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大姐,这气冷冰柜里光是一个冰气阵就价值二百八十枚灵石好不好?可是我卖你一个崭新的冰气冰柜你才付我二百枚灵石?”
说话的小伙子看起来十八到十九岁,粗壮且布满了老茧的双手以及微黑的脸证明他经常在日间的农田里干活。
他便是时青,显然,此时他看起来有些气极败坏。
被他称作大姐的女人看似三十岁,是醉香居食府的老板娘刘芳。抽着旱烟的她显得有些不太耐烦。
“大兄弟,如果你卖的冰气冰柜如果比法宝店的还要贵,我买你的做什么?你这又不是牌子货。”
女人幽幽叹了一口气:“现在奥月界的物价这么高,我要是给你的钱多了,我又吃什么?不是我不讲道理,而是普天下的人现在都不讲道理。”
时青流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大姐,你又不是第一次做我生意。我的货,绝对是质量有保证的。而且有问题,我随时会来处理的啊。你说祖明居的伙计,哪有我这么厚道,随叫随到。”
刘芳瞟了时青一眼:“二百五了,你如果不做,就叫人把这台冰柜拖回去吧。”
时青看了看摆在身边的冰柜,来的时候他叫了个修力的苦修背了过来,花了他十五枚灵石,如果背回去的话,就一分钱没赚到,还要倒贴三十枚灵石,这买卖,真的是亏醉了。
“大姐,二百六,二百五太难听了。”他有气无力地央求道。
“行,就二百六十枚灵石,看在咱们是老交情的份上。”刘芳流露出满意的笑脸,从怀中摸出了一个皮质的百宝袋,从里边摸出了二枚中阶的灵石和六十枚灵石放在了时青的手中。
她买的冰气柜是一种简单的法宝,主要是家用。在陶制的方形外壳内,放置有一个由青铜盘刻制出来的冰气法阵,在置入灵石之后,可以持续不断地产生冰冷的气流,使柜内的温度维持在零度以下。这样在夏天这样气温高的季节,可以保持食材的新鲜,现在几乎是奥月界最普通的家居法宝。
小心翼翼地把灵石清点了一次,然后收好,时青把自己的百宝袋绑在了由钢丝绑成的腰带上。
从王铁匠那制盘,花了他四十枚灵石。
许陶匠那用了五十枚灵石定制了一个陶箱。
请人送,又花了他十五枚灵石。
然后他花了三个通宵,把这个法阵铭刻到青铜盘上,这没花钱。
算起来,这笔买卖他足足赚了一百四十五枚灵石,在一升一品灵米卖五枚灵石的今天,他相当于用三天赚下了差不多半个月的口粮。
他已经相当的满意。
拍了拍腰间的百宝袋,他幸福的想到:要是天天有这样的生意就好了。
十五岁的时候,他的师傅猫肉和尚圆寂,从那以后他就接手了猫肉和尚包下的那六十亩山田,一个人倔强的生活。
日常他都在农田里忙活,晚上的时候就在家中制作那些初级的法器。
这些技术有些是猫肉和尚教他的,有些是他参加了一个由散修创办的“民用法器班”学来的。
五岁开始跟着和尚下田,八岁学着基本的制器,到今天,他已经基本上可以养活自己。
生活对于象他这样无依无靠的人而言,是一种漫长的历练。
回家的路上,他又看到她。
她正骑着那匹名为烟云的骏马在官道上飞驰。
十八岁的年青人总会情不自禁的对美丽而且富有的少女产生无可抑止的幻想,可惜时青知道,作为黑马镇著名的王大户的千金,他甚至连正面多看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坐在山坡上,夕阳西下,天幕中苍红的晚霞好似燃烧的森林,暗蓝的天空有着一种沉沦的美。
时青便这样坐着,从百宝袋中取出一杆一尺长的烟管,放上了二十枚灵石一两的苦黄烟草,一小抹火焰从他的食指上升起,点燃了烟丝。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漂亮的烟圈,然后目光就停留在了身边那五十亩绿油油、齐腰深、枝叶上满是锯齿和倒剌的灵田上。
这些田,就是象他这样的农夫的命。
现在的他,一年可以种上两季。
收入大约有四成要交给包租公王大户。
除掉自己花销,再算上自己制器的一些收入,一年他的收入大约有八千枚灵石左右,相当于八十枚中品灵石。
这收入,不算高也不太低。
不过想要讨个体面的媳妇却绝对不容易。
“你又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传来,令时青回头一看,他惊喜道:“张飞大哥,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天山派修艺吗?”
张飞是一个黑铁塔般的巨汉,力大无匹,一直是时青的兄弟。两个人曾经是邻居,和时青一样,张飞也是个孤儿,他爹在他十二岁的时候死了。他跟了父亲学的是猎户的手艺。去年他被天山派收为了内门弟子,便扔了房子,去了天山派苦修。这可是百年难遇的福分,整个黑马镇也就是他一个人而已。
自他入天山派后,不知道有多少曾经看不起他的人家向他提过亲事,可都被张飞拒绝。
张飞在时青身边坐下,“忘不了老把式,又去山里打了些野味。”
他腰间挂着长剑与箭袋,背上负着重弓,和一年前相比,显得成熟多了。他把一只野猪和几只山鸡扔在了时青前面。
“拿去。”
“那怎么行。”时青拒绝道,他知道张飞是故意来帮他一把,想让他吃点好东西。素常节俭习惯的他,极少会去购买价格昂贵的肉。
“提回山门不但不会讨个好处,还会被师傅骂,说我不务正业。”张笑憨厚地笑道。
“那个疯大爷还住在你家?”他又问。
时青点了点头。
“就你会有这样的善心,把一个疯子往家里背,现在不和你家那条黑狗抢狗食吃了吧。”
“有时候抢。”
时青七个月前无意中在山间发现了一个疯大爷,看似有六十多岁,白发须白,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后来他跑进了黑马镇,象狗一样到处拣食吃,个个都嫌弃他,妇人骂,小孩朝他扔石子。感觉不忍的时青便把他背回了家,象对待自己亲爷一样供养着他。这不是为了别的,而是这个老人总让他想起自己去世的师傅猫肉和尚。
“善人总会有善报。”张飞笑眯眯地说道。
“真求报答我也不会把一个疯子给背回家去。你走后,一个人呆着太冷清了,有个老人虽然麻烦,不过总觉得不孤独。人呐,孤独久了就总觉得自己不象个人了,象只游荡的魂。”
听了时青的话,张飞点了点头,拍了拍他肩,“我走了,有什么事就去天山找我。”
“好。”时青站了起来,看着这个高他二个头的巨汉。
长剑从张飞的剑鞘中飞出,他一跃而上,踏在风中的剑上。“兄弟,等我学业有成,我们一起打下一个大大的天下。”
“好,就怕我会拖累你。”时青微笑着挥了挥手:“早点回去吧。”
刷。
一声长剑划破空气的轻响,张飞转瞬间就只留下了一个淡淡的身影。
这就是剑修吗?神奇的力量。
时青叹了一口气,他不是不想谋个好发展,可身体孱弱的他,实在是无法在剑修上更进一步。加之天赋不出众,折腾了这些年,灵力相当浅薄,哪怕想去上离城弄个灵植夫、豢语者、精炼师或者制器师的玉牌都不容易。如果能够弄块专业玉牌,他的生活会好上很多。
回到家,黑狗阿虎立刻就亲热的跑了过来,围着他直摇尾巴。
背着张飞留给他的那头山猪和三只山鸡,时青感觉自己的背都要骨折了。狗很兴奋,因为它知道这几天有骨头和肉吃了,汪汪叫个不停。
那位疯老人还在睡觉,四平八躺的睡在一堆枯草上,嘴角还流出白色的唾沫。
时青苦笑了一下,把他的身体抱了起来,然后放在了坪里一张破旧的竹床上。显然,老人不知道他这么做。
看样子山猪今天解决不了,这皮就得整上几个时辰。
烧了一桶热水,时青把几只山鸡给处理了一下,拔毛,放血,斩骨,抹盐,然后用钩子挂起。
把内脏扔给了阿虎,然后他把今天的鸡扔进了一口烧得焦黑的锅里去炖。
犹豫了一下,他走进了内屋打开了一个陶缸,用竹箩抓了几把灵米。毕竟今天可以吃到镇里菜场卖到十五枚灵石一斤的红冠珍珠鸡。
这些灵米他平常可舍不得吃,多是用杂米去充饥。虽然他清楚的知道,杂米里根本就不含什么灵力,对于修行有害无益。
当然对于大户而言,这是另当别论。
象张飞这样的内门弟子,据说都不吃灵米了,而是直接服用用五十斤灵米经七蒸七熬再配上山参,七叶红,百骨草,月星蓝之类的珍贵药材炼出来的百谷丹。
对于时青而言,这就是无法想象的奢华了。
忙活到月儿挂上枝头,美味的晚餐终于做完。他用两个陶碗把饭盛好,然后准备去叫醒那个疯子老头。哪里知道这疯老头自己就醒了,扑到饭桌上,直接用手抓着吃。
他不到五个呼吸,就把锅里的饭吃掉了一半,把鸡汤喝得只有一层底,接着就跳到了院里的磨盘上,开始指着天空怒骂。
不知道他曾经受过什么样的剌激,才会如此地痛恨世间的一切。
时青默默吃完残渣剩饭,然后收拾好桌子,便一个人背了张猫肉和尚坐过的椅子,坐在院中,听着老人的愤怒,仰望天空。
天空中,除了半弧的月,还有象眼睛一样的星。
他正自幻想天空中的星星全部变成灵石,从天而落,然后他就成为了百里之内的巨富,盖起大房,娶了那个红衣的女子为妻。岂知正当他想到痛快之处,准备洞房之时,异象突生。
他突然发现自己被一道莫名的吸力一吸,便飞了起来,然后飞到了那疯老头的手上。
此时的疯老头高站于磨盘,须发倒竖,浑身散发着恐怖之极的气势,哪怕用魔神来形容他都不为过。
“你是谁?”疯老头喝问。
“我,我,我……”这一下时青可蒙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和疯老头的关系。不过他弱得可怜的实力在疯老头眼中简直就不是东西,因此他也不在意时青是谁,转而问:
“我怎么会在这?”
这时青就有话说了,他把他怎么碰到疯老头怎么把他带回了家的过程细细说了一次。疯老头此时肯定不是一个疯子,他低头一看自己的衣服是新的,而时青身上的衣服打了补丁就知道他所言不虚。
“你认不认识我?”疯老头问。
时青茫然而畏惧地摇了摇头。
疯老头大怒,把他提在手中,令时青象只鸡一样被抓了起来:“老子成吉思汗你都不认识,你脑子进了屎?”
时青颤抖道:“我长这么大就一直在这小镇子里种田,大人是何方神圣,我真的不知道。”
“哈哈哈哈。”
疯老头突然大笑,提着时青如电光闪烁般飞向了天空,只不过一个眨眼,时青就感觉自己被带到了云层之间,脚下的万物都显得如此卑微渺小。他立刻意识到,这个疯老头是一个大人物,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成吉思汗这个名字一定名动天下。
“世间居然有人连老子成吉思汗都不知道,这太可笑!”
“爷,我现在知道了,真的知道了,你放我下去吧。我是好人,真的,我是一个好人。”时青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软了,如果还在这么高的地方呆一会,只怕尿都喷到裤裆里。
“我呸,老子是坏人。”疯老头喝道。
“我表面上好,可骨子里坏,真的,骨子里坏透了。”时青毫不犹豫地转变了自己的立场。
“你为什么要对我好?”
“我……”时青简直就要疯掉了,老头的话令他完全不知道如何回答。
“老子从不欠人人情,你居然敢让我欠了你一个大大的人情,你说怎么办?”疯老头瞪着时青问。
“我,我心甘情愿的,我自愿的,我崇拜您。”时青干脆胡说八道。
“我呸,哈哈哈哈,你太不会拍马屁了。”
听到这话,时青立刻舒了一口气,笑了就肯定平安了。
可疯老头突然停止大笑,猛地把他的衣服一提:“老子成吉思汗,一代天骄,从不欠人人情,所以我现在就还你,你我的帐一笔钩销,听清楚了嘛?”
“听清楚了。”时青赶紧回答,这个人情不还他会更高兴,让他落地就成。
成吉思汗一掌劈向天空,那无边无际的天空被他那无法描述的力量硬生生劈成两半,一道巨大的光明从这道天缝中流了出来。
刹那间,本来是黑夜的大地,居然亮如白昼。
一条彩虹之桥从光缝中伸了出来,通往天之彼岸。
桥的两连,是闪烁着霞光的祥瑞云彩。
苍天之下,无数人目瞪口呆,停住手中正在做的事,仰望天空。