翻译过来往往是不好听的,孙小猫当时喊的是闽南语。关于土申哥,在孙小猫心里可以说是最敬爱的一位兄长,孙小猫觉得这辈子忘了谁也都忘不了土申哥的好。原因是有两方面的,一是孙土申确实对这个弟弟很好,二是孙小猫对表哥真心很坏。

第一件事说的是孙小猫喜欢去游戏厅打电子,90年代的游戏厅的风靡程度不亚于后来的网吧,KTV和如今的夜店。作为小学生守则里的三厅两室,孙小猫去的非常勤快。有时候他会拉着表哥一起去,再大些表哥迷上了打台球,孙小猫就成了独行侠。但独行侠的后果就是会被大孩子欺负。这件事发生在一个温暖的午后,孙小猫去玩游戏厅室蔫巴巴的回家了,孙土神觉得奇怪,每次应该都是乐颠颠回来的孙小猫突然安静了,于是盘问起来,没问两句孙小猫就哭了。表哥立马明白了怎么回事,便带着孙小猫气势汹汹的杀到游戏厅店去了。原来这天孙小猫在游戏厅玩着,让一个大他的孩子抢了游戏币,孙小猫向来是心地善良外加胆小怕事,但这事着实让他很委屈,可他觉得坏蛋不好惹,所以也不敢告状,直到后来孙小猫看到土申哥揪起那坏小子的领子一把丢出门了,孙小猫才觉得原来表哥这么猛,孙土申猛不猛不好说,但对付一个矮了他大半个头的瘦猴子确实实力上是压倒性的,他一巴掌把那货扇得七荤八素,一边指着孙小猫恶狠狠的警告他“这是我弟,以后再欺负他就给你死”原话是用的闽南语,想必是更有气势。孙小猫当时听到这句绝对是一对星星眼迷死他表哥了,可惜孙小猫是个男的,兄弟间不说那些肉麻的,孙土申赶跑坏小子回过头来问孙小猫“还玩不玩,哥请你”孙小猫小声“嗯”了句,破涕为笑。

第二件事发生一次家庭聚会,孙小猫和孙土申躲在房间里丢球玩,结果丢着丢着孙小猫就不小心用脸接了球,表哥见状不妙赶紧对小猫说“别哭别哭,不疼的”孙小猫本还在酝酿情绪,一听这句反倒呜字打头哭开了,害得土申哥给一顿臭骂。后来土申见小猫还在哭,便拿自己刚买的飞机模型来哄他,孙小猫一想到每每觉得自己真的好差劲,他一边哭一边接过表哥的模型就撕了个稀巴烂,把孙土申也气得眼睛翻红,扭头走了不理再他。孙小猫记得当时土申哥那个伤心的样子,他觉得表哥把心爱的玩具让给自己,自己不领情还给弄坏了,真的好差劲好差劲,孙小猫一直记得这件事,而孙土申是铁定不记得了。

最后一件事的发生日期比较模糊,但大致是排在前两件事之后的。当时很流行BB弹枪,孙小猫和土申也各自买了把到处瞄准,再后来孙土申攒钱偷偷买了把大号的狙击枪,威力十足,藏在爷爷的床铺下面,孙小猫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在一个孙土申不知道的下午他扛着表哥的武器出门去了。其他不认识的小伙伴看到了自然是羡慕不已,他们各自扣动扳机和孙小猫的大家伙比威力,自然都给比下去了,孙小猫的虚荣心好一顿满足,乐颠颠回到家。他跑到阳台上到处扫射,正打得欢没子弹了,于是伸手下子弹夹,这一下坏了菜。孙小猫一手扛着枪一手拔弹夹结果子弹夹没拿住顺着阳台的护栏滑到楼下去了,孙小猫眼巴巴看着弹夹越变越小,落在一楼商铺的屋顶上了。后来孙小猫也不知道他表哥找回弹夹没有,只是那之后子弹枪貌似就不那么流行了。

大多数时候孙小猫跟着表哥混,但偶尔也会去表姐那撒撒娇,卖卖乖。

关于孙小猫的表姐孙燕儿,虽然长得黝黑,但在孙小猫眼里姐姐绝对是很美的,长大后孙小猫的那一丁点恋姐情节许是这时候培养起来的。孙燕儿只比弟弟土申大两岁,但女儿家立事儿早,孙土申带着孙小猫打电子的时候他姐姐已经跟着小猫的婶婶出去菜市场卖肉圆了。大清早的孙燕儿会起来磨花生做花生汤做早点,平时挑水洗衣服一应家务基本是孙燕儿包揽,小叔当时属于游手好闲的无业游民,家中经济大梁是他婶婶独自挑起的。所谓肉圆就是南方人爱吃的火锅料,肉丸子、鱼丸子等等,当时还没有那么多花样,再后来火锅料就有点像物种大爆炸时期般令郎满目了。

虽然孙燕儿对孙小猫很是疼爱,多数情况下孙土申跟小猫闹别扭他都会把土申骂一顿,但孙小猫还是更愿意跟土申哥玩,有时候像个橡皮糖似的粘得土申没辙,毕竟两人差了五六岁,孙小猫还是个小屁孩,他表哥已经渐渐进入青春期,玩的东西就越来越搭不上了。这样的情况下孙小猫结识了小叔家隔壁的邻居女儿阿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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