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又一次死亡,一次又一次读档(轮回),掌握每一处楼梯塌陷的时间,应该跳跃的时机,应该奔跑的方向……
每一次,美女社长都在办公室洗澡。每一次,她办公室的门都锁得牢牢的。每一次,大和都没有怀疑大街上为什么空无一人。
他只是一个人努力着,想在楼梯完全塌掉之前,带着那只该死的手提袋安全回到地面,然后一次次摔死或者被手提袋里的那道白光砍死。
在死前总有一个似乎想来救他的人,只来得及喊出一声:“小心!”或者“那个袋子不能丢啊!”
这样的话,听得耳朵都要生老茧了。
“小心!”
同样的话再次出现,大和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却发现太一一把拉住了自己的胳膊。
“看来果真是……”青木则笑得一脸猥琐。他心里想的什么大和用脚趾头都猜得到。
另外三个女生也有些担心。
永濑问:“石野,中暑了吗?”
“要不要紧?”桐山露出了“你好弱”的表情。
稻叶虽然没说话,但是也盯着大和的脸看。
大和能怎么说?梦里死太多次了?
不过,能以中暑的借口避开游乐园里的过山车、跳楼机甚至摩天轮,也不失为一种良策。
什么?你说连摩天轮都不敢坐,果真是弱爆了?你试试每晚做相同的梦连续做个五六次,连续做个二十多天,永无止境的循环的梦境里,100多次都从高处跌死看看!
正常人都会产生心理阴影的好不好!
不过还好,大和还有同样不敢玩过山车的稻叶陪着。
而稻叶也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大和说道:“放心吧,文研报的稿件,我会按时交给你的。”
“我又没担心这件事。”稻叶说。
“……那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大和有些挫败。
“对了,你以前说的,开学前那段时间被车撞过,是真的吗?”稻叶突然提起了旧事。
大和叹气:“那件事没什么好说谎的吧,我也不用咒自己被车撞。我腹部还有伤口呢,唔你可以问青木他看过的哦。”
“啊,是吗?”稻叶又把头转了回去,“你还真够倒霉的。”
“幸运还是不幸我是不知道……只是我本身的幸运值就不高,突然走运的话,接下来的不幸就很要命了。不只是幸运值E的问题,而是幸运值要跌破字母表啊……”大和想起高中开学前的假期里那一连串幸运与不幸交错的倒霉事件,不禁絮絮叨叨地抱怨起来。
“你还在说那个‘运气值守恒’定律啊,然后呢,你又遭到什么事了?”稻叶这么说,但是明显还是不相信大和的言论。
“比如说吧,那是在被车撞之前两天……我寄出的调查问卷抽中了一袋大米,然后借了邻居的一辆自行车去驮那袋该死的米……”
大和气喘吁吁地顶着烈日,蹬着脚踏车骑上了一截不甚平缓的坡道,汗水不停地滴到路面上。
“再加一把劲!”
还差一米就能到达坡顶了!
大和奋力踩下一脚,自行车却突然一震,嘎吱一声,链条啪嗒断裂了。
“哎哎?”大和还没有反应过来,惯性下去一脚猛地踩空了一般,让他几乎大腿抽筋。
这还不算,快到坡顶的自行车慢慢随着重力的作用向后滑去,后座上大米的负重让自行车倒退滑下坡的速度迅速加快。
就这么一溜烟地,大和带着一长串的惨叫,连人带车带米,从坡道顶端滑落了下去,滚着滚着撞到街头的自动贩售机,撞了个七荤八素。
车毁了,米洒了,人傻了。
“啊哈哈哈哈……”稻叶爆发出一阵大笑,平日里的正经模样一扫而空。
不过她很快就恢复了淑女的姿态,将笑得打弯的脊背重新挺直。
“虽然很想吐槽果然我的悲惨被人当做了笑料——但是看到你也能发笑我觉得也值回票价了呢……”大和打趣道。
“说什么呢,我平时笑得很少吗?”稻叶不满地问道。
大和陪上笑脸:“不不不,小的平时没多注意,抱歉抱歉。”
“所以说啊……有时候你也要稍稍注意一下别人啊……”
不经意的一句话,让大和有些发愣。
他没有注意到,稻叶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怔了一下,维持了一下镇定,观察了一下大和的表情,发现没有什么变化后松了一口气。
大和因为稻叶的话而醒悟过来——他做了二十多天的梦里,都是他一个人。
他的梦境里,几乎不出现别人,他自己的梦境里,几乎只有他自己。
无论是最初的复活点——那家有女社长在办公室洗澡的公司,还是途中的大道与市场,以至于那栋塌了无数遍的大厦,都没什么人。特别是最近几天,连原本告诉自己“社长在洗澡”的社员都不见了。
“我的梦里连他人都容不下吗?我的世界里……不需要别人吗?”大和猛地站起来,吓了他身边的稻叶一跳。
“你……你怎么了!”稻叶看上去有点慌张。
大和对她露出了灿烂的笑脸:“谢谢你稻叶!多亏了你,我可能找到通关的秘籍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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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归梦境。
大和对自己说:“我不是孤独一人。”
随着这一句话,周围发生了变化。
黑暗的办公楼里,亮起灯光。熙熙攘攘的职员凭空出现,来来往往。
虽有人影,衣着还算分明,但是面孔却模糊不清。
又或者是那种极具脸谱化的,大众式的脸。不用指望平时不善于接触同学的大和能在自己梦境中“创造”面目清晰的NPC。
“你知道吗?社长正在办公室洗澡呢,我还要帮她拿换洗衣服!”一个女性社员在旁边小声嘀咕着。
“反正是锁着的,进不去啊……”大和有些遗憾地看着那间社长室的房门,然后向往常一样离开了写字楼。
街上喧闹的人群让大和有些不适应,路边的摊贩热情地销售着新到的游戏光盘和同人本。
“怪盗德瑞姆?这是什么?电影海报?”大和颇感兴趣地指着一幅真人海报。
海报上只能看见一袭黑色斗篷的人,背对着画面看不见脸。旁边写着夸张的几个大字:怪盗德瑞姆!再临!
“咦,你不知道吗?这是小镇上最有名的怪盗啊!连警察都束手无策的怪盗啊!”
“哎哎?”大和很惊讶。
这种熟悉的设定是怎么回事?
“让警察无比苦手的怪盗,传说中街道尽头的大厦里,藏有可以对付怪盗的‘灭盗之剑’!只有持有那把剑,才能够抓到怪盗!”
这什么跟什么啊!
“这是哪门子的劣质游戏啊!脚本谁啊!”大和抓狂地说。
好吧,灭盗之剑是吧?就在那个会楼梯坍塌的大厦里是吧?咦,为什么我知道那个大厦还有那个大厦的楼梯会塌?
这个疑问很快又被大和抛之脑后。
“这次,绝对不会死在那里!我一定要拿到‘灭盗之剑’!”大和下定决心。
好的!爬三十层!是的!下面楼梯要塌!
开始被口诀!左!右!左!左!右!左!左!右!跳!再跳!右!右!
……
到达了那要命的倒数第二层,手上的袋子如同失控一般再次脱手而出向地面坠落!
“不!”预见了熟悉的结局的大和,发出了绝望的吼叫。
不可能死在这里的!因为这个梦里,不只有我一个人!有谁来帮帮我!
这么想着的大和也向袋子扑出,眼前的一切仿佛成了慢镜头。
手**离袋子还差着不少距离。
“太迟了……吗?”
就在这时——
“小心袋子!”那道从大门飞扑过来的人影,抢先一步扑倒在地,身体滑出了3米多远,双手堪堪将手提袋接到了手中!
时间静止了。
没有任何异变。
没有白光,没有掉脑袋。
“……呼……呼……”那个人影不停地喘着气,“不……不会让你死的……我……我相信……我一定……能赶上……帮到你的!”
大和整个人砸到了那家伙的身上,那家伙手里还高举着那该死的手提袋。
“谢谢你!谢谢你救了我的命!”大和激动万分地摇着那个人的肩膀。
“去吧!我只能帮到你这里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了!”身下的那个人,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仿佛终于为自己赶上了时间,救下了大和感到无比高兴。
“啊啦啦,不用谢我了,无论大事小事,能帮到别人救到别人,就是我最开心的事,要让所有人都幸福,这是我的人生信条啊!”那个人满脸幸福地说。
大和吃力地爬起来,接过手提袋:“你真是个热血笨蛋呢!”
然后他转身走出大厦,回头的那一刻,那个人面带着笑容消失在渐渐模糊的景象里。
大和拿到了“物品”灭盗之剑后,又在街上行走了一段时间,发现了一家警察局。
将手中的手提袋托付前台交给追查怪盗德瑞姆的警官后,大和感到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感,困倦上涌,就这么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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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梦结束后,大和再也没有回到那个梦中。
也许这可以解释为:通关了?
但是有一点他很在意,那个救了他的命的好人,梦里面孔不甚清晰,最后那抹笑容虽然灿烂但他也没认出是谁。
事后数次回忆,脑海里的那个人面容也越来越清晰。
大和惊恐万状地发现那个人越想越像八重樫太一。
“我自己的梦里,怎么会是太一那家伙救了我?怎么不是小姬子?怎么不是伊织?真不行小唯也可以啊!要我选的话当然是希望妹子救我啦!怎么会是男的?难道……难道我真是个……基佬?”
越想越不对劲的大和,陷入了某种重大打击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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